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医满脸喜色地放下手中的小医箱,先跪地磕头,“微臣给皇上,太后请安!”
太后对着高太医抬了抬手:“起来说话。”
高太医站起身来,收敛脸上的喜色,恭谨地答应道:“启禀陛下和太后,太医院的同僚们一起,商议出一套针灸配合汤药的法子,先在太医正的身上试用过了,确定有效,才敢让微臣来给皇上送药行针。”
太后霍然变色道:“太医正服用了皇上喝过的茶水?”
高太医极其佩服的点头赞叹道:“正是!”
“太医正的忠心天日可表!臣等也未曾想到,太医正会服下茶水跟皇上性命相连,一门心思为皇上排忧解难。”
“是他甘愿以性命换取解药,太医院的同僚们齐心合力,终于找到了法子,暂时能够解除皇上身上病痛一二的办法。”
高太医从身边的小医箱里,小心的捧出一个小玉瓶,摊开在手掌心对宣明帝和太后说的:“皇上洪福齐天,太医院一次只炼制出了两枚丹药。”
“邀天之幸,太医正服用了一枚,配合微臣的针灸之术,一日之内便能有一个时辰与常人无异。剩下的这一枚丹药,待皇上服用之后,微臣可以用人头担保,皇上也能跟太医正一样,能有一个时辰处置朝政要事。”
“陛下和太后请放心,丹药的药方是现成的,在没有找到更好的丹方之前,太医院至少能让皇上每日松快一个时辰。”
宣明帝的眼中冒出了精光,每日一个时辰,若是能安排的好,足够他掌控朝局,让魏国公谋逆造必然造成的动荡,对他的冲击减小到最低。
不等他开口说话,太后的目光落在高太医手中的丹药上,不满的质疑道:“一个时辰与常人无异,这等松快如何能算是痊愈?太医院不能拿出更好的法子来吗?”
“快把丹药给朕服下!”宣明帝迫不及待地打断太后道:“爱卿赶紧给朕行针,先让朕能有一个时辰的安宁。”
他急着在朝廷重臣面前,展现出神智清明身体康健,让朝廷中大大小小的狐狸们不会升起旁的心思,让太子找到机会蛊惑人心,把他这个父皇变成先帝。
高太医见宣明帝急不可待,赶紧答应一声:“遵旨!”
他顾不上拧起小药箱,捧着丹药急步上前,跪倒在宣明帝的床榻前,用手拧开小玉瓶的瓶塞,倒出一枚有刺鼻气味的丹药,摊开在左手掌心里。
太后急忙开口道:“慢着!”
高太医的手情不自禁地顿住了,他转头看向右侧的太后,想要听太后还有何吩咐。
宣明帝着急了,他生怕太后节外生枝,让他缠绵在床榻上,连一个时辰的正常的也没有。他用尽浑身的力气,忽然从薄被中伸出右手,一把抓住近在眼前的丹药,不等太后继续开口,一口把丹药吞了下去。
丹药堵在宣明帝的喉咙里,宣明帝扬起头伸长脖子,竭尽全力往下吞咽。
高太医转头看见宣明帝硬生生吞药的样子,吓了一跳,他低声惊叫道:“皇上!”
他伸手抚向宣明帝的胸口,一边替宣明帝顺气,一边急声吩咐道:“快来碗蜜水!”
轻快的脚步声响起,有侍女急促地跪倒在高太医的身旁,低头高举手中的小托盘,托盘中明黄色的盘龙小碗中,正是一碗黄澄澄的蜜水。
高太医端起小碗,当即把蜜水给宣明帝灌下去。
太后见状,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皇帝在心急什么?哀家难道还能不让皇上舒坦一个时辰不成?哀家不过是想要提醒皇上,先等侍女把蜜水送来,助皇上服药。”
宣明帝的喉头响起“嗝”一声响,他盯着太后,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脸上浮现出淡笑来,“是朕让太后担心了。朕不比儿时病弱,有没有蜜水都能服下丹药。”
太后欣慰地站起身来,“皇上说得对,是哀家关心则乱多虑了。”
“哀家也乏了,我回宫了。”
太后转头看向高太医,疲惫地叮嘱道:“高太医安心给皇上行针,有好消息,记得让人禀报哀家。”
宣明帝刚刚抢先服下的丹药,堵在胸口里突然变得无比的苦涩起来。
他有没有中计?他会不会被老妖婆给算计了?
他的目光急切地落在高太医的身上,高太医专攻针灸,平日里从来不拉帮结派,他一直以为高太医是个纯臣,高太医会被太后给收买了吗?
只见高太医站起身来,恭敬的对太后行礼道:“微臣谨遵太后懿旨,恭送太后!”
高太医送走太后,顺便拎起小医箱,重新跪倒在宣明帝的床榻前,他先从小医箱里拿出一个卷好的黑色绒布卷,先拆开后摊开,露出里面一排细长的银针来。
他从里面抽出一根细长的银针,定睛对宣明帝说道:“皇上服下了丹药,微臣即刻便要给皇上行针,时辰上的差错一息也不能有,些许疼痛,陛下先忍一忍了。”
宣明帝见高太医行事与往日别无两样,心中的猜疑稍减,他微微点头,郑重地许诺道:“待朕痊愈,太医院重重有赏。”
高太医抱拳谢恩:“谢陛下!”
他捏在指缝间的银针,顺势在翻开的官服衣袖上一扎一抽,然后松开交握的两手,扬起右手将指头间的银针插向宣明帝的额头。
没等宣明帝察觉出不妥来,银针穿透头发下的头皮,宣明帝的眼皮子忽然沉重起来,他一声不吭地晕倒下去。
高太医无视宣明帝的晕厥,依旧不慌不忙地行针,直到太子和德王带着一众大臣来到喜梅殿,看见满身银针的宣明帝。
高太医对太子解释得特别清楚,是陛下从他手中拿走丹药服下,他不得不即刻开始行针祛毒。以后每日皇上会有一个时辰与常人无异。不过,皇上要戒喜戒怒戒忧戒乐,否则轻则病情加重,重则一命呜呼。
得,这还如何跟皇上禀报国事啊!
太子当即下令道:“在父皇病愈之前,朝廷之事不许再禀报父皇,国事的处置就按先前我们议定的来。”
“如何让父皇安心养病,不被两国的战事拖累了性命,我们也要议定一个法子出来。”
辛啸天不动声色地扫视众臣,无人反对太子的提议。也是,宣明帝日薄西山,太子如日中天,该站在哪一边,众人心里都有一杆秤。
太子急不可待要上位,连欺君之罪都在战争的阴云笼罩下,也堂而皇之地犯下了。
天家的亲情真是淡薄的让人唏嘘呀!
他和太子之间也别幻想着能伪装出兄弟之情了,让该来的都早些来吧。
辛啸天只顾着眼前对霍迪国兴战之事,盘算着如何借机在卫国的朝廷扎下根来,跟太子争抢本该是他父王的皇位。
事情来得又急又快,让他无暇仔细思量辛茂的死,对他会意味什么?他丝毫也没有察觉,辛茂的死,已经让他站到了悬崖边上,来自飞云门的风暴正在酝酿着向他猛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