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长,这事儿村里都传开了,她怎么只打我呢!我不服气!”齐三嫂继续嚷嚷。
“可不是只打你,因为旁人没受人家老陶家那么些照顾。你一跟齐三闹架回娘家,就把三个娃娃往人家二叔家里放,二叔还教你的娃读书认字,你就不记得了?小陶知青会做衣裳,你家多少衣服是人家给你缝补的?都说远亲不如近邻,你不记人家的好就罢了,传起人家的瞎话来最起劲儿。你不是女人,你不知道女人的名声有多要紧?”村里的妇女主任郑林花骂道。
她是陶大力的媳妇,娘家人都在上头平乐镇公社当干部,她为人很正直,在村里的,尤其是妇女们心中,威望不亚于陶大力。
齐三嫂一听郑林花开了口,不敢再说话,连哭声都小了些。
郑林花又转向陶茹,问道:“小陶知青,这件事情,我也听到了些闲话,昨天晚上闹得挺厉害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陶茹擦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坦然地说:“我家云川有紧急任务出差了,晚上不在,村里有个小年轻夜里饿了,跳到我家找东西吃。我新嫁过去,不认得那里的亲戚,把他当小偷打了。今日,他娘还得意到我家给云川奶奶和我赔礼来着。就是云川村里七爷爷的小孙子,林花婶婶若是不信,尽管到七爷爷那里打听。”
郑林花一听七爷爷的小孙子,就知道准是那个江二宝,绰号叫二子的臭小子。
他被家里惯得不像话,成天偷懒耍滑,在两个村都出名。偏偏近来,还添了些偷鸡摸狗的小毛病,一天天长大了,看到了漂亮的大姑娘小媳妇,还好吹个口哨,言语上占点便宜。村里也有些持身不正的女人,跟他眉来眼去的。
这半夜跑到个新媳妇家里讨吃的,保不齐也是看着陶茹长得俊,没安好心。
不过,陶茹说的这么坦然,又不怕问,想来是并没有真干点什么亏心的事儿。
“林花婶婶,我之前顾虑着爷爷和爹的脸面,对村里人一忍再忍,什么样的闲话,都是自己悄悄哭一场,有几回都觉得活不下去了。我爷爷我爹是被审查过,但没有犯法,回原籍就是想好好劳动,与乡邻们也都是和睦相处的,没想到,却叫人肆无忌惮起来。我倒要问问,我做了什么坏事,要被人这样抹黑?请大力叔、林花婶婶给我作主。”
陶大力听她说得一套一套的,再一考虑,她现在嫁的男人江云川,是两个村里最能干的年轻人,公社重点培养的青年标兵,要是陶茹真把在村里这样受欺负的事情,跟江云川诉苦,对他们小溪村也没啥好处。
“就你们这些贱嘴老婆,成天胡说八道。我说了多少回,没一个听的。去,找齐三过来,我倒要问问,他家婆娘,他还能不能管得住了?”陶大力立刻吆喝道。
这时,大队的会计齐书一忙说:“大力叔,齐三现在还在公社上帮着抬粮食呢。”
“那就叫他回来,连自己家里的都管不好,还到公社干什么活儿?”
这年头,村不叫村,叫大队,再往上一级就是公社,也就是乡镇。每个大队都会把自己队上表现好的年轻人往上推荐,公社有活,他们去干。
齐三纯粹是因为家里没老人,又有四个娃,日子过得苦,他有一把子力气,人也算老实肯干,就把推荐到公社,趁着农闲在公社粮库扛大包,扛一个包就是一毛二分钱,还管三顿饭,最好的是能得奖励布票、副食票,这些紧缺票证。
村里大队长权力可大了,他一句话,眼看着齐三就要丢了这份工作。
齐三嫂这下真吓瘫了。
“大力叔,我错了,我真错了,这不是我说的,是知青点小杜知青告诉我们的,还说,昨晚她就在现场,看得清清楚楚的。”
陶茹一听,明白了,就是昨天那个鬼鬼祟祟的年轻女知青。看来,跟原主有仇的就是她啊。
“哦?怎么可能,她可是亲眼见了昨天七爷爷特意来向大川奶奶和我去赔礼的,她怎么会说这样的瞎话?她是脑子有水吗?”陶茹哭着骂道。
“真不像话!”郑林花也火了。“她是咱小溪村的知青,大半夜的跑到东山村去干什么?”
村中知青点里,女知青多,有几个都不是省油的,以前是成天排挤针对陶茹,人家都嫁到隔壁村子了,还不算完。
“大力叔,林花婶,这事儿不能算了,我现在就去找那个姓杜的算总账。”陶茹还嫌事情没有闹大,从地上跳了起来,就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回来揪上了齐三嫂。“齐三嫂,你跟我一起去,我们当面对质。”
陶大力还没反应过来,倒是郑林花着急了。
“你在这儿发什么愣啊?赶紧跟上去啊!”郑林花对陶大力吆喝。
“啊?”陶大力还有点发懵。
“去知青点,陶家丫头现在性子跟婚前不一样了,小杜知青可顶不上她两巴掌,能被她打死。”郑林花说着,追了出去。
知青点离大队部没几步,陶茹拎着齐三嫂进来的时候,知青杜明丽轮着做午饭,就见陶茹风一般的冲了进来,把一个人摔到了她的身上。
杜明丽被撞了个趔趄,一看是陶茹横眉竖目的脸。
“齐三嫂,你说,是谁说的假话,故意栽赃污蔑我的?”陶茹叉腰,十足的泼妇状。
“是她,就是这个杜知青,是她说你刚嫁过去就勾搭男人,还被东山村人抓了奸。”齐三嫂怕了陶茹,但在旁人面前一点不虚,指着杜明丽就嚷嚷起来。
“干什么?干什么?跑到我们知青点来闹什么?”
这时,屋子里等吃午饭的知青们纷纷出来,见齐三嫂指着杜明丽嚷嚷,就立刻开口护上了。
他们是外来的知青,不团结起来,那肯定是得被村里人欺负的。
“我闹怎么了?你们这里出了污蔑公社同志家属的罪人,我不能来申冤啊?”陶茹的声音,比那群知青大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