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说完那句话就闭上了嘴,此时屋内安静的有些可怕,石屋虽能挡住天上的烈日,但荒漠里燥热的空气依然环绕着众人,仿佛一点火星就能将潜藏在平静表象下的情绪点燃。
少年和少女对视,前者默默摇头,右手暗地里比出个安心的手势,接着微笑着回应。
“它们销声匿迹了十几年,现在回来了,所以我们也回来了。”
“回来了……是啊,还好你们回来了。”老人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恍惚,他不自觉地看向某个方向,喃喃自语般开口
“我代表村民们,向两位大人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唐嘉宇注意到,村长看的是神庙的方向。
“职责所在,感谢的话不必多说。”少年从果盘里拿起一颗葡萄放进嘴里,甘甜的汁水在口腔里流淌开来,这确实是上好的葡萄,只是量少了些,个头也不算大。
老人收回目光,意识到自己有些走神,他低下头,无形间放低了姿态:“那么,两位大人只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的吗?”
“你们最近和外界有交流吗?”唐嘉宇没有接话,而是换了个问题,
“像你们这样的边陲村庄,和王国别的地方联系很困难吧。”
“与其说是困难,不如说根本无法联络。”老人有些无奈,
“外面的荒漠自不必说,村子通往首都的道路也被黄沙覆盖,沿途经常有怪物出没,早年间还偶尔有商队和旅人从大城市跋涉过来,后面就越来越少。
“再到四十五年前,当时附近爆发了一起极为严重的邪祟作乱事件,数个村庄乃至城镇被毁。我们村运气好,有位日冕骑士来得及时,这才逃过一劫。
“但即便如此,位于神庙中的传送阵还是被毁了,那是村子和外界交流往来的最后媒介。从那一天起,我们彻底和外界隔绝,虽然名义上还是曜日之国的子民,但想来像这样的边缘小镇,失联了,也就被放弃了吧。
“村外的人进不来,村里的人更出不去,或者说有这个想法并付诸实践的人,都没有回来……”老人的目光里满是悲凉与惆怅,显然他很清楚这个村子的定位。
或许现在在曜日之国首都那里,已经和其他消失的村庄一样,以
“被邪祟摧毁”记录在案。就算有人意识到,这里或许还没有被毁,就算首都的大人们发现当初的记录或许有误,那又怎么样呢?
大人物们很忙,他们没时间去计较这些,重新打通道路、清理沿途怪物并修复传送阵的成本太高。
区区一个边陲小村,随时都可能消失在风沙里,又怎么会因为一个简简单单的
“或许”,就如此兴师动众。在各种意义上,这里都是已经被抛弃的土地,就像村子的名字那样,太阳皆已沉落。
听着老人的话,少女的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忍,她轻轻拉了一下唐嘉宇的袖子,后者立刻会意。
稍加思考后,少年开口道:“既然这里的情况我们已经知晓,太阳就也已经知晓,那光和热将平等的照耀着大地上的每个人。
“所以,老人家不必担心,我以太阳之名起誓,一切会好起来的。”
“万分感谢两位大人的仁慈。”老人慢慢地跪下,眼角处有泪水滑落,他声音颤抖地说道,
“赞美……太阳!”唐嘉宇叹了口气,他隐约已经猜到些什么,但依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将老人搀扶起来,开口道:“既然这样,我们能先去看看传送阵的情况吗?”
“当然,当然,大人请跟我来。”老人提起手杖,慢慢向门口走去,唐嘉宇二人赶紧跟上。
他们出了院子,一路踏着洁白的大理石台阶走进神庙之中。这里也是整个村子最干净整洁的地方,哪怕村长的石屋都有些陈旧落魄,但神庙的每一级台阶依然光洁如新。
穿过最外侧的白色拱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巨大的雕像,足有三四米高。
雕像刻着一位骑士,身披战甲,手持长剑,剑柄上刻着太阳的图案,盔甲的头盔和肩部的装饰也与太阳相关,他背后的披风用某种火红的晶体铸就,仿佛火焰在熊熊燃烧。
骑士的身体面朝东方,剑尖斜着指向前方,仿佛在对某个看不见的敌人挥剑。
尽管看不清骑士的面孔,但每个人都能感受到一种坚韧不拔、誓死扞卫他人的精气神,隐而不发。
仿佛这位骑士只是陷入了沉睡,当太阳重新升起的时候,他就会活过来,重振旗鼓,再度和邪祟开战。
“这就是当初拯救了村子的日冕骑士。”村长解释道,
“灾难过去后,村子仅剩的雕塑家为他留下了这座雕像,请进神庙里供奉。
“权当是……留下一些念想和希望。”
“节哀。”鹿欣的声音有些低沉,按老人的说辞,那位日冕骑士应该是在保护村庄的过程里牺牲了。
不然就不会说雕像是留下一些念想了。
“不,这没什么。”村长回过头看了一眼鹿欣,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有多说,只是继续解释道。
“曾经有太阳王身边的耀斑信使来过这里,他曾告诉我,日冕骑士是不会真正死去的。他们的灵魂属于太阳,死亡只是回归,当新日重升,光明再现,骑士也将护卫着王归来。”唐嘉宇默默听着这些,心中关注的重点却不是日冕骑士的归来,亦或是他们的灵魂和太阳的关系。
他注意到,老人说的是
“太阳王”,而不是
“太阳神”。这里是一座神庙,供奉的却是护卫王的骑士。将这个小细节记在脑子里,唐嘉宇慢慢向前,雕像后是一个盛放圣水的池子,旁边有着布道的地方,这个大厅的布置和普通神庙没有太大的区别。
但再向下,通道逐渐变窄,且分成了几条不同的道路。
“大人,这边走。”村长见唐嘉宇走到了前面,赶紧匆匆跟上,他领着后者向最大的那条通道而去,并解释道。
“那边是以前神庙的一些信徒和祭祀居住的地方,如果有日冕骑士或者耀斑信使造访村子,也会在这里休息。”
“原来如此……”唐嘉宇随口答应道,注意力完全被通道两侧的事物吸引。
那里,有一幅幅壁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