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存忠忍不住又叹息了一声“唉,若我是先天二境,哪里会让殿下受这等委屈……你说,皇上怎么就偏偏派了姜健来?”
李公公也皱起了眉头,“圣心难测!别多想了,别舍不得手下的兵将,用人命去堆,也要护住殿下的性命。”
靖海侯穆存忠向来有爱兵如子的名声,李公公特意多提醒了一句。
穆存忠正色道“公公放心,本侯分得清轻重。姜健想要杀了福王,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我穆存忠和手下的兵将,不会有人怯战。”
李公公点点头,向外挥了挥手,“走吧。别说不吉利的话。圣上若是不信你,不会派你来。福王若是不信你,不会留在这里。你放心,皇上圣明得很……”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出了避水舱,随手关上了门。
安馨赶到莱江边的时候,已经接近酉时。
她顾不上惊世骇俗,在莱江上顺江往下飞,一直快飞到了莱福城的码头,没有发现船队的行踪。她没想到,靖海侯的动作这么快,逆流而上都没让她碰上。
安馨调转头来往上游飞,终于在戍时时刻,在夕阳落山的余晖中,远远地瞧见船队迤逦前行,在峡谷中穿行的帆影。
风向变了。
在她掉头逆流而上,向上游追踪船队的时候,风向就变了。
安馨拉开舱门跃出机舱,回手收起‘直升机’。她打算先跟着船队飞一会,等天黑了再撑开伞,消无声息地落在靖海侯的旗舰上去。
安馨稍微有点犹豫,她下落之前,要不要先用驯鹰给靖海侯传信,让他想办法引开闲杂人等,免得被旁人看见了,人多口杂,被人传说成神仙中人了?
她还没有筑基,她的底气还不足够。
安馨没有多费事去想传信的事情,等天黑了,找不到好机会了,再来打主意也不迟,
她向着峡谷右侧飞去,打算用右岸的山林遮住身形。
幸亏行船的时候,没有人会特意向下游张望,她收起‘直升机’的时候,正好在峡谷转弯的地方,她有把握没有人会看见了她。
安馨错了。
船舰上楼船上的哨兵看见了她,可她速度太快了,眨眼之间就不见了人影,哨兵只当自己眼花,没敢声张,更没有禀报上去。
姜健昂首站立在一艘乌篷小船的船头上,安静地守在追风峡的峡口前,他目不转睛地凝视远方的风帆,逐渐显露出上面悬挂的‘穆’字大旗来。
他等在这里有大半个时辰了。
等他看清了最前面的旗舰上,第二层的楼台上,那抹熟悉而嚣张的粉紫色身影,他淡淡地笑了起来,施施然背起了双手。
他终于等到福王了。
在他背起双手的时候,乌篷船的两侧,三十几枝中空的细竹管,离开了船舷的两侧,安静地向着江面上正面驶来的五艘船舰游了过去。
穆存忠也看见了姜健。
太快了,姜健来得太快了!
这条水道他很熟悉,从莱福城到定方城,逆流而行,穿过追风峡大峡谷,前面看似这宽阔平缓的水域中回水漩涡极多,暗藏危机。
逆流而上,不进则退。
看姜健脚下的乌篷船就知道了,平静的水面上,姜健身后还有一人在不停的划桨,才能停在原地,不被水流带着冲向下游。
他带领的船舰若是在这里遇险,一旦失去控制顺流而下,不管有没有机会掉头,后面的大峡谷都是收割大型船舰的乱葬岗。
每年在追风峡出事的大小船只不知凡几,姜健等在这里,等于是在莱江上卡住了船队的脖子。
好在,姜健自恃武功绝顶,两人一叶扁舟,就想要拦住他麾下的五只船舰,显然也太过托大自负。
隔的远远的,穆存忠大声喝令“弓箭手待命!”
船舷边上齐刷刷出现了两百来号水军,个个手持弓箭,身背箭囊,虎视眈眈地看着前方小小的乌篷船,严阵以待。
姜健哈哈大笑起来“靖海侯,别来无恙?!”
“本供奉一时兴起,来莱江边上会友,不曾想遇见你的大军,怎的一言不发就要动武?靖海侯可是做了什么亏心之事,生怕本供奉发现了,要杀人灭口?”
穆存忠重重地哼了哼,“姜供奉慎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水军乃是圣上的水军,不是我的大军。你乃皇家供奉,张口就是忤逆之言,也怪不得本侯警惕。”
“船上有福王在此,福王乃是钦差,姜供奉见到福王殿下还不下跪拜见?”
姜健哈哈大笑了起来,“先前有人跟我说,靖海侯反了,挟持圣上钦差,在莱江上胡作非为,我还犹自不敢相信,如今我倒是信了。”
姜健裹挟着内力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穆存忠你杀了福王,扶持假福王现身,意欲何为?!”
“是想要陷害老程家和长乐教,对付明王和平安侯,帮助英王抢夺储君之位吗?皇上春秋正盛,你身为臣子,怎敢协同英王谋逆?”
“英王许了你什么好处?事成之后你能封王?”
“申国没有异姓王。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穆存忠,我没想到你如此不智!说吧,福王死在哪里了?你老实交代了,我会给你留个全尸。”
“姜健!”靖海侯厉声回应道“休要胡说八道,蛊惑人心!”
“福王就在眼前,你还不跪拜?!”
姜健哪里肯跪拜?他要是跪下了,岂不是师出无名了?
姜健稳稳地站在船头,听见这话,哈哈大笑起来“我乃皇家供奉,一个假冒之人,怎能让我一个先天高手下拜。”
“穆存忠你在找死。”
姜健转头四顾,裹挟着内力的声音在莱江上响起“水军之中,可有人发现靖海侯反叛朝廷?若有忠勇之人,胆敢揭发靖海侯的真面目,本皇家供奉在此,定然保你性命。”
“我愿揭发!”一个声音从旗舰上响了起来,镇海号和乘风号上各有一个福王,不知哪一个是真的?还是两个都是假的?”
这声音一落,‘扑通’一声响,有人跳进了江中,向着小船飞快地游去。
李公公见状,拿过身旁兵士的弓箭,张弓搭箭,一箭射出,正中江心正在游泳的兵士的后背心,那人停止了动作,带着背上的白羽箭,在水中载浮载沉,冲向下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