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 / 1)

乍然听到男人的声音,苏阮惊得浑身一颤,抱着裙衫的身子一斜,后背处就狠狠的撞在了身后的碧纱橱上。

“唔……”纤细脊背贴在细薄青白的色绢纱上,朦胧透出一层白腻肌肤纹理,脊背处的玉骨拱起,紧贴在色绢纱上,就像是用白玉雕琢而成的玉器。

拢着自己胸前的裙衫环抱住身子蹲在地上,苏阮惨白着一张脸抬眸看向碧纱橱后。

只见那人穿着一件宽大长衣,脚蹬皂靴,正面无表情的垂眸看着自己,手里还端着一只白玉茶碗。

包裹在长裤之中的修长双腿抵在碧纱橱的格心上,膝盖微微弯曲便能碰到苏阮贴在色绢纱上的纤细背脊骨。

苏阮用力攥紧了手里的裙衫,起身就想躲到一旁的红木圆柱后,却是只听得身后传来一阵色绢纱的撕裂声。

一只修长手掌硬生生的扯开格心处的色绢纱,一把抓住了苏阮系在脖颈处的两根主腰系带。

“唔……”脖颈处一紧,苏阮被迫往后退了几步,莹白脊背贴在碧纱橱上,微凉触骨。

装着茶水的白玉茶碗砸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倾泻而出的凉茶顺着地砖细缝蔓延,沾湿了陆朝宗的皂靴。

外头的平梅听到声响,声音急切的敲了敲耳房的门道“二姐儿?怎么了?”

苏阮咽着口水,声音干涩的道“没事,摔了茶碗。”

“那奴婢拿扫帚来收拾,二姐儿您莫动。”说完话,平梅便离了耳房。

苏阮攥着胸前的裙衫,指尖泛白,唇瓣轻抖,急促的呼吸声在寂静的耳房之中清晰非常。

微凉的指尖触在苏阮的后颈处,沾着一点濡湿茶渍,指骨分明犹如饿狼利爪,似乎随时都能把苏阮的脖子拧断。

“请,王爷放手。”艰难的吐出这句话,苏阮却发现那拽着自己系带的手更加用力了几分,几乎让苏阮都有些呼吸困难,只能使劲的仰起脖颈来喘气。

素白的系带勒在苏阮的脖颈处,就像是嵌进了凝脂玉膏之中,勒痕微红,渐泛粉嫩,陆朝宗暗眯着一双眼,不自禁的微松了松手劲。

“咳咳……”轻咳一声,苏阮发髻微乱,那一绺漆黑墨发斜斜滑落,飘在陆朝宗的手背处,丝丝滑滑的轻若无量,却酥麻痒痒的就像挠在心尖上似得,摸不着,扯不掉。

不自禁的伸手抓住那绺漆发捻在指尖轻饶,陆朝宗抬手一勾,苏阮那头原本就松垮的发髻瞬时便倾泻而下,青丝瀑布,半掩玉肌,婀娜妩媚,潋滟媚光。

感觉到那手放开了自己后裾处的主腰系带,苏阮赶紧抱着裙衫转身,却是不想自己的那绺头发还留在陆朝宗的手里,因此只走了几步便感觉头皮微痛。

扭头看了一眼那穿过格心处色绢纱,被陆朝宗绕在指尖的绷直发缕,苏阮心下一狠,直接就拿过面前木桌上绣篓子里头的剪子把那缕头发给绞断了。

抱着裙衫躲到红木圆柱后把衣衫穿好,苏阮苍白着一张脸不自禁的继续哆嗦,手里拿着的剪子差点戳到自个儿。

赶忙把剪子扔到地上,苏阮拢着衣襟急促喘气,然后颤巍巍的探头往碧纱橱后看了一眼。

只见那陆朝宗依旧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一双眸子暗沉的可怖,吓得苏阮当即就把脑袋给缩了回去,掩在裙裾之中的双腿抖得愈发厉害了几分。

没法子,苏阮原本就怕这陆朝宗,现下那人似乎心绪不是大好,阴沉沉的就像是恶鬼罗刹,压人的气势铺天盖地而来,更是让人感觉心底发寒。

紧张的咬着指尖,苏阮靠在红木圆柱上,脑子里头轰乱乱的绞成一团乱麻,根本就无暇顾忌刚才自己被那陆朝宗给上下看光了的窘迫尴尬。

这陆朝宗怎么会在苏府?又怎么会在惜玉园的耳房里?

使劲的啃咬着指尖,直至尝到了一点子血腥气,苏阮这才恍然似得停了嘴。

“二姐儿,奴婢进来了?”耳房门口传来平梅的声音,苏阮瞬时回神,赶紧疾奔几步抵住了耳房的木门,“等一下,过会子再进来。”

“是。”耳房外,平梅拿着手里的扫帚,神色疑惑的应了一声。

苏阮靠在耳房的木门上,紧张的转头看了一眼碧纱橱。

陆朝宗拢着宽袖转身走回到一侧圈椅之上落座,脚上的皂靴毫无顾忌的踩在碎裂的白玉茶碗碎渣上,碾出一阵瘆人的“吱呀”阴响。

苏阮绞着一双素手,正欲说话之际只听得那陆朝宗道“阿阮姑娘可要清楚,这耳房是本王先来的。”

确实,刚才苏阮进到这耳房内时只顾着换衣裳了,根本就没有好好看过其中摆设,所以自然不会发现坐在碧纱橱后面的陆朝宗。

只那人为何不提醒自己,硬生生的坐在那处把她给……看光了……

垂眸咬着唇瓣,这时候的苏阮才从惊惧情绪之中脱身,想起了自己的窘迫处境。

单手覆在圈椅的扶手处,陆朝宗捻着那绺细滑发尾,隐在碧纱橱后的脸上神色不明。

“王爷您,为何会在……”

苏阮结结巴巴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陆朝宗那侧的耳房木门被人给推开了。

苏致雅踩着布履鞋进到耳房内,先是朝着陆朝宗拱手行了一礼,然后才转身透过碧纱橱往苏阮的方向看了一眼。

苏阮瞪着一双眼,心下突然有些发凉。

苏致雅的面色不是很好,他转身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兴文,突然低低的叹出一口气。

兴文垂着脑袋立在那处,看不清脸上神情,但面颊处红肿青紫异常,就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

“王爷,是臣疏忽了。”苏致雅拱手朝着陆朝宗深深鞠躬赔礼,“臣已找到人,就在春风十里。”

陆朝宗捻着手里的那截断发没有说话,面色沉静非常,完全不外露一丝情绪。

苏阮腿软的靠在身后的耳房木门上,感觉脑子里面翻天覆地的就像是天转了地,地转了天。

“本王亲自去请。”将那绺发尾放入宽袖暗袋之中,陆朝宗慢条斯理的从圈椅之上起身道“为了不打草惊蛇,本王要向大公子借一人。”

听到陆朝宗的话,苏致雅眸色轻动,良久之后才道“但凭王爷吩咐。”

“不是别人,借阿阮姑娘一用。”

陆朝宗话音刚落,那头的苏阮立时便惊恐非常的看向了苏致雅。

苏致雅扭头对上苏阮那双惊惶眼眸,没有说话,片刻后才道“二妹妹的事,臣做不得主。”

“哦,是嘛。”陆朝宗微仰下颚往苏阮的方向走去,然后停在碧纱橱前道“事情紧急,还望阿阮姑娘帮本王这个忙,就当是本王欠了阿阮姑娘一次人情。”

能让陆朝宗欠人情的事,必然是大事,苏阮心中虽惧怕,但却难免有些心动。

有了陆朝宗的人情,她苏府说不定能躲过那被满府屠杀的命运,只是这事他陆朝宗都要寻人帮忙,怕是不好办。

“阿阮姑娘不必怕,本王定然保阿阮姑娘无险,完好无损的回到这苏府里头来。”看出苏阮的顾虑,陆朝宗又补了一句话。

苏阮咬着唇瓣,沉思片刻之后缓慢朝着陆朝宗点了点头,“臣女愿为王爷效劳。”

伸头是死,缩头也是死,还不如拼一把的好,兴许就得了运道,留下她苏府这几百口人的性命了。

“阿阮姑娘换身衣物,随本王去春风十里。”单手搭在面前的碧纱橱上,陆朝宗的手掌嵌在那破损的色绢纱处,暗暗收紧。

“春风十里?”

是她想的那个春风十里吗?

“对,春风十里。”接过苏阮的话,陆朝宗看着她那张惊恐面容,不自觉的轻勾起了细薄唇角。

看着面前陆朝宗这副似笑非笑的面容,苏阮突觉自己是不是答应的太快了一些,竟然都没问要帮什么事,就没脑子的应了下来。

“阿阮……”苏致雅站在陆朝宗身后,面露担忧神色。

“没事的,大哥。”抬眸看了一眼苏致雅,苏阮轻颤了颤眼睫,心中微有些酸涩。

她现下有些不大好的猜想,她不希望是真的。

“时辰不早了,阿阮姑娘随本王来。”说罢话,陆朝宗便径直转身出了耳房。

苏阮犹豫片刻,整理好裙衫也出了耳房,垂着脖颈跟在陆朝宗身后走远了。

苏致雅站在耳房门口,看着那一前一后缓慢前行的身影,双眸微眯道“兴文,你跟着我多久了?”

“自小便跟着公子了。”兴文说话时扯着脸上的伤口,声音听上去有些含糊。

“那也有十几年了。”低叹出一口气,苏致雅突然转身看向身后的兴文,眸色肃厉,“兴文,十几年了,你知道我的脾气。”

“公子,成大事者,自当不拘小节,您自己也与二姐儿说过,做人要心硬。”兴文抬头,语气有些急切。

“兴文,人心都是软的,若硬了,这人也就硬了,没救了,你知道吗?”看着面前一副急切模样的兴文,苏致雅似有所感。

即便是强悍如陆朝宗,那心也有软的地方,只看谁能戳进去,攥紧了,捏住了,让他丢盔弃甲。

“罢了,这次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但如果还有下次,你我主仆情分也就尽了。”冷着一张脸,苏致雅缓慢开口道。

“……是。”兴文咬牙应声。

“收拾东西,去春风十里。”话罢,苏致雅往外走去。

兴文迈步紧随其后,脸上神色不明,红肿青紫却更甚。

春风十里是宋陵城最有名的青楼,里头的女子囊括天下美色,卖艺不卖身,自小培养,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只是待你过了最好的那几个年头,便会被扔弃于下等娼楼妓馆,被人亵玩,终身为贱籍。

苏阮换过了陆朝宗给她准备好的衣物,略显局促的坐在马车上绞着一双素手。

马车内只苏阮和陆朝宗两人,刑修炜正坐在外头驾车。

车内气氛十分凝滞,跟热闹的大街形成鲜明对比。

“王爷,我们去春风十里做什么?”跪在坐垫上,苏阮朝着陆朝宗的方向微微探头,声音有些干涩。

苏阮的身上穿的是典型的侍女裙衫,上身是交颈的长袖短衣,腰间有一条短小的腰裙,下面是缀着花边绣纹的压脚素裙,玲珑有致的包裹住她纤细的身型,一举一动皆带媚色。

陆朝宗正盘腿坐在茶案后歇息,他的身上依旧是那身宽大长衣,不过腰间多了一些金玉腰饰,手上也拿了一把象牙折扇,看上去倒是与那些儒家子弟颇有几分相似。

“唤主子。”陆朝宗掀开那双轻阖眼眸,往苏阮的方向瞟了一眼。

苏阮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身子,嗫嚅片刻之后软绵绵的喊出了那两个字。

“……主子。”

勾腻的尾音就跟苏阮的长相一般让人心驰神往,糯叽叽的像浓郁的桂花蜜糖,侵占着七窍。

“唰”的一下甩开自己手里的象牙玉骨折扇,陆朝宗懒着神色开口道“过会进到春风十里,我说什么,你应什么,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是。”苏阮挪了挪自己跪麻的双腿,扭着身子往后挤了挤,企图远离这陆朝宗。

陆朝宗垂眸,不着痕迹的往苏阮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那人贴在马车壁上,双膝跪地,细薄的素裙包裹着她的腰腹臀围,弧线美好,特别是那裹着腰裙的杨柳腰,盈盈一握不堪折,更衬得上围丰腴。

“阿阮姑娘先前还在本王面前脱衣解带,这会子怎么反倒矜持了。”端起面前的凉茶轻抿一口,陆朝宗只感觉心口处有股火烧的正旺。

听到陆朝宗的话,苏阮一下便涨红了一张脸,又羞又恼。

“臣女……”

“你该自称奴婢。”打断苏阮的话,陆朝宗的声音沙哑隐戾了几分,流转在不大的马车厢内,十分有威慑力。

“……奴婢并未对王爷,有所企图。”垂着脑袋,苏阮思索片刻,才吐出这模棱两可的“有所企图”四字。

她虽有意讨好于他,但却并不会用这种方式来讨好他。

“而且奴婢深知王爷洁身自好,不喜女色,更不用说是奴婢这种……‘一等俗物’了。”说罢话,苏阮试探性的往陆朝宗的方向看了一眼,那双柳媚眼轻动,细长的眼尾上挑,不自觉间便媚色逼人。

其实在那日砸了陆朝宗送来的好几箱玉石之后,苏阮心中便隐隐有些大胆的猜测,此次说这些话,也只不过是想印证一下自己的猜想罢了。

“呵。”听到苏阮的话,陆朝宗嗤笑一声,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小把戏。

“既是俗物,自当由俗人取。”慢条斯理的说罢,陆朝宗放下手里的茶碗道“下车吧。”

“是。”提着裙裾跟在陆朝宗的身后下了马车,苏阮小心翼翼的踩着脚下马凳,呼吸瞬时便被一阵脂粉香味和浓郁的酒香气所侵占。

乖巧的跟在陆朝宗身后,苏阮用绣帕掩了掩鼻息,然后仰头看了一眼他宽大的脊背,心下微有些心安。

刚才那陆朝宗的意思便是她这等俗艳之物,他那种上等人是看不上的,只俗人才会想染指,所以她不必再拘泥于那几大箱子的玉石,毕竟这陆朝宗做事完全凭自己的喜好,又怎么可能会对她这么一个俗艳之物有意。

想通了这事,苏阮就对刚才耳房内的事也释怀了许多,她这都死过一遭的人了,清白之事哪里有命来的重要。

而且说不定自个儿在那陆朝宗的眼里就跟那清寡寡的小白菜似得,没油水的根本就连看都懒怠看上一眼。

“跟上。”陆朝宗缓步往春风十里内走了几步,未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便转身朝着那站在原处发愣的苏阮伸出了折扇。

以象牙玉骨为扇骨的折扇敲在苏阮的额际,“梆”的一声十分清晰。

苏阮捂着自己的额角,面色微红的跟在陆朝宗身后进了春风十里。

这是苏阮头一次进除了苏府和宋宫的其它地方,而且还是宋陵城内有名的春风十里,所以她虽有些紧张,但更多的却是好奇与兴奋。

春风十里的大门口挂着两盏亮红的栀子灯,意为今日有姑娘意可接客,周边以红色的杈子围栏,将摆摊的小贩隔开,避免遮挡店门。

屋内富丽堂皇,诗酒丰盛,乍眼一看楼阁亭宇大的吓人,正中间摆着台子,正有文人墨客在上头打围茶,写诗文,意欲引帘后女子现身。

陆朝宗微侧身,看了一眼苏阮那四处乱转的眼珠子,抬手就又是一折扇敲在她的肩膀处道“好好跟着。”

“哦。”苏阮赶紧回神,紧紧的跟在了陆朝宗的身后,就差把自己的脸贴在他的后背上了。

感觉到那打在自己后背处的温热呼吸声,陆朝宗顿住步子,猛地一转身对着苏阮的额际又是一折扇。

“离本公子远点。”

“……哦。”疑狐的看了一眼皱着眉头的陆朝宗,苏阮十分奇怪这人让她一会子近,一会子又远的,到底是在抽什么风。

但即便心里如此想,苏阮也不敢这般说出来,所以她只是乖巧的往后退了两步,不远不近的跟在陆朝宗身后。

“哟,这位公子是头次来吧。”穿着艳色裙衫的老鸨上前,热情的招呼陆朝宗。

她先是上下打量了陆朝宗一番,然后才将目光落到苏阮的身上,在看到苏阮那张脸时,瞬时就瞪大了一双眼,不自禁的抬脚就要往苏阮的方向走去,却是被横空出来的一把折扇挡住了路。

“此乃我家妾,虽长了一副俗艳相貌,却甚是不懂人事,因此今日特带过来讨教。”

陆朝宗慢条斯理的说着话,那阴冷的骨扇贴在老鸨的脖颈处,寒意逼人。

“啊,是。”老鸨十分识相,赶紧往后退了几大步,引着陆朝宗和苏阮往后院处去,“不知公子是想要哪种本事呢?”

“自然不是琴棋书画这种本事。”陆朝宗踩着脚上的皂靴,一双漆黑暗眸轻挑,不经意的流露处一股风流姿态,与平日里的模样大相径庭。

“不是琴棋书画,那自然就是香闺艳事了。”老鸨说话直的很,一双眼不停的往苏阮的方向瞟去。

苏阮跟在陆朝宗身后,暗暗捏紧了手里的绣帕,心里头慌张的很。

这陆朝宗到底是要自己做什么事?

“还是个干净身子,妈妈悠着些。”慢吞吞的扇着手里的折扇,陆朝宗突然顿住步子朝着一方院落指了指道“那处住着何人?”

春风十里内的姑娘大多颇具才名,所以一人一院,互不干涉,若是有客想见,还要通过进行旗楼赛诗和打围茶等诸多杂事才有可能一见芳容。

“那处住着沉檀姑娘,近日不接客,也不见人。”老鸨笑眯眯的道。

“哦,是嘛。”陆朝宗勾唇轻笑一声,然后从宽袖暗袋之中抽出一张写着诗文的纸递给老鸨。

老鸨面有难色的看着手里的这张诗文,正欲说话之际就被陆朝宗扔过来的银票给封上了嘴。

“是,是,这就给公子去送这诗文,不过沉檀姑娘见不见,就不是咱这老婆子能做主的了。”

“嗯。”陆朝宗不紧不慢的应了一声,然后看着那老鸨兴冲冲的走远了。

苏阮踌躇的站在原处,干巴巴的开口道“您到底是要我……”

“认识那小皇帝吧,前些日子才刚见过。”打断苏阮的话,陆朝宗突然俯身用手里的折扇遮住两人的脸道“小皇帝被困在这春风十里中,你过会子跟龟公去后院的楚湘园,将小皇帝从里头弄出来。”

“什,什么?”震惊的瞪大了一双眼,苏阮被陆朝宗说的话吓得面色惨白。

“无碍,将人弄出来就行了。”挺直身子,陆朝宗与苏阮说话时,脸上始终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看着面前的陆朝宗,苏阮急促的喘着气,喉咙里头被浓郁的脂粉香气齁的生疼。

这人当那小皇帝是棵草还是块石头,是她说能揣出来就揣出来的吗?而且堂堂一个皇帝,为什么会被困在春风十里中?还要她去救?

“可,可是我……”苏阮张着小嘴,急欲辩驳。

“本公子在沉檀姑娘那处等你的好消息。”打断苏阮的话,陆朝宗径直就扇着手里的折扇缓步走远了,留下张着小嘴一脸目瞪口呆的苏阮。

且先不说她要如何将那小皇帝从春风十里中弄出去,就是她自个儿能不能活着从这春风十里中出去还是个大问题。

“姑娘,这边请。”龟公急匆匆赶来,引着苏阮往楚湘园的方向去。

苏阮紧张的咽着口水,在估算自己逃跑的机会有多大。

“姑娘,别看咱这春风十里是个青楼场所,但这百米一卫,千里一队的打手却还是足够的。”

龟公看的姑娘多了,苏阮那点小心思在他面前自然是藏不住的。

“姑娘也别瞎折腾了,依奴看那公子人还是不错的,凭借姑娘的相貌体态,再加上咱春风十里的手段,绑住个人,还不是朝夕之事。”

龟公睁着一双浑浊双目,不停的往苏阮身上看去,满以为苏阮也是如那些因为不乖顺,而被主子家送进春风十里调教的房里丫鬟。

没有注意到那龟公的眼神,苏阮低垂着脑袋,紧张的浑身僵直。

按理说小皇帝丢了这么大的事,是不可能会让她这么一个深闺女子来救的,但陆朝宗却偏偏这么做了,除了有不得已的理由,怕不是那陆朝宗根本就没想着自个儿能将那小皇帝从楚湘园里头带出来吧?

小皇帝是皇室唯一留下的血脉,如若小皇帝去了,那他陆朝宗这挟天子掌朝纲之人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登基了吗?

想到这里,苏阮顿时心下凉了半截。

所以这陆朝宗费尽心机的想让自个儿去救小皇帝,就是知道自己肯定救不出来,到时候不仅间接性的弄死了小皇帝,再把她苏府扣上一个救驾不利的名头,来个满门抄斩,杀鸡儆猴,那整个大宋还有谁敢与其作对?

这陆朝宗真是歹毒至极!

捏着手里的绣帕,苏阮越想越心惊,越想越害怕。

“姑娘,到了。”那龟公站在苏阮身旁,佝偻的身子紧贴在苏阮身上,一双干枯手掌突然往她的腰肢处掐了掐,吓得苏阮当时就横过了一胳膊。

纤细的手肘打在那龟公的鼻骨处,发出“咔哒”一声脆响,苏阮看着面前那鼻血直流的龟公,赶紧提着裙裾往楚湘园内跑去。

现下她只有安全的把那小皇帝从楚湘园内带出来,才能破了陆朝宗的阴谋,救下苏府。

“姑娘,这处是楚湘园,可不能胡乱跑动。”突然,一身形丰腴的妇人从旁走出,手劲十足的一把就抓住了苏阮的胳膊。

苏阮扭头看了一眼那妇人,满脸惊惧。

对上苏阮那张脸,妇人一愣,手里的劲不禁就松了几分,苏阮趁机挣脱,提着裙裾就跑远了。

“哎呦,怎么给放跑了?”龟公捂着鼻子急急赶来,满手血迹。

“哪处来的女子,生的这副好相貌?”那妇人转头看向龟公,神色兴奋。

她调教了十几年的女子,却还未曾看到过这般好相貌的,单那风流身段便不知能迷倒多少男子做那牡丹花下的风流鬼。

“别家公子的房里人,特意带过来管教的。”那龟公一边说着话,一边往苏阮的方向追去道“快快快,别给她跑了。”

“急什么,楚湘园里头这么多打手,还抓不住一个小女子?”说完,那妇人抬手挥过一旁数十几个身型魁梧的打手道“去,抓回来。”

那些打手拎着手里头的木棍子走远,妇人拉着龟公走到大门口处道“这楚湘园就一个大门,那小女子要想出去,势必要从这处过,咱在这处等着就好。”

妇人的话刚刚说完,就看到那刚刚追过去的打手急匆匆的跑回来道“刘妈妈,那女人把屋子里头的姑娘都给放出来了,现下楚湘园乱了。”

“什么?”妇人大惊失色,赶紧一把推开那打手往园内赶去。

只见数百女子蜂拥而逃,角角落落的胡乱奔窜着。

“反了天了!”刘妈妈大怒,拿过那打手手里的木棍子就准备上手,却是被一旁的龟公给抱住了胳膊道“打不得,都是精细物,打坏了可是要赔钱的。”

这些女子皆是春风十里精心调教出来的,但既然是青楼,就不乏有不从者,被强卖蒙拐进来的也一并关在这处,心里头的逃念未消,这会子逮住机会还不死命逃窜。

“都是贱籍东西,还想逃到哪里去?真是天真的可怜,满以为出了这春风十里就能做人了?”

刘妈妈轻嗤一声扔下手里的木棍,然后指挥着一旁的打手道“去,把大门锁了,一个个的好好给我逮回来!”

打手们听令,锁上了大门,再一手一个抓的直接就将那些女子扔回了屋子里头锁上,女子们期期艾艾的哭噎着,声音幽怨。

苏阮躲在一处假山石壁之中,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小皇帝。

说来也巧,她刚刚进到楚湘园里头就看到了那扒在绮窗处摇摇欲坠的小皇帝,便赶紧用大石砸开了窗棂把人给抱了出来。

小皇帝的身上穿着绯红色的裙衫,梳着双髻,全然一副女童模样,看样子是被当成女童混在这楚湘园里头了。

谁人能想到,堂堂皇帝竟然会被关在宋陵城内赫赫有名的青楼里呢?

苏阮伸手把小皇帝腰间挂着的金铃铛给扯了下来扔到水池子里,然后捂住他的小嘴道“嘘,别出声。”

小皇帝睁着一双黑乌乌的大眼睛,乖巧的冲着苏阮点了点小脑袋。

苏阮侧身往外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大部分的女子都被逮了回去,只余下一些善躲藏的还未被抓到。

拿着木棍的打手步步逼近假山,苏阮咬着唇瓣,死死抓着手里的尖锐石块。

“啊……”一女子从假山后跑出,“扑通”一声直接就跳进了水池子里,那打手下水,硬生生的拽着女子的头发把人给拖了出来。

水池子很大,蜿蜒遍布楚湘园,清圆的荷叶托衬着朵朵香莲芙蕖,漾开一层又一层的波晕。

苏阮用力的咽着口水,渐渐松开手里的石块道“皇上,会泅水吗?”

小皇帝歪着小脑袋点了点头。

“那皇上顺着这水池子泅水出去。”缓慢放开自己覆在小皇帝唇上的手,苏阮艰难的扯出一抹笑道“出去找到摄政王,就安全了。”

“那奶娘呢?”小皇帝拽着苏阮的宽袖,奶声奶气的道。

“……臣女过会子就来找皇上,皇上先去。”听到小皇帝对自己的称呼,苏阮在这紧张时刻,突然就有些想发笑。

“奶娘骗人,你根本就不会泅水。”小皇帝指着苏阮,声音细糯道“奶娘你逃不出去的。”

“那总得有个人出去找摄政王来帮忙呀,臣女不会泅水,自然是要皇上去帮臣女找摄政王来了。”

“皇叔不会来的,他总跟朕说,自个儿的事要自个儿解决。”小皇帝冲着苏阮摇了摇小脑袋,然后抬手指向苏阮身后道“那个人……”

顺着小皇帝的手指方向往后看去,苏阮只见那龟公正躬着身子朝自己慢慢逼近。

苏阮面色大惊,赶紧使劲的把身后的小皇帝往水池子里头一推,然后自己提着裙裾,一瘸一拐的往一旁跑去。

那龟公看到苏阮一脚深一脚浅的动作,反而不那么急了,只慢吞吞的跟在苏阮身后,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姑娘,伤了脚就别跑了,这若是落下病根,那可是会吃大亏的。”那龟公一边声音粗哑的说着话,一边搓着手神色猥琐的朝苏阮走去。

苏阮脚步缓慢的走在水池子边上,裙裾被池水浸湿,脚上的绣花鞋早就沾满了泥沙水渍,一脚一个细坑的跑的十分艰难。

小皇帝虽小,但水性却极好,小脑袋一扎就不见了踪影。

苏阮看到那小皇帝游远了,才突然猛地拔腿奔跑起来,吓了那龟公一跳。

“妈的,竟然敢骗老子!”看到苏阮利落的动作,龟公这才知道这小女子刚才是在诓骗自己,气急败坏的上前就要去抓人。

苏阮爬上水池子当中的假山,使劲的朝着那龟公扔石子。

这龟公一手用宽袖挡着脸,一手攀爬在假山石上骂骂咧咧。

苏阮伸腿,拼尽力气使劲的用脚踹着那龟公。

龟公不防,被苏阮一脚踹到鼻子,瞬时就鼻血满脸,连鼻子都歪斜了几分。

气喘吁吁地站在滑腻腻的假山石上,苏阮这时成了许多人的目标,水池子旁渐渐围拢打手,气氛凝滞。

仰头朝前看了一眼,苏阮突然在隔壁院落的阁楼之上看到了陆朝宗。

只见那人一身风流姿态的靠在朱阁栏杆上,手里的玉骨折扇轻缓慢动,身旁还有美人相伴,与自己此刻的狼狈模样简直是天壤之别。

“奶娘!”突然,那浑身湿漉的小皇帝从水面上冒出来,攥着手里的石块毫不含糊的把那龟公偷袭打蒙之后使劲的朝着苏阮挥手。

苏阮急匆匆的爬下假山,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那小皇帝给一把拽下了水池子。

“唔,咳咳……”苏阮不会游水,那沁凉的水波带着纠缠的荷叶芙蓉将她包裹其中,几欲窒息。

“奶娘,下头有洞。”小皇帝憋着一口气,往水池子里头一钻,就没了影。

苏阮站在那水深及腰的水池子里,看着身后蜂拥而至的打手,一咬牙就跟在小皇帝身后往水里钻了进去。

因为刚才的一阵搅弄,所以水池子里的水十分浑浊,苏阮艰难的睁开双眸,就见眼前一片迷蒙,满是浑浊泥沙,脑中轰隆隆的充斥着闷响水声,耳畔处沉静的就好似世间独她一人。

突然,一只手从旁伸出,使劲的拽住她胸前衣襟往前一提。

苏阮憋着的一口气泄出,浑身软绵绵的被池水倒灌,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憋死在水里头。

“咳咳咳咳……”趴在陆朝宗的肩膀上,苏阮使劲的咳嗽着,全身沉重的就好像压着一座大山似得。

“奶娘,你出来啦?”小皇帝兴高采烈的被陆朝宗拎在手里,一张白嫩小脸上神色兴奋。

苏阮被陆朝宗单手托着臀部抱在怀里,她软塌塌的搭拢着脑袋,嘴里还在往外吐着水。

陆朝宗身形挺拔的站在水池子里,一手拎着小皇帝,一手托抱着怀里的苏阮,身上的宽大长衣紧贴在身上,显出一身精瘦肌理。

单手把苏阮的身子往上一抬扛在肩膀上,苏阮的心口被搁在陆朝宗的肩骨处,行走之际一挤一压的被带出一口又一口水,那水黏答答的顺着陆朝宗的后颈背脊滑落,一股股热烫的吓人。

胸口处被咯的生疼,苏阮想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喉咙更疼,火烧火燎的就像是要被撑炸了似得,大概是刚才挣扎的时候喝进了太多的水。

“安分一点。”掐着苏阮的腰肢,陆朝宗扛着那绵软一团,眸色微暗。

苏阮耳朵里头嗡嗡的都是水,根本就听不见陆朝宗的话,只下意识的伸手环住了陆朝宗的脖颈将身子往前探了探,企图让自己被肩骨压住的胸口好受些。

感觉着那胡乱蹭在自己肩骨处的东西,陆朝宗暗暗攥紧了掌中腰肢,抬脚跨出水池子,带起一阵四溅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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