听她提起沈从临,林淑云脚步顿下,布满血丝的眼珠子都滞住。
“不行!”
想到几年前那让她难堪的画面,林淑云断声拒绝。
她绝对不会再去找那个人,四年前那次的憋屈和卑微她再也不想再体验一次!
那个倨傲的男人,和她身边那故作高贵的女人,她们看着自己眼神像是看着一条死皮赖脸讨食的落水狗。
她厌恶极了那目光,那种高高在上又不可一世的眼神,让她难堪到了泥土里。
看不起她,呵,沈从临那个狗男人,既然那么嫌弃她就别在床上和她你侬我侬啊!
还是她傻,当真以为自己在这男人心里有那么些分量,抱着那些不切实际的虚妄幻想。
哪怕那男人对自己有着那么一丁点儿怜惜,她如今这日子也不至于过成现在这个样子!
恨,她恨极了沈从临,连带着长得与他有着几分相像的宗岘的都恨了去。
她就不该将宗岘生下来!既不能助她嫁入豪门,还生生的成了拖累她再嫁的包袱!
要不是有了宗岘,她哪至于嫁给宗强这个不靠谱的死男人!
她此时脑子里风云翻涌,电话那头她妈也还在尖声高昂地不停絮叨。
“有什么不行的!不管怎样宗岘就是他沈家的孩子!那身上流的血就是他沈家的!你就去找他,让他拿钱出来!总不能替他白养孩子这么多年!”
她说着顿了下,似想到什么,又继续道:“上次你不是就去找过他吗?他不是有给过你五十万吗!”
林淑云眸光一滞,想起那次被人甩了支票在脸上的滋味,愈加烦躁。
那五十万换了她不再骚扰的承诺,她怎么能够死皮赖脸的又凑上去让人打脸!
可惜了,如果那五十万还在就好了,就不该听那贱人说的什么合伙开店,赔得个血本无归。
她林淑云这辈子,怎么就走哪儿哪不顺呢!
电话那头的她妈可不知道她现在这些怨天由人的复杂心绪,见她不说话,也没了耐性,“反正我把路也给你指了,要不要去做随便你,我是没有这么多钱的,别找我!”
说完,她利落挂了电话。
看了看被挂断的电话,林淑云气得一把将手机扔到了沙发上。
因为扣押了房产证的事情,蒋均几人被拘留了。
宗强在被警.察问完话后就离开了警局。
他满面的喜意,觉得自己逃过了一劫。
看着他脸上那得意洋洋的笑容,姜梨啧啧地摇头,真是,看样子一点儿也没长记性。
他也不想想,就冲那蒋均一脸轻松的模样,哪里像是会被定罪的样子。
一看就是留着后手呢!
姜梨几乎肯定,这件事儿,绝对没完。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最近都要跟在宗岘左右。
毕竟,不能心存侥幸,墨菲定律什么的太可怕了。
她不知道,就在他们离开了不久后,警局里接到一个电话,蒋均几人被放了出来。
“妈的!”刚走出警局,蒋均便往旁边吐了口唾沫,低低地咒骂了声。
身边一喽啰也一脸的晦气,“那宗强竟然同我们耍手段,蒋哥,我看不给他来点儿认真的他是真当我们没脾气呢!”
蒋均阴狠狠地垂眸思虑了片刻,抬起头,看向刚刚说话那人,“宗强他儿子,就今早上看到的那小孩儿,让老板那边查一查,看看是哪个学校的。”
那人闻言一点头,“我这就去打电话。”
蒋均望了眼街边的小饭店,“走,先吃午饭,吃饱了下午好干活儿。”
姜梨去了宗岘的学校。
她到的时候班上正上着美术课。
那美术老师在ppt上展示了一幅小鸭戏水图,让小孩儿们照着描。
姜梨悄悄走到宗岘身后,倾身看了看宗岘的画本儿。
只见那素白的纸面上,跃然画着一只好像过年吃胖了三斤的大肥鸭。
姜梨“噗哧”一笑,惹得宗岘即刻转头看来。
她当即敛去笑意,故作正经地指着他的画,“你这只小胖鸭还挺可爱。”
听出她的戏谑,宗岘啪的一下用手将那画儿挡住,随后不满地瞪瞪她。
他同桌让他的动静闹得看过来,视线转了圈儿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又收回了目光。
宗岘张了张唇想同姜梨说话,但看了眼讲台上的老师又闭了嘴。
他翻开本子的一张空白页,在上面写,“你不是说不来学校的吗?”
姜梨瞧见,回他说:“刚刚从警局回来,见还有时间就来找你玩儿啦。”
听见“警局”两字,宗岘蹙了蹙眉,又写:“去警局干什么?”
姜梨还没来得急开口,就听见讲台上的美术老师高声说了句:“我看到有些同学不认真画,呆会儿就抽几个人到讲台上来展示,让大家一起看看你画得怎么样!”
姜梨抬头一看,见那老师眼珠子正盯着宗岘这边,便说,“待会儿告诉你,现在先把画儿画完。”
听她提起画,宗岘就想起方才她那戏谑的笑,别别扭扭地握着笔,却怎么都不落到纸上去。
“怎么啦?”
见他不动笔,姜梨歪着脑袋问他。
宗岘抿着嘴不说话。
姜梨挑挑眉,大概猜出了他那小别扭。
她笑笑,弯下腰伸出手去,握住了宗岘手中的那只铅笔。
宗岘让她突然的动作吓一跳,忙抬脸看她。
姜梨朝他“嘘”了声,眨眨眼说:“你把手放松,我来帮你画。”
宗岘眼眸动了动,将画本翻开新的一页。
姜梨看了眼ppt上展示的小黄鸭,带着他握着的笔,在画纸上勾勒起来。
两人的手重叠在了一起,亲密无间。宗岘几乎没用力,就看着姜梨主导着力道,描出几个与那原画相差无几的鸭子来。
她弯下了腰,侧脸就在咫尺之间,宗岘一抬眼就能看到她根根分明的卷翘睫毛。
姜梨没注意到他的出神,兀自画得认真。
画完了轮廓,她又歪着脑袋看了看周围,问他:“怎么别人都有蜡笔?”
宗岘垂下眼,用着低不可闻的声音道:“没钱买。”
姜梨嘴角的笑意滞住,看了他一眼,虽然那脸上看不出什么难过情绪,但她还是有点儿心酸。
她拍胸口,“我送你,等我给你买一个全色号的!”
宗岘抬眼,眸子里再次亮起微光,“好。”
他这声没注意,声调有些高,惹得同桌再次看过来。
宗岘抿抿唇,顺势对自己同桌说:“能借一下你的蜡笔吗?”
同桌是个内敛的小女孩儿,平日里与宗岘根本没多少交流,此时见他竟然主动的找自己借东西,不免有些惊讶,“啊,好呀,你要什么颜色?”
宗岘瞄了眼她桌上的蜡笔盒子,“黄色和红色,谢谢。”
女孩儿脸皮泛起薄红,拿出两只蜡笔递给他。
宗岘接过来,一转眼见到面露欣慰的姜梨,费解,她干什么这副表情?
姜梨挺开心,因为宗岘和同学的关系似乎越来越好啦。
宗岘将蜡笔握在手里,不动,抬起脸看她。
姜梨笑着说:“自己涂呀。”
“不会。”他抿了下唇角。
姜梨无奈,只能像刚才那样带着他去将这画儿给涂上颜色。
宗岘总算满意,唇角微扬。
讲台的美术老师拍了拍手,问:“同学们都画好了吗?”
下方的一众小萝卜头:“画好啦。”
老师点头微笑,“好,那我们请几位同学来展示一下你们你们今天的作品。”
她视线环顾了圈儿,落在刚刚明显心不在焉的宗岘头上,“宗岘。”
宗岘抬起头,没说什么,拿起画本子往前头走。
老师接过他手里的画,垂眼一看,惊讶了。
她以为这孩子在那儿三心二意的一定没怎么动笔,没想到竟画得这么好,看来是错怪这孩子了。
“不错。”老师牵起笑,将那画本子举在手中给全班同学看,“大家看看宗岘同学的作品,觉得怎么样?”
“哇!”
“看起来像是老师画的一样。”
“好好看哦……”
有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随后掌声越来越大。
宗岘看向坐在他位置上的姜梨,她竟也笑眯眯的拍着掌。
什么嘛,明明都是她自己的功劳。
因为宗强带着好消息回来,林淑云多多少少松下了紧绷的心。
她骂骂咧咧的捶打着宗强,“吓死我了你!你要是再敢往那牌桌子边凑试试!要再有一次我就和你离婚你信不信!”
宗强虽挨了几锤,但脸上却笑得一片喜意。
“好好好,放心吧媳妇儿,我要是再去摸牌我就让人把我这手给砍了去!”
他顺过林淑云的手将之拉下来握在掌心,得意道:“以后再也不用担心那追债的人找上门了。”
林淑云还是有些不放心,“他们会不会报复啊?”
“怎么会,”宗强肯定道:“现在警察对涉.黑的都查得紧,他们如今顾自己都来不及,哪儿还有闲功夫来应付我们。”
林淑云抿了抿唇往沙发边走去,她抚了抚一直跳个不停的眼皮,心里莫名的依旧有些不安。
宗强见了,连走过去坐在她边上,轻拍她的肩安慰道:“好了,别想太多啊,事情已经过去了。”
林淑云侧头看了他一眼,没好气的不说话。
宗岘一拍大腿,“这样吧,我去菜市场买点儿肉回来,今晚上我们吃点儿好的,去去晦气,宗泽昨天不还说着想吃红烧肉吗?”
说着他便站起身来,去到卧室拿起钱包,往外走去。
林淑云觉得自己就这么坐着容意胡思乱想,还不如找点儿事做,遂喊住他,“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在外头逛了圈,回到家后宗强就开始进厨房忙活,林淑云在客厅看着电视,正拿着遥控器随意的按着,眼睛不经意间就看到了时间。
已经四点,平日里这时候宗泽可也已经回来了,今天这是怎么回事,被老师留堂了?
林淑云皱皱眉,心烦意乱地将手中的遥控器扔下。
“宗强,宗泽还没回来呢!”她向着厨房的方向喊道。
切着菜的人不在意地回道:“哦,可能在路上玩儿耽搁了一会儿吧。”
林淑云抿抿唇,依旧有些心神不灵。
又过了一阵,宗强放在沙发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林淑云瞄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
“宗强,电话。”她又对着厨房大喊。
“忙着呢,帮我接一下。”宗强边切着菜边回道。
林淑云探过身,将电话拿起,“喂?”
电话那头,一道男声响起。
那声音虽然有些失真,但还是熟悉到让她胆颤。
“嫂子啊,我帮你们把儿子接到了,在我边上吃糖呢,小模样怪可爱的,哦对了,和宗强说一声,看看什么时候有空来接他回去?”
林淑云只觉得一记大锤临脑敲来,脑袋哐当一震,一阵晕眩。
儿子?宗泽还是宗岘?
她都不敢同这人直接对话,颤着嗓音对宗强吼:“宗强!宗强你快出来!”
听出她声音里的惊魂失措,宗强急急走出厨房,连手里的菜刀都忘了搁下,“怎么了?”
林淑云哆嗦着将手机递给他,“那人,昨天那人他绑了我们的儿子!”
宗强脸色一白,“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