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妈妈等人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商场沉浮多年,早已见惯了大场面的几个长辈,想得显然要比高敏更深一些。
凡事有得便有失,有时候为了更好的结果,牺牲是必要的。
尤其是牵扯上这么多人命的前提之下,不能说他们懦弱、自私、冷血、无能。
与之相反,正是因为他们太无私,有担当,才会更加顾全大局。
与网上那些躲在背后口嗨的人不同,若是必要,他们连自己都能毫不犹豫的牺牲,这是一种坚守,也是一种不同寻常的担当。
正因如此,他们在这种情况下选择的竟然不是隐瞒,听之任之,而是澄清,才更叫他们惊讶。
事实上,不止是封妈妈,叶婉汐在知道这事的时候也很惊讶。
“这些之前不都保密的吗?怎么突然全给公开了?”
封天域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之前不公开是怕引起恐慌,被有心人利用。现在还有什么是比邬邺荃更让人恐慌的呢?”
即便没有邬邺荃,灵气复苏后不合理不科学的事情多了去了,不差这几件。
甚至于公开这些反倒能更好的安抚那些普通人,让他们知道任天塌下来,依旧有厉害的人能够保护他们,用不着自乱阵脚。
只是,恐怕连上头的人都不会想到,最终得以公开这些事情的契机,竟然会是现在。
叶婉汐抿了抿唇,看着网上那些把她当成英雄来吹的彩虹屁,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当初北城的事,我只是随口一提,连确切的答案都没给他们。是他们自己找到的地方,也是他们自己想到的方法,赶在天灾之前努力把人转移走。那些人才是真正的英雄……”
而她不过是这事里头微不足道的一员,如今这样反倒让她觉得有些喧宾夺主,抢了别人的功劳。
封天域一眼看出她的想法,低笑道:“说是这么说,可要不是你那随口一提,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件事情。注意不到的事情如何会放在心上,又怎么会去努力想办法并且将办法变为现实?他们的功劳不能抹杀,但你的功劳同样也是无可否认的。不然天道的那几道劫雷劈的可就不是你,而是别人了。”
封天域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叶婉汐便止不住嘴角微抽。
就当初劈她那劫雷,她都不好意思说自己被雷劈过,放水放得她这个当事人都看不过去,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小心走了后门。
“不管你做这些事情的初衷是什么,至少他们的结果都是好的。种善因,结善果,理所当然。”
叶婉汐双眸微亮,是啊,种善因,结善果,不论初衷如何,只要结果是好的就好了。
她只是没想到,那么久之前的事情,这份善果却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如今这个结果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叶婉汐只冷静下来一想想就大概猜到了萧百徽在这事上必然出了不小的力。
如果当初自己没有因为一时恻隐,冒着泄露天机遭天谴的可能把这事告知萧百徽,或许他们便不会产生过多交集。
她之后做的那些事情都不会太顺利,结下的善果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多,多到让人不忍心牺牲她一个来换取一个十恶不赦之人看不到的良心。
想到这,叶婉汐深吸了口气,沉声道:“他们已经尽自己所能让事情往好的方面发展了,我们也得做好我们分内的事情。”
封天域点了点头,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低头注视着叶婉汐的眼睛:“在这之前,你要答应我,不能做傻事。”
叶婉汐微怔,知道封天域说的是前世那场孤注一掷的以身祭阵。
逼不得已之下,如果有用,叶婉汐肯定会毫不犹豫这么做,只是……
“当初之所以成功,是因为邬邺荃并没有想到我们会选择这样决绝的方式破阵,更没想到我跟他竟然有微妙的血缘关系。以他的性子,同样的错误不会犯第二次。既然重新布下这诛天大阵,肯定有办法防着我们故技重施,我没那么傻。”
说是这么说,封天域却并没有完全相信,他定定的看了叶婉汐好半天,最终只说了一句:“不做最好,可若真的逼不得已……”
叶婉汐眸光微闪,惊讶的抬头看他。
“带上我一起,别再抛下我。”
叶婉汐的心像是被什么刺中了一样,有点疼,又有点热,让人不自觉沉沦。
“……好。”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的抱着对方,谁也没再说话,享受着这最后的宁静。
不知过了多久,叶婉汐突然抬头往不远处看了一眼。
封天域注意到她的异样,蹙眉问了句:“怎么了?”
“你见到……沈小姐的时候,她看上去还好吗?”
封天域愣了一下,没想到叶婉汐会在这时候问这个问题。
“她……并不是很好。”封天域组织了一下语言,“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五十几了。”
沈云娘并非修真之人,五十几在古时的普通人里已经算是高龄了。
故而哪怕她养在天下最最富丽堂皇的地方,锦衣玉食,保养得很好,依旧已经露出了老态。
更不用说,年少时的遭遇几乎毁了她的一生,没有郁郁而终,英年早逝已经算她命硬了。
“她看上去很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对人防备心很重。哪怕是跟在她身边很久的人,她都没办法完全信任。老三的堂叔曾说过,自他救了沈小姐起,就很少见她笑。”
“很少见她笑,就不是完全没有。”叶婉汐转头看着挂在不远处墙上的那张美人图。
君无端说过,这张图是他堂叔在沈云娘死后画的。
沈云娘死前,他甚至都不敢将这份感情表露分毫,连图都不敢随便画。
唯有等她死后,才敢放任自己,留下这幅画与自己合葬。
封天域见沈云娘时她已经五十几,死的时候只会更老,可这幅画里的她却只有二十出头。
或许,在君无端的堂叔心里,她永远都是初见时令他一见钟情的那个温婉女子。
可叶婉汐更在意的却是,因过往际遇早已不知如何笑的她,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亦或是想起了什么时,方才笑得如此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