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恍惚后,李纯看到自己的肉身了。
廖长生此刻满脸死灰,扶着大桶,悲哀看着他的肉身。
欧阳菁则跪在他身后,苦苦哀求他放她进万鬼窟。
“老廖。”
李纯轻轻呼唤了一下。
廖长生和欧阳菁同时愣了一下,扭头看到空中飘着的李纯,欧阳菁抹着眼泪扑了过来。
扑进李纯怀里,欧阳菁终于将这几天的压抑全部发泄出来了,嚎啕大哭。
李纯伸手抹干她脸上的阴泪,柔声道:“哭什么,我这不是出来了吗?”
“公子,昭雪以为你再也出不来了。”欧阳菁哭着哭着就笑了,脑袋埋入他的怀抱,用力拱了拱。
“没事,乖,别哭了。”
李纯轻笑一声,看向老廖。
廖长生也禁不住老泪纵横,幽怨盯着李纯,跟个娘们似的。
“老廖,让你担心了。”
“放屁,老子是眼睛进沙子了。”廖长生骂了一句,抹了眼泪,脸色突然一变,急忙道:“你快点归体,有重要的事。”
“嗯。”李纯点头,安慰了两句欧阳菁,转头瞥了眼万鬼窟的入口,愧疚之色一闪而过,窜向自己的肉身。
胎光魂入体后,密封在神蜡里的李纯,颤抖了一下,突然剧烈挣扎起来,脑袋冲出神蜡,张口“赫赫赫”拼命呼吸起来。
廖长生急忙伸手把住他的脑袋,同时用力,李纯吃力站了起来,然后一个踉跄,差点又跌坐下去。
“小菁,拿毛巾过来。”廖长生扭头吩咐道。
小菁飞了出去,提着一条长毛巾飞了回来。
“出来。”廖长生将毛巾递给李纯,拽住他的胳膊用力一抬。
李纯跳出大桶,身上沾满了神蜡,气喘吁吁道:“有吃的吗?我很饿。”
“有。”老廖急忙跑出去,端了两桶泡面进来。
泡面的面都膨胀发烂了,看样子泡了有一段时间了。
李纯抓起就吃,稀溜溜的,把烫都喝完,这才感觉好受不少。
七天,已经是极限了,如果他今晚主魂再不回来,就算二魂七魄还能保存几天,肉身的生机消散,他的主魂也无家可归了。
冲了几次热水澡,把神蜡全部冲掉,李纯顿感神清气爽。
“明日太阳一出来,晒上一晒,算是还阳了,你的道行应该可以恢复了。”
廖长生由衷松了口气,这几天他也担惊受怕的,生怕李纯回不来,还好,最后关头赶回来了。
李纯握了握拳头,思绪回到万鬼窟里,他茹毛嗜血,经历过好几次生死搏杀,险些身死道消,最后若不是百花女王看上他,自己真的回不来了。
对于百花女王,他有感激,更多是愧疚。
那女人虽然道行很高,但心性就跟张白纸一样,和她接触一两天,甜言蜜语将她哄得头晕目眩。
欺骗了她,利用了她,李纯心里总有点过意不去。
要知道,他被抓住的时候,十几个厉鬼主张将他处死,分食的时候,是她力排众议,不惜和他们翻脸,动手击杀一个伙伴震慑住,这才保住他的小命。
“你在里面的时候,一切都顺利吧。”廖长生让他沉思了一会,轻声问道。
李纯摇头,轻笑道:“还算顺利,没想象中那么危险。”
他不会和廖长生说,自己进去之后就被围捕,逃了两天,不得不把自己弄得跟野兽一样,遇到阴魂就搏杀。
没有道法,没有咒术,拳脚为武器,口牙为利刃,展开最原始的搏杀。
他一口一口,像野兽一样,啃食围捕他的阴魂,阴魂也一口一口啃食他,拼的就是谁快,谁狠。
要不是他心志坚定,早就成为里面的一员,遗失了意识,丧失了本性。
廖长生感受他身上一股莫名的气息,有点像看破生死的大彻大悟感,没有再问下去了。
李纯说得越简单,他越发觉得他在里面经历的凶险。
沉默了一下,廖长生还是忍住,没有将周淑怡的事告诉他,轻声道:“先休息吧,明天回南开。”
“好。”
李纯默默点头,回了房间。
欧阳菁早就为他准备好最干净柔软的干草,侍奉他就寝。
李纯没有拒绝,睡了一晚后,天蒙蒙亮,准时爬了起来。
走到平台边缘,他仰头看向东面,等待第一缕阳光。
切开黑暗的曙光,照映在他脸上,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
李纯身躯一颤,手掌化拳,狠狠一握。
无极道李纯,浴血重生归来。
阔别已久的灵气,贯通他的经脉,开始运转起来,黄泉眼自动开启,一百八十度,毫无死角。
力量的回归,给人一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自信感。
廖长生愣愣看着沐浴在金色阳光下的李纯,内心深处,竟然浮起下跪臣服的念头,吓得他一个激灵。
“没人能杀得了我,阴间不行,凶魂厉鬼不行,况家,更不行。”
喃喃自语了一句,李纯豁然转身,扭头笑道:“走吧,回家。”
在黄泉眼下,廖长生内心产生自惭形愧的感觉,愣了两秒,大笑道:“好,我们回家。”
二人趁着第一缕阳光,肩并肩往山下走去。
第八天的下午3点50分,两人出现在济世堂的门前。
济世堂门开着,有几个人在里面坐着,并不是病人,是况家的人。
农安良坐在诊桌前,桌面上拍着一把菜刀,眼珠通红。
“第八天了,你说不说,你大哥到底去哪里了?”况均狞笑,企图逼迫农安良交代李纯的下落。
农安良沉默不语,红着眼道:“我不知道。”
“只要你说出你大哥李纯的下落,我可以保证,不为难你。”况瑜沉声道。
这几天软的硬的都来了,眼前这个小子嘴巴硬得很,什么都不肯说。
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对农安良动手,因为农安良的嘴硬,反而引起他的欣赏。
这年头,已经很少这种重义气的人了。
“我不知道。”农安良咬牙一字一顿回答。
“很好,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将你抽魂夺魄?”况均大怒,拍案而起。
农安良仰头,毫不畏惧和他对视,冷笑道:“够胆你就试试,我大哥一定会帮我报仇的。”
“他那个废物都逃了,你只不过是留下来牺牲的棋子,给他一百个胆子,他敢回来吗?”况均冷笑连连,手掌伸向农安良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