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积如山的记忆碎片崩塌了,气泡和幻影如同雪崩般涌来,将阿尔加彻底掩埋。无数回忆中的魔鬼低语在他耳边回荡,一张张扭曲的面孔拼接在一起,或狰狞或恐惧,皆丑陋无比。
年轻的特勤局干员跌坐在地,血海中一只只鲜血凝聚的手伸出,抓住他的四肢和身体,将他一点点向水面下拖去。
在那废墟般的洛杉矶城里,数以十万计的骷髅同时停下手里的动作,齐齐抬头望向上方。它们森然的表情里带着怨毒与狂喜,就像已经期待多时,迫不及待地要将他拖入地狱。
阿尔加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如此近距离的观看到血海下方的景象,梦里那些死去的熟悉面孔再次浮现在眼前。他忽然间就读懂了这个扎根在自己脑海里的意象:原来将要毁灭洛杉矶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他的潜意识早就察觉到这一点,不断尝试着发出警告,但幻梦却被玛门的力量所扭曲,只剩下那无边的恐惧和绝望。这片血海,终究成为了他的葬身之地。
鲜血组成的手臂上传来的力量渐渐变强,而阿尔加反抗的心思却不断衰弱,绝望、后悔、自责、痛苦……无数的负面情绪缠绕着他,组成一条又一条漆黑的锁链,将其慢慢往血海的最深处拖拽。
他一边下沉,一边空洞地注视着上方。那个魔鬼正在血海上微笑着向他挥手,和他一模一样的面孔上带着恶毒的快意。
玛门比出口型,轻声说道:“永别了——”
“阿尔加•莱斯利!醒醒!”
墨菲的利喝在码头仓库中响彻。特派员敏锐的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眼前的年轻人说着说着话突然就不动了,接着某种黑暗的气场以他为中心骤然爆发出来。
几秒后,阿尔加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金色的瞳孔喷吐着刺目的光芒,恢宏而邪恶的力量侵占了他的身体,并肆无忌惮的向外扩张。
他抬起头,连音调都变得空洞,像是经过调音:“洛克•墨菲,我们很久不见了,还记得我吗?”
特派员只是微微迟疑,很快就从对方不断扩散的气场里,判断出了这份熟悉感的来源。他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手中的左轮指向阿尔加,没有丝毫犹豫地开火。
如血的红光再现,地狱火汇聚成死亡的弹头,伴随爆鸣向前刺去。然而金色的浮光涌动,一片血海虚影凭空出现,鲜血组成的漩涡流转,居然将那发地狱子弹吞了下去。
“地狱的气息,一如既往的美味。”玛门舔了舔嘴角,身后的血海虚影又迅速消退,消失不见。
他看着墨菲,用充满欣赏的语气说道:“能以凡人之身掌握堪比恶魔的力量,你将会是比这个小鬼更优秀的宿主。”
回应他的是接二连三的地狱火子弹,在刚才僵持的时间里,墨菲的全部8发子弹已经都冷却完毕。凭借对面前这个恶魔的了解,特派员选择一口气打出所有的弹药,希望能将对方的能力撑爆。
但贪婪是没有止境的,玛门只是从容的挥手,血海再现,一个个漩涡成型,将所有的地狱火弹药全部吞没下去。它们最终汇聚成一个巨大无比的漩涡,散发出了庞大的吸引力。
“你不会真以为,我还是当初那个只能躲躲藏藏,逃避你们追杀的残魂吧?”玛门缓步向前,漩涡也随之前进,“我还真得感谢这个小鬼,他的贪婪和野心,是我这些年品尝过的最美味的食物!”
墨菲一点点向后挪动脚步,抵抗着从血色漩涡里传来的巨大引力,他仔细观察起面前附身的魔鬼,尝试判断对方的状态。
事实上,早在墨菲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就对这个“玛门”有所耳闻。对方自然也并不是那位真正的恶魔大君,而是来自某个世界中诞生的残缺地狱的盗版玛门。
那个不完整的地狱里只有象征七宗罪的恶魔,并且都嗜杀成性,它们或是直接猎杀人类作为食物,或是蛊惑世人,让他们相互征战,供奉敌人的血肉和灵魂作为祭品。
面对这种严重破坏市场均衡,扰乱市场秩序的怪谈,地狱秘所当然绝不姑息。在和那个世界并轨之后,他们迅速组织起一支远征军,由撒旦本人亲自带队,直捣残缺地狱。
七宗罪的恶魔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盗版毕竟不是正版,它们七个联手都不是撒旦一位魔王的对手。更何况为了围剿他们,地狱秘所一次性出动了三位恶魔君主,还有十余个大恶魔。
眼见同伴被一个接一个的杀死,盗版七宗罪中的玛门果断的选择了提桶跑路。
祂引爆了自己大半的灵魂,还有包括万魔殿在内,他费劲千辛万苦收集到的各种藏品。爆炸的巨大威力总算突破了地狱远征军的封锁,撕扯开了一条空间裂隙,令玛门的残魂逃往了别的世界。
在清理完现场之后,撒旦也曾叫来精通空间力量的恶魔,尝试追踪对方的轨迹,斩草除根。但可惜的是由于爆炸的能量导致空间紊乱,没有魔能追查到玛门到底逃到了哪里。
现如今,距离对方逃跑已经过去了几十年时间,所有作为地狱前哨的秘所都知道这件事,并把追查逃跑的玛门作为常驻任务之一。
在地狱向外扩张的进程中,也的确多次找到过关于这位冒牌恶魔大君的踪迹。只可惜玛门在那场战争后已成惊弓之鸟,行事越来越苟,这么多年来除了消灭掉它培植的一些恶魔属下之外,就再没有人真正看到过他。
这也是墨菲在听到塞西尔酒店的经理喊出玛门的名字后,仅仅简单检查了一下阿尔加,没有过度深究的原因。
因为这种事发生了不止一次,许多年少无知的怪谈被这个盗版玛门欺骗,被它当枪使,甚至有属于地狱的,消息不灵通的小恶魔上当。
但一项谨慎的墨菲都没有预料到,玛门这次居然真的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更没有想到,阿尔加这小子居然早早的就是血肉厨房的内应,强大的生命力正好掩盖了玛门的灵魂波动。
众多的阴差阳错之下,通过吞噬阿尔加的贪婪,野心,通过蛊惑阿尔加犯下的累累罪行,以那些被怪谈残杀的特勤局干员的灵魂为补品,这位玛门居然恢复了相当程度的力量。
盗版的贪婪魔君,也是贪婪魔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