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私心,不是假意。
在污脏混沌与血雨腥风中,我有你就够了。
每句话,每一个字,都如一记重锤,砸在她的心上。
以往,他们二人行为上虽然已表情意,但毕竟也是暧昧期,现今他终于肯捅破那层窗户纸了。
结果一开口,差点就让褚言一口气上不来。
“还记得你那次醉酒吗?令璇将你送到我府上,当时你醉的厉害……”
她如何不记得!!自己撒泼了一晚上,还强吻了他……
没想到时凇昱又提起了这件事,褚言忙干笑一声,打断他的话:“那天是我太放肆了。”
结果,对面那人显然并没有领会到她的意思,待她说完这句,时凇昱一本正经地继续开口了:“你当时抱着我,然后问我……”
“咳咳咳……”褚言扶额,选择战术咳嗽。
“你当时问我,”时凇昱看着褚言微驼的面颊,勾唇笑了笑,“问我喜不喜欢你。”
褚言猛地抬起头。
心里又惊又喜,惊得是自己竟然这般大胆,喜的是她终于想起了这段丢失的记忆。
她就是在问了这句以后,时凇昱回答完她,自己就主动亲了他!
“我当时便说,等你清醒了,我仔细讲与你听。”时凇昱语气一顿,调笑道:“可是阿言却非不听,硬要我告诉你答案……”
“呵呵呵……”褚言早已经不敢看他的眼睛了。
“阿言可还记得?”时凇昱问道。
褚言快速地抬了下眼,搪塞道:“醉酒时的疯言疯语,哪里还记得到。”
时凇昱注视着她,但笑不语。
良久以后,才又继续说道:“还记得我们初遇的那天么,你鬼鬼祟祟靠近我,当时便觉得你有所图谋。后来,本以为你会要挟些重要的东西,我当时都已将匕首捏在掌心,准备杀了你,你却告诉我,条件是要我带你逃婚。”
鬼鬼祟祟??褚言拧了拧眉。
而后才反应到这段话的重点,原来自己差点死第五次,还是死在他的手中。
“那时候就觉得,你这丫头很有意思,便未动手。”
那她是不是还得感谢你手下留情??褚言欲言又止。
“之后便是雪湖泛舟,当时实在没忍住,就亲了你。后来我也挺后悔的,感觉轻薄了你,心里一直过意不去。直到那夜醉酒,你又亲了回来,我这才释怀。”
“………”别提那晚了,求求您了!
“然后便是祭月庆典,”时凇昱的语气明显沉重了几分,“你替我挡了那一剑。”
“那时候,我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对你的感情已非浅淡。”
“阿言。”时凇昱轻唤道。
“嗯?”褚言回看着他。
只见他神色有点复杂,眸中带着深深的自责,“……那天你大婚,我却没实现诺言接你离开,对不起。”
褚言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毕竟他们已经见面这么久,他都没提,本以为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
她心中虽有委屈,但虞生平也替他将自己救出来了,所以结果至少是好的。
“没关系,”褚言笑着摇了摇头,挪动位置,坐到了他身边,宽慰道:“你当时也是身不由己,只要最后咱们都平安无事,那就足够了。”
只见他温和一笑,“好。”
此刻火盆里的炭火烧的正旺,烫人的灼热氤氲在二人之间。
“阿言。”
“嗯?”
“我喜欢你。”
“……嗯。”
“很喜欢很喜欢。”
“……知道了。”
然后是漫长的静寂,褚言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直到时凇昱再开口。
“阿言?”
“嗯?”
“……我想亲你。”
“……”
话毕,时凇昱便朝她凑来了。
褚言睁眼看着他愈来愈近的面庞,心头五味杂陈。在他的唇瓣就快要蹭上她嘴角时,终是忍不住,伸手抵住了他的胸口,阻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等等。”
时凇昱不解地看着她。
“……你,你现在还是言庭那张脸,着实怪异得很,我实在……”褚言艰难地解释道。
刚刚他告白的时候,褚言便觉得别扭,但好歹是忍住了,现下要亲吻,倘若还是就着这张脸,她实在是不行。
时凇昱这才反应过来,倏然一笑,“是我疏忽了。”
然后眸含几分笑意,颇有些撒娇地语气道:“那抱一抱总可以吧,脸不是我,身子至少还是。”
褚言还未作答,就已经被他拥进了怀里。
褚言本还想说些什么,但眼下什么也不想说了,心头的顾虑也撇置一旁。
活了这些年,虽然不至于已经活得透彻了。但褚言认为,世间财富权利,拼尽力气或许还能挣得些,可一颗真心却难求。
这才是人间千金难易的珍宝,惟有缘分与珍惜灌溉,方可收获。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简单的吃了早饭,便乘着马车往朴水镇赶去了。
这个世界虽然平安无事,没有那些纷纷扰扰,但毕竟还要回归现实,总不可能一直躲在这里。
自己已经过来了两天,那个世界也不知道怎样了。景王消失数日,褚家大小姐出嫁当天被截亲,新娘至今消失不见,估计已经乱作一团了吧。
褚言揉了揉眉心。
“可是身体不适?”时凇昱注意到她面色很不好,不由有些担心。
“没,”褚言摇摇头,“就是有点烦。”
“是在担心回去以后怎么办吧?”时凇昱问。
“嗯。”
“这事你不必忧心,交给我吧。”
褚言不知他什么意思,更想不到他该如何解决。
“回去以后,可能会有很大的变故……但是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护着你。还有,”时凇昱顿了顿,商量道:“待一切都结束后,我定会给你一个结果。只是,在尘埃落定之前,我们最好还是要有些距离,好吗。”
“可是……”褚言欲言又止,本想反驳,但理智又让她闭了嘴。
她本想说,自己愿意与他同甘共苦,不要什么都自己扛。但转眼又想到,自己有什么资格与他共苦,一无是处的单薄女子,只会成为他的拖累,别人要挟他的把柄。
想清楚这些,心里虽不好受,但还是点了点头,“好。”
路途遥远,路况并不好,马车一路颠簸,抖得褚言想吐,于是只好闭了眼睡过去。
约莫又行了一个时辰,这才抵达了朴水镇。
褚言就是在迷迷糊糊中被叫醒的。
下车后,便是时凇昱的阿婆家了。
屋子建在一片竹林中,由木头与竹子建成,还有一个小院落,环境清雅静谧,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只是,原本安静无人的地方,现下却排满了人,吵吵囔囔,热闹得很。
队伍从院内的大门一直延伸到竹林里,男女老少各个年龄的人都有。
“阿婆精通医术,常常帮人诊治些疑难杂症。”
疑难杂症?褚言又看了眼队伍,里面站着的人确实有面色惨白、病态之人,但也有不少生龙活虎,红光满面的人,甚至还在聊天谈笑,再怎么看也不像是有病缠身啊。
“可这里面有些人,看着不像是有病之人啊。”褚言将疑惑问出口。
时凇昱正安排了车夫将东西往院里搬,没听清她说什么,偏偏头问:“什么?”
褚言若有所思,还是摇摇头,“没什么。”
然后转移了话题,扯扯他的衣袖,“走吧,我们快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