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的雾气弥漫，丝丝缕缕的寒意从那白骨项链中向外渗透，将断指包裹，又化成朦胧的幻境。
光雾中，一幅幅全息投影般的画面逐渐成型，还原出了半个小时前肖恩在屋内的场景。从那些账单被火焰烧成灰烬，到他举起神灯作势要摔来威胁灯神,再到运钞车撞入院子的响动吸引了他的注意……
画面最后定格在他声嘶力竭地高喊着什么，运钞车的螺丝随之崩断，碎片穿透了那几个保安，绽放出殷红的血花。
血腥气浸染了雾气，蓝与红相互交错，最终一起化为虚无。再仔细感应项链,它的第二条特性［求真若渴］的剩余次数就变成了1/3。
“很有趣的奇物，通过死者的执念来驱动，效果居然比得上溯源魔法。”
墨菲的声音从少年身后传来,他和鹿欣以及青柠檬此时都下了车，一同观赏了刚刚那幕现场还原。
由于项链还原的仅仅是过去的画面，并没有声音，因此没等唐嘉宇提问，特派员就自觉地开口道。
“我会读唇语，大概情况我已经知晓了。”
他将肖恩许下的几个愿望复述一遍，总算是解决了唐嘉宇心中的些许疑惑，但新的问题也很快冒了出来。
“如果说这家伙许下的愿望是杀人……那为什么死去的保安会变成行尸？”
众人将目光投向鹿欣，后者也没让大家失望。稍加思索后，她给出了一个有些出人意料的答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愿力的反噬。”
“愿力的反噬？”
“没错。”少女慢慢点头，“就像那句话所说奇迹和魔法可不是免费的。像这种通过改变因果概率来实现愿望的方式，本质上还是在扭曲现实。
“而对于我们的世界来说，现实以及事情的发生是有［惯性］的，这种惯性一般被人们称作因果关系，或者用更简单的词来形容，就是世界规则。
“就好比水往低处流、太阳东升西落，又或者必须把钱打到对方账上,才能消除债务。”
“还有人被杀，就会死。”唐嘉宇补充道。
“……对，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鹿欣瞪了一眼身边的少年，继续解释。
“而魔鬼灯神实现人们愿望的方式，就是通过消耗他自身的力量，来打破这种惯性，强行创造想要的现实。
“但这种扭曲现实的方式，并非没有代价。只是它既然被称为魔鬼灯神，就一定不会做亏本的买卖，这些代价总要转嫁到许愿者身上。
“除了吸收许愿者愿望被满足时产生的愿力之外，它还会通过各种方法来增加收入，吞噬许愿者的灵魂只是其中之一。
“另一方面，增加利润的方法除了提高收入，还有降低成本这条路可选，这就导致魔鬼灯神在实现愿望的时候，会偷工减料！”x2三
“原来如此，难怪它实现［处理掉那些账单］这个愿望的时候,直接把它们烧了。”
唐嘉宇这回是真的听懂了。
显然,“烧掉账单”这个行为所需要的力量，远远低于“凭空创造一笔现金流偿还债务，并填补账目空缺”的消耗。前者几乎不会对事件的进程和未来产生任何影响，但后者就需要打破世界的［惯性］，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魔鬼灯神自然是不会做的。
“可还是说不通。”墨菲皱起眉头，“如果是这样的话，让死人变成行尸，不也影响了现实吗？”
“世界规则不等于自然规律，世界的惯性也不等于人类的逻辑关系。”鹿欣颇有些无奈的说道，“实际上，魔鬼灯神正是抓住了这其中细小的差别，算是……利用了世界规则的漏洞吧。
“简单来说，因为［惯性］的存在，如果愿力在影响现实的时候，可以从某种意义上顺应这［惯性］，让事件在某种程度上没有发生改变，那么需要消耗的力量就会大幅减少。
“就像保安变成行尸这件事，肖恩的愿望是［把保安杀死］，但这个愿望影响的不仅仅是保安的生死，更重要的是肖恩的目的是为了拿地上的那些钱，保安死了就没有人会阻碍他拿到钱了。
“那么，魔鬼灯神就可以利用这点，把保安变成行尸，在满足了［杀死保安］这个愿望的同时，并没有改变原本的事件走向。
“肖恩想要捡钱，依然会被保安妨碍，他依然会被保安攻击。事实也是如此，地上的两根手指就是他为那贪欲付出的代价。”
实际上，类似的事情早在地狱的时候，鹿欣就已经遭遇过了。那时她和阿尔加一同在黑曜石大厦伏击某个蜥蜴人，并将对方冻在了冰块里。贰З
那时候，蜥蜴人向血烛之神许愿，祈求让自己挣脱束缚，而血烛之神就是采用了同样的办法，在让冰块破碎的同时，也让蜥蜴人碎成了冰渣。
这种:你的愿望实现了，但没有完全实现;让你看起来做了什么事，实际上什么也没做的行为，就是掌控愿力的存在愚弄凡人的方式。
它们通过这种方式降低自己的消耗，转嫁扭曲现实的代价，在各种各样的传说里，贪婪的许愿者总是没有好下场，便是来源于此。
久而久之，人们便将其称为愿力反噬。
“最重要的是，愿力反噬会随着许愿者的一个个愿望不断累计，许下的愿望越多，魔鬼灯神就能有越多影响现实的媒介。”
鹿欣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
“像这个肖恩，他不知死活的一口气要了三十个愿望，这些命运的馈赠早在暗中标好了价码。随着他许下一个又一个愿望，魔鬼灯神的力量只会越来越强。
“它一开始还不能直接扭曲现实，制造怪物，但现在么……它不但能创造畸变体，甚至还要更近一步。
“这些行尸就是最好的例子，它们在看到我们之后就表现出了明确的目标，说明此时的它们已经被魔鬼灯神控制。
“那家伙不仅仅能控制愿望的产物，也能开始影响愿力反噬的产物，究其根本……”
少女望着远方，幽幽地叹息道
“还是因为作为［愿望］这个概念本身的愿望之王，其污染的力量正在不断壮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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