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时凇昱说了这么多,褚言心中本就极其复杂。
可谓是五味杂陈,喜忧参半,既是窃喜他们之间关系更近一步,又是担忧他的病情,怕他想太多。
眼下梁沂承来了,她也没办法再说什么,况且她还需要点时间去消化消化,便借由时辰不早了为故,告辞离开了。
梁沂承目送着褚言离去的背影,老半天才回过脑袋,狐疑地摸了摸下巴,“我说,她真是路过?”
却见时凇昱已经微阖住了眼皮,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模样。
梁沂承白了他一眼,然后一屁股坐到榻沿上,抬手就要附上他的额头,“你怎么样了,脸色怎的这么差。”
“蛊毒加重了。”时凇昱抬手打开了他的手,这才睁开眼睛。
“干嘛,不想看我就算了,碰都不能碰你?”梁沂承不满地撇了撇嘴,但看着时凇昱淡淡的眸光,也没有再纠结下去,他正色问道:“喝的药都不起作用吗?”
“顶多只能缓解,治愈不了。”
梁沂承叹了口气,难得神色认真一次,脸上充满了忧虑。
看着他唉声叹气,时凇昱也无奈,只能转了话题,“我让你帮我查的东西,怎么样了?”
“你这病,到底有多严重,可会要了你的命?”听着他转走话题,梁沂承心中更忧。
原本傲娇的神色,也化成了小孩儿一般的委屈,嘟囔道:“你要是……没了,我可怎么办,谁跟我去不夜侯吃茶,谁同我去螺市街闲逛,谁和我去岁秋楼……”
“行了,暂时死不了。”时凇昱听着他这番话,心中别扭得很,连忙打断了他。
“你什么表情,嫌弃我?”
“……”
是。
梁沂承终是败下阵,白了他一眼,说道:“行吧,今日本来就要跟你说的,结果听你晕倒,这一路跑来,却是给忘了。”
他继续道:“查了,那刘家确实有问题,不知是祖传,或者受高人指点,得了什么秘术。家中还珍藏着一本稀世古籍,专门记载了永生之术。那古籍藏于密室,刘老头奸诈,密室设置的极为隐蔽,至今还未找到地方。”
“所以褚家之所以同意这门亲事,与这秘术有关?”时凇昱问道。
梁沂承点点头,“是。”
“那知道两边都是谁的人吗?”
“刘家隐藏的极深,我派人盯了大半个月,也不曾见有可疑的人与之通和,应该只是独门散户。至于褚府那边,还未查清。”
“好,多谢了。”
“你查这个做什么,难不成你想要看那古籍?”梁沂承皱眉看着他,随后捏了捏下巴,猜测道:“或是说,你是为了那褚言??”
“……”
“你不会真的对她动心了吧?”
“有何不可?”时凇昱反问道。
梁沂承僵住:“……”
“让你查这个,只是有些疑惑罢了,与阿言无关。”
“……还阿言……我真是被你恶心到了,想吐。”梁沂承嫌弃地往后挪了挪,抚着心口,白了他一眼。
但很快又恢复了表情,正色问道:“你就不怕她是闻雪阁或清心堂的人?”
“是又如何。”时凇昱笑道:“左右都是被追杀,不如死在她手里,倒也不亏。”
又补了一句:“况且,我信她。”
梁沂承:“……”
疯了疯了,都疯了。
梁沂承懒得再理他,站起身在屋里踱步,然后一边沉吟着“屋子怎么这么闷”,一边把幔纱都挂了起来。
屋内一下子也敞亮了许多。
“多谢梁公子替在下卷帘。”时凇昱打趣道:“在下感激涕零。”
梁沂承瞥了他一眼,懒着嗓子,摆手道:“不敢不敢,为王爷效力,是臣之荣幸。”
然后又百无聊赖地在屋里走了一圈,最后停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朝时凇昱抬了抬下巴:“哎,两日后便是中秋佳节了,我可还一直惦念着祭月庆典呢,你要快些好起来,到时候帮帮我。”
“帮你做什么?”
梁沂承急忙站起身,往前倾了倾身子,压低嗓音,“……褚越呀。”
脸上又蒙上一层羞意,挤眉弄眼道:“帮我窜个时机,好让本公子能与她有独处的时间。这些日子时瑾那浪荡子没少找她,现在阿越见了本公子都有些疏离了,可真是气煞我也。”
他不知从哪里突然甩出折扇,怒气冲冲地扇动着,却是将火气越扇越旺。
嗓门也越来越洪亮:
“本公子也不知道那个时瑾有什么好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整日花天酒地,泡在那温香软玉里,妥妥的就是个……唉,真想不通现在的女子都什么品位。”
时凇昱:“……”
褚言走到自己的院落门前,才突然想起她今日的任务。
她本应是跟着青红去购置物件的,结果自个儿半道就溜了,眼下再回来时,已经快到傍晚,也不知青红最后如何了,可曾寻她。
院里倒是安静,只有一个丫鬟在扫地,扫帚在地上的“唰唰”声轻轻回荡,显得越发宁静悠闲。
看着这般岁月静好,应该不像是经历了暴雨风霜。
所以青红应该没来找她麻烦。
褚言扫视一圈,思烟好像不在。
莫非是身体不适,还躺着的?
褚言朝那扫地的丫鬟走去,询问道:“思烟怎么样了?”
那丫头见她过来,吓得身子一震悚,然后才抬起眸子,活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声若蚊呐:“思烟姐姐她在床上躺了一上午,已经好很多了。”
褚言心下疑惑,她有这么可怕么?
“那她现在在哪?还躺着的?”
“思烟姐姐……她,”那小丫鬟年龄不大,这时候越发紧张,嗓音跟着身子一并开始颤抖,“她,她……”
噎了半天也没见说出个所以然。
褚言心下明了,看来这丫头这般模样,并非是怕她。
“她出去了?”褚言问道。
“……是。”
褚言并不在意思烟身为丫鬟,在本应是服侍期间却跑出去,她奇怪的是,思烟这些日子究竟在干什么?
自前些日子偷偷在角落看字条,问她,她也是顾左右而言他,然后是昨夜晚归,回来后整个人心神不宁,今日早晨还摔到了,结果到了下午,人又不见了。
实在是奇怪的很。
褚言看了眼小丫鬟,她手里捏着扫帚,胆战心惊地接受着褚言的扫量,眸子低垂。
“哎,我问你,”褚言决定还是诈一诈她,朝丫鬟那边凑了凑,压低声音问:“思烟是不是和她的情郎出问题了?”
“……”那丫鬟闻此猛地一抬眸,眼里皆是惊异,又忙往后退了几步,垂着脑袋,急道:“奴婢不知……”
褚言看她这般反应,心中一宽,看来果真和她猜的八九不离十。
“她情郎最近可是出了麻烦?”
“小姐,奴婢,奴婢真的不是很清楚……”那丫鬟将头埋的很低了,头皮几乎要贴到地面。
反正眼下已经确定了思烟果真有情郎,而且最近肯定有了什么难处。
那小丫鬟抖得厉害,褚言也不好再责难,便提步离开,进了屋内。
她刚把门合上,还没来得及转身,便听得窗框那边“哐当”一响,一阵风划过。
像是什么庞然大物卷携进了屋内。
褚言背后一凉,本想夺门而出,却被身后的声音喊停了步伐。
“真的是你啊。”
褚言不由蹙眉,转身,只见沈容辞正站在窗边。
一袭紫衣,花容月貌。
“你?!”褚言看了眼窗户,又看了眼她,不可思议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她并未告知自己家住何处啊,而且,这么大的褚府,沈容辞是怎么找来的?
“我……我刚刚跟人打了一架,没打过,正好路过这里,就想来躲躲。”沈容辞尴尬一笑,将窗户合好,“院子如此简陋,我本以为这是柴房呢,结果刚到墙头就看见了你。”
“还真是缘分呢,是不是。”
沈容辞咧嘴一笑,笑得明媚动人。
褚言:“……”
柴尼玛的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