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便这番话刚一说出口,酒桌上的几人皆是朝他这边看到。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才踏入磨根境没多久,怎么会这么快就又要破境了?”吕奉仙难以置信地问道。
当初自己在葫芦口儿与他交手时他才只是淬血境的武夫修为,即便是手段尽出也不过是堪堪在自己手下撑过二十息。
但当自己在昭陵山秋狩大典上再见到他时已经跻身淬体武夫的三重楼,磨根一境。
而且因为后者战力卓绝足可逆行强大跨境而战,所以昭陵山上哪怕后者是磨根境但对上山河境的自己也怡然不惧,甚至还主动同做了一桩生意。
当然事实也正如自己所猜测的那样,昭陵山上隋便已经可以与山河境一战,而且山河境的段风波就是死在他的手上,甚至是半步天象境的臣霖也被他以那柄仙剑灵犀斩杀。
这才距离秋狩大典结束几天的光景,他又告诉自己要破境了。
哪怕是天赋异禀的吕奉仙一时间竟然也难以接受。
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
隋便点点头,又摇摇头。
是破境,但是又不是吕奉仙所想的那个破境。
至于周修福则是一脸崇敬地看向隋便,这样天资冠绝同龄之人的殿下更加值得自己追随左右。
紫芝没有踏上修行之路,所以对于他说的破境并不敢兴趣,她只是想着能够安安稳稳地活下来,最好如隋便之前说得那样,远离太安城,最好再也不会回来,
或许在场之人中只有青云与老寅真正明白了隋便话里的意思。
青云抿了口黄酒,没有半点讶异神色,他正是为此事来的,不然先前也不会平白无故送给他那枚丹药。
至于老寅,则是神色复杂地“看”了隋便一眼,沉吟了许久之后才悠悠开口道:“殿下,按理来说老奴不会对你的任何决定生出质疑,但这次还请老奴多问一句,您真的已经做出选择了吗?”
隋便闻言默默点头,说道:“杨老先生的那封书信我看过了,心中他也是说让我自己做选择。”
隋便转头正是青云,道:“这就是我的选择。”
老寅听到这番话后悠悠叹了口气,没有再吭声。
大隋历代皇帝都会修行灵力,如此延续多年下来后近乎已经成了一条祖宗法制。
而皇子中一但有人选择踏上大道修行,那势必就会与皇位无缘。
所以眼下隋便只要破境,踏入炼气士所谓的清白境,那就意味着他再也不能坐上大隋的皇位,这是祖宗规矩使然。
而眼下他不仅是大隋的太子,还是流淌着大隋血脉唯一的皇子,若是连他都放弃的皇位继承,那就再也没有兴复大隋的必要了。
因为有些事情必须要师出有名,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对不起。”隋便轻声说道。
这句对不起是对瞎子老寅说的,是对周修福说的,同样也是对所以对蛰伏在大梁各郡城十多年的大隋遗老说的。
尚且不知情的周修福被隋便这声突如其来的道歉弄得满头雾水。
他不知道为何殿下会同自己说对不起,但看到寅老那落寞的神情,他又似乎明白了什么。
“殿下不用同我说什么对不起,周修福明白的道理不多,但却认一个死理,我是大隋的臣子,而殿下体内流淌着大隋的血脉,所以我可以为殿下鞍前马后出神入死。”周修福满脸正色地说道。
隋便听到这番话后原本还想再说什么,但是见到对面的青云朝自己摇了摇头后,隋便又把即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吕奉仙此时也明白了过来,原来他并非是要登上武夫第四重楼,而是选择踏上灵力修行的大道。
“你在此摸索过练气一途的法门?”吕奉仙狐疑问道。
“曾经有过一次,不过被杜叔发现了告诉了杨老先生,然后...”隋便止住了话头,没有再说下去。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那时年仅十岁的隋便屁股被杨老先生拿着戒尺敲开了花,整整半个月没有下来床。
“那你知道如何练气修行?”吕奉仙追问道。
隋便抬眸看向青云,问道:“很难吗?”
青云抿了口黄酒,回道:“不难。”
在场之人或许也只有他最有这个资格回答他这个问题。
“当你能够感受到天地间的灵气时,就表示你可以踏入清白境界了。”青云笑吟吟地说道。
至于隋便事先服下的那颗丹药,其名为添花,锦上添花的添花,其品秩还要远在那颗淬元养灵丹之上。
而添花的药效因人而异因人不同,可能也是正如其名,锦上添花。
两日后。
太子府内。
李雍和独自坐在幽灵昏暗的书房内,面色铁青。
他刚刚又去了那间破旧道观一趟,让他心绪久久不能平复的是那里没有所谓的“人去楼空”,而是压根就没有过道观的痕迹。
心思极深的他很快就想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毫无疑问,他被骗了。
那夜那人的身份肯定没有错,但他并非对隋便一无所知,恰恰相反,他肯定与之熟识。
气急败坏的李雍和将面前的这方紫檀书桌一脚踹翻,双拳攥的“咯吱”作响。
他就奇怪身为天霜山的入世之人为何在太安城待了这么久迟迟没有动作,原来那个所谓的青云竟然同隋便是“蛇鼠一窝”。
就在他将紫檀书案踹翻之后,一枚玉简从书案上摔落到了李雍和的脚边。
李雍和脸色阴沉地看着那枚玉简,此时紧盯着玉简的他冷不丁地在脑袋中冒出一个平日里他绝对不会说的词,“狗屁不是”。
不过在思虑过后,他还是俯身将地毯上的玉简捡起,然后将鲜血滴落在玉简上。
看到熟悉的白芒骤然亮起,李雍和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既然你青云包庇隋便,不愿意对他出手,那自己就只好将整桩事原原本本清清楚楚地告诉清微尊者了。
等到那时就不单单是隋便身死道消这么简单了,只怕就连你也会受到牵连被押回山门受罚。
“这又是何必呢?”李雍和冷冽笑道。
同一日,有间客栈的店门再次被人敲响。
依旧是周修福将店门打开。
“房公子。”当周修福看清站在门外人的脸后,喊道。
从秦王府赶来的房玄策站在客栈门前,身后跟着的是秦鸾。
“可以进去?”见到周修福始终将手放在门上,房玄策轻声问道。
周修福点点头,应道:“房公子可以进去,但身后的这位不行。”
周修福自然认得他身后的秦鸾,毕竟也是一块喝过酒的。
他知道秦鸾与殿下称得上是莫逆之交,但他也清楚前者归根结底是李济民的心腹。
而且在周修福的认知中他与殿下之间的交情只是单纯因为殿下明面上辅佐秦王李济民的缘故。
眼下殿下其实已经与李济民撕破脸皮,两人之间势同水火,根本就没有辅佐这么一说了。
如此一来殿下也不必同他有任何的往来了。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之前自己曾询问过寅老殿下的身份究竟是谁泄露出去的,闹得满城皆知举国皆敌。
寅老对自己也并没有隐瞒,猜测说是按照眼下的局势十有八九是李济民打得如意算盘,而这个十有八九落在周修福的心中就是板上钉钉的肯定是了。
既然李济民对殿下使这种阴谋诡计,那身为前者心腹的秦鸾自然也难以逃脱干系。
所以周修福在见到秦鸾时才露出浓浓的敌意。
站在房玄策身后的秦鸾闻言没有吭声,只是抿了抿薄唇。
是房玄策主动替他解释道:“周兄,秦大哥对于隋便身份泄露之事并不知情,况且这次他同我一起过来也是为了帮隋便一把。”
周修福听到这番解释后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客栈里边的老寅给制止道:“好了,来者是客,况且大家又都是熟人。”
听到寅老开口,周修福这才主动让开身放秦鸾进来。
“房公子,用殿下的话来说这个时候你真不该过来。”老寅沉声说道。
并非是他心中对眼前的这个读书人存有偏见,只是因为他是读书人。
读书人应该在庙堂之上高谈阔论,不该在这危难险境中打打杀杀。
房玄策闻言笑着摇摇头,拱手说道:“寅老,当日某人对我有一饭之恩,虽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总是读书人’,但那也要分谁,最起码我房玄策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你给我一饭,我还你一条性命。
“殿下若是知道肯定不会答应的。”老寅同样摇头说道。
房玄策没有再争辩什么,而是转头看向了静坐的青云,笑道:“没想到青云先生也在。”
青云原本正一边闭目养神一边注意着楼上的动静,他实在是担心房玄策口中的某人闹出太大的动静,那时只怕会惊动某些人,然后再不请自来。
等到那时会很棘手,不,是相当的棘手。
不过当他听到耳畔边响起的话后,缓缓睁开双眸,很是不正经地回道:“什么话,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