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身着黑袍,跟卫千澜穿得相像,但身形却截然不同。
此刻已经扯下了掩面黑布,抄手瞧着褚言二人。
看清来者面貌,卫千澜算是明白,适才褚言为何会说不是帮他,而是替她解围了。
这人……确实不可能帮自己。
只见沈容辞伸手解开了黑袍,哗啦一声往身后一甩,将其丢到了一边,露出了浅紫色的衣裙。
她拍了拍纤纤玉手,没有看卫千澜一眼,只是朝着褚言不满道:“我这刚来看看你,就给我整这一出,知道我找这黑袍找了多久么。”
不光服装道具难找,因为她和卫千澜的体型差距,为了掩人耳目,使那些护卫上当,只得被迫飞得更加努力,只能在房檐瓦楞上露半块儿衣裳。
纵使轻功再好,飞来蹦去这一趟,也确实是够累。
“可累死姐了。”她用手掌对着自己微红的脸颊扇了扇风,然后不客气地坐到了褚言身旁,“打算如何感激我?”
褚言无奈地看她一眼,笑了笑,“待会请你去岁秋楼大吃一顿,怎么样。”
“不成不成。”只见沈容辞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满脸写着拒绝,“平日里又没祭月使者选拔,单单去吃,却没得美男看,太乏味了。”
“......”说来说去竟还是因为男色,褚言很是佩服这人如此坚守本心,耐心问道:“那你觉得哪里合适?”
她支起下巴若有所思,努力回想了片刻,突然眉开眼笑,激动地抓了一把褚言的胳膊,“我想起来了!”
她这一声嚎嗓门略清亮,就连清心堂首席暗卫卫千澜手中的茶杯都晃了两晃。
褚言自不用说,受惊吓之余,顺道反应过来这还坐着一人。而自己方才和沈容辞的对话主题,实在有些……总之,是少了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子。不等褚言冒出一丝丝赧然,那沈容辞又继续开口了。
她挤眉弄眼道:“听闻春香楼来了几个新的小倌,个个长得细皮嫩肉,俊俏得很!新来的准是羞涩,好玩的很!咱们就去那儿吧,你觉着呢。”
褚言:“……”
卫千澜:“……”
“问你呢!你要舍不得出钱,我自个儿出。”
褚言想问,这特么是钱的事吗?!
……算了,自己确实没啥钱。
见褚言仍旧不语,沈容辞撇了撇嘴,妥协道:“那我请你成不成?反正你要陪我一起,咱可是老搭档了,我一个人去太没劲。”
听到这儿,褚言实在忍不住瞪了她一眼,斥道:“......胡说八道,谁跟你老搭档了!”
先不说她本来就没那癖好,况且自己统共就跟她去了一次岁秋楼而已,说的好像她们整日流连风雪场所一般。
最最重要的是,自己现在可是景王府的未来王妃!已经有婚约在身了!沈容辞这一番言语实在是冤枉她,给她身上泼脏水,这要是被有心之人听去了,还不知道怎么编排呢。
沈容辞也意识到自己讲错了话,赶忙闭紧嘴不出声了,但心里边又憋屈,觉得就是因为这儿多了一个人,才使得她们这么忌讳,便斜过眸子使劲横了一眼卫千澜。
其间恨意,犹可穿透万年寒冰。
“……”卫千澜在这听着本就尴尬,眼下无辜受了牵连,连忙很眼色地站起身,打算告辞,他拱了拱手,“今日多谢褚小姐搭救,眼下无事,我便先行离开了。
褚言巴不得他快些走,忙点点头。就在卫千澜要翻窗离去时,她忙又将人叫住,提醒道:“你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他偏头道:“卫某说到做到,褚小姐请放心。”
而后就纵身一跃,没了踪影。
卫千澜这一走,屋子里至少自在了些。不等褚言喘口气,沈容辞又轻启了红唇。
“他答应你什么了?”
褚言略微有些惊讶,她本以为沈容辞来的早,应该将她和卫千澜的对话尽数听去了。
“我是来的早,也瞧着他钻了进来,但姐可没有扒窗户听墙根的习惯。”沈容辞抄起胳膊,下巴微抬,一副出淤泥你而不染的清冷高雅姿态。
褚言从中发现了盲点,她眉头一皱,说:“……卫千澜浑身是血跑了进来,你就不怕他要我性命??”
“……”沈容辞被问了个措手不及,嘴巴动了动,却答不上来,清高那一套此刻也不顶用。
她看了眼面色微愠的褚言,干笑了声,“这不是……你们好歹以前是同门,我想着,总不至于手脚相残,再说……你不是没事么!”
话毕,沈容辞又抬手推了把褚言的胳膊,转移了话题,“快说,他答应了你什么?”
沈容辞推得用力,但见褚言不言语,就继续推,推来晃去许久后,褚言实在是忍不了了,瞪了她一眼,“就是让他教我武功!”
春香楼。
琴音缭绕,红绡翻飞。
香粉四溢,娇笑不绝。
美人们个个风韵十足,媚眼如酥,着实赏心悦目。
这是褚言第二次来这里,第一回是她的上一条命,被这里的老鸨掠来做姑娘,自己抵死不从咬舌自尽。
故而上回来的匆匆,去的也匆匆。
心里边对这里也排斥得很。
这回抱着悠闲的心态再来看时,她竟开始理解为何有那么多人流连此地,这是红尘当中,却又远离红尘。
有的是一晌贪欢,是醉酒迷离,是忘却凡尘。
比如现在的沈容辞,这人已经开始贪欢了。
她们进了二楼的小隔间,刚坐下没多久,就来了两个相貌清秀的男子,只披了薄薄的外衣,胸前还袒露了好大一片,实实在在的□□诱惑。
为了减少些麻烦,褚言扮了男装,所以那两人进来后还愣了愣。
褚言连忙摆了摆手,然后指了下对面的沈容辞,示意自己不需要,你们都去侍候她对面那位吧。
两人倒也识眼色,没作太多纠缠,一左一右坐到了沈容辞身边,捏肩的捏肩,倒水的倒水,好不痛快。
沈容辞接过其中一位男子剥好橘子,往嘴里塞去,然后冲褚言笑着打趣道:“褚公子既对男子不敢兴趣,那要不要姑娘?”
“滚——”褚言脸都青了。
见她如此,沈容辞得意地笑了笑,但也懂得见好就收,于是敛了笑意,偏头用嘴接过另一边男子剥好的葡萄。
吃到嘴里后,还不忘用唇瓣又蹭了蹭男子的指尖。
那男子突如其来遭到这般撩拨,手指轻颤了下,耳尖霎时红了个透。
见了这个场景,褚言突然想起沈容辞说的话,新来的都还羞涩好玩得很。
褚言咧了咧嘴角,心道,这位便是个刚出炉的新人吧。
男子的反应明显取悦到了沈容辞,她勾唇笑了笑,轻声问道:“不知弟弟是对外还是对内?”
“皆可。”男子低头小声说。
褚言一头雾水。什么外,什么内?
心里虽然疑惑,但瞧两人的表情,也能猜出一二。
准是什么荤话暗语。
沈容辞看了眼对面这位纯白如雪的“褚公子”,不由想提点她一二。
于是将身子往前凑了凑,抬眸看着褚言,小声道:
“对外即是谈风月,奏琴音,舞翩跹,对内便是红帐春宵,巫山云雨......”
“知道了知道了!”褚言实在忍不了她这张嘴,连忙出声将她打断。
沈容辞这才罢休,重新直起身子坐好。
褚言脸皮确实薄,尤其是当着外人的面。她简直大气都不敢再喘,生怕对面那位又要给自己普及新兴知识。
但大脑还是转动的。
她知道青楼中的女子,可能会有卖艺不卖身的,但那多为貌若天仙之辈,老鸨等的也是有人肯一掷千金。但凡能开出个好价格,休得再说只谈风月。
褚言没想到的是,原来对小倌竟也有这样的规矩。
不由有些好奇,“那楼里可有对外的?”
对面三人显然没料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尤其是沈容辞。
还是先前那个给沈容辞剥桔子的男子反应快,他出声应道:“有是有,只是不便出来陪客。”
有却不露面?竟这般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