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萧宁自打进徐州以来,戾气颇重,纵然知道小人当道,方叫这天下改朝换代。
然萧宁还从未吃过亏,这一回险些丢了小命,萧宁更明了,对付小人,绝不能以君子之道要求他们。
徐州的世族们,他们之中有多少跟王回沆瀣一气,萧宁倒是不管,反正总是要彻查徐州内的所有隐户,谁若是敢出面阻拦,徐州大牢欢迎他们。
“走!”争执不下,甚至萧宁并无要给他们留脸的意思,再吵下去已无意义。
这个时候该走,思虑对策才是最最要紧的事。
萧宁道一声不送,且让他们走他们的。
宁琦迫不及待地道:“殿下,叶刺史处缺人打下手。”
刚怼得世族们无话可说,萧宁的心情可见的好,因此颔首道:“去吧,这些庶务能有机会带着学,事半功倍。”
高兴地颔首,宁琦这就准备走人,不过想起了一件事,好奇地问:“公主对庶务了如指掌,当年是谁教的?”
“曾经的骠骑府长史,今日的大昌左仆射。”庶务,说孔鸿引萧宁进门的不虚,只是作为一个不正常的小孩,一点即通不说,还会举一反三。后来萧谌在外,管事的人就成了萧宁,这些事就不必多提了。
“左仆射,阿爹亦称赞有加,他可是文武双全之人。只是朝廷上知道左仆射文武双全的怕是没有几个。”宁琦星星眼,都是她仰望的人,什么时候她才能像他们一样!
“此言不虚,想当年阿舅也是上过战场,领过兵的。后来,因后方无人看顾,吃了一回亏,阿舅才转为骠骑府长史,以至于,都觉得阿舅只擅长庶务,不通军事。”
萧宁笑了,徐州的将士押回雍州,这一回孔鸿不用避嫌,军事法庭审问此案,主审里肯定会有孔鸿。
为这事,肯定有人吵,到时候且让孔鸿狠狠地抽他们的脸吧。
显得很是期待的萧宁,且等着消息传来后,又将是何种局面。
现在还是先把徐州的问题解决。
世族们自从找萧宁讨要颜面无果后,再没有寻过萧宁。但是,亦无一人自觉地将隐户上报。
行啊,这是打算跟萧宁杠上。
萧宁让人严密注意徐州,想出去的人,可以让他们出去,但是出去之后人究竟往哪儿去,且由萧宁说了算。
“公主,都查清楚了。”叶刺史不容易,费了将近十日终于将徐州内的所有隐户查清。
“行。现在徐州内没有走的世族还剩下多少?”萧宁并非不知,只是想再确定。
“剩下不过十户。”木红娘代为回答,萧宁颔首,“不走也不配合,这是什么意思?”
不怪萧宁有此疑问,这一点总是要弄清楚的。
木红娘道:“或许是因为出去的人,再没有给他们传过消息。”
萧宁自己做了什么事,她能不清楚?
打了个哈欠,萧宁道:“既然查清,就把这十户人家请来吧。他们硬气,咱们也得拿出实证,好让他们知道,他们再硬,和朝廷杠上,他们硬不起来。”
“臣立刻派人去。”叶刺史顶着黑眼圈,急切于将此事办好。
萧宁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同时起身,“走吧。”
要请人来,他们也得去正面跟这群人碰上。
可让萧宁意外的事,十位各家的家主被带上来,一同萧宁照面,他们竟然不约而同地问:“逃出徐州了无声息的人,公主如何处置了?”
看来消息确实挺灵通的,能知道跑出去的人都了无声息了。
“你们猜!”萧宁侧过头俏皮地问,并不避讳请他们动动脑筋,好好地想一想,这些人都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面对这样的萧宁,有人倒抽一口冷气,“你这是草菅人命,我要上报朝廷。”
萧宁面对这指责,冷笑一声,“草菅人命吗?目无王法,更是胆敢谋害当朝公主,事败逃离徐州,将你们诛九族都不为过,你们怎么就觉得,朝廷需要理会你们的状告?”
哟,真是看着自己的事时,压根不觉得自己犯下的事儿算事儿,可是一但有人触及他们的利益,他们反应最是激烈。
“你,你何必假惺惺给我们传什么话,打从你离开雍州,还未到徐州,你就没想过要让我们活着。要杀要剐只管动手,给我们个痛快!”
不畏于死的人不少,料到结局的人也不少,面对萧宁,心里是恨得咬牙切齿,偏又自知不敌萧宁!莫可奈何。
“放心,总得让你们聚一块,圆了你们从来喊在嘴里,一直又做不到的誓言才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萧宁话音落下,立刻有人将不少人带上来。
听到声音转头看去,押上的人,正是徐州想偷偷摸摸逃离徐州的世家,只是他们一身的狼狈,不难看出他们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萧宁就等着他们逃,逃出去的人,正好她能光明正大的接收他们的一切,毕竟在逃之人,将他们直接杀之都不为过。
萧宁不杀人,只拿了他们的身家,就连徐州内的田地,往后与他们都再无关系。得的田地好处,细细统计后,葡萄看到数目,这家底丰厚的人就是不一样,难怪都喜欢劫富济贫。
空空如也的徐州粮仓瞬间被填满,只要想到场景,萧宁心情变得很好。
粮食可以养民,良田千顷可以分于百姓。这等绝不亏本的事,萧宁挺乐意世族多闹!
“萧宁,你竟然欺辱于士,就不怕引天下非议。”被押进来的人里,有一个头发发白,垂垂老矣者,却骂得中气十足,听在人的耳朵里,萧宁颔首道:“不错,甚是不错。还有骂人的力气,再饿个三五天。”
木红娘闻之差点笑场,萧宁对付这群人也是够损的。
捉了人,她既不打也不骂,只是不给人饭吃。
非常有差别的对待人。
比如,若是骂她一句,饿一顿,两句两顿,如此类推。
似这些世族自出生以来,哪一个不是养尊处优的,何时挨过饿,受过冻。被萧宁如此虐.待,对萧宁自是再生怨恨,巴不得生吃了萧宁。
再恨,不想饿死,最后都不敢再骂萧宁了!
这一位怕是攒了不少的怒气,见不着萧宁人家不骂,这一见着,不骂都对不起自己。
萧宁想治人,有的是办法,都想杀萧宁的人,用得着对他们手下留情?
很显然是不用的。
当着众人的面,她也不怕叫人知晓,她到底是用什么办法治人,若是谁要再不服,她可以继续用同样的办法对付他们。
老者气得浑身颤抖,伸手指着萧宁,恨不得生吃了萧宁。
萧宁俏皮地昂起头,浑不在意地问:“如何?”
“公主,不好太把人气出个好歹,毕竟得尊老爱幼。”木红娘凉凉地劝一句,这确定是劝,不是趁机说多几句风凉话?
木红娘明明就是在忍着笑,眨巴眨巴眼睛,忍得十分辛苦,萧宁别再逗人了,万一要是忍不住,真要闹出事。
萧宁压根不在意木红娘的提醒,仅是道:“朝廷再三严令,身为大昌朝臣民,不可私藏隐户,你们竟然不将大昌律法放在心上,私下更欲逃脱。我是说过你们可以逃。可是,逃不出去的后果,你们也得承担。”
话说得不错,跑出去了,再不是大昌的臣民,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逃不出去,他们逃了也要付出代价,谁都不能例外。
“你还想把我们全都杀了?”处置,他们一点都不意外会被萧宁处置。
本以为逃出去的人音讯全无,必是凶多吉少,不想萧宁竟然不想杀人,还把人留着,可是要说萧宁有心放过他们,这话他们断然不会相信。
如今萧宁当面锣,对面鼓地丢出话,他们亦想知道,萧宁打算怎么处置他们这些人?
杀光了吗?若是杀光了,倒也好,让天下人瞪大眼睛看看,大昌是如何的暴戾,竟然杀人如麻。
“那多便宜了你们。往日我们大昌对诸位以礼相待,诸位总是不懂得珍惜,既如此,我且让诸位尝尝,无礼是何等模样。”杀光那么多的人,既落得杀人如麻的名声,还要为天下人指摘。
她可不想为他们毁了好名声。
天下百废待举,用人的地方多着,这么多的人活着,能让他们干多少事?
自小养尊处优,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没关系,人类为了生存总是特别有韧性,熬过一回,慢慢的他们本事都公会见长。
这话,世族们听来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断地叫问:“你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士可杀不可辱?”
“尔等犯下足以诛杀满门的大罪,我对你们网开一面,只罚你们做苦力,这是辱?”萧宁哪里会怕他们这些人挑她毛病,倒是他们能挑得出来再跟萧宁说话。
“苦力。萧宁,你竟然敢如此待我们。”听到苦力二字,一群人都傻眼了。
想他们自出生以来,一直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连照顾自己的本事也不见得有多少,现在萧宁竟然想让他们去做苦力?
不,绝不能,绝不可以!
萧宁就是想看到他们捉狂的样儿,“留你们一命,不过是不想大开杀戒。既然诸位从不珍惜大昌对你们的宽厚,大昌岂能不让你们清楚,不配合大昌的人,都是什么下场。”
其实这样的事,萧宁又不是没有做过,怎么说,就没有一个人记得住,更不念着一点点萧氏一向对他们的礼遇。
“你们是士,然君为君。纵然是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其在治,既为治,国之法典,自当恪守。尔等仗势欺人,以为贵为世族,百年荣耀,我萧氏便可任由你们欺辱?
“若如尔等之所愿,大昌天下就不是我萧氏的,而是你们的。
“自然,前朝之兴亡,必将是我大昌最后的结局。我萧氏敬世族,敬天下有才能之士。可你们妄想控制萧氏,控制整个大昌,若不如你们所愿,你们就敢动手要我萧宁的命。大昌自不会再敬于尔等小人。
“大昌之天下,再不由你们世族抱团说了算。若有不敬大昌,妄图操控大昌,乱天下者,诛之!”
萧宁敢放话,放得相当的霸气,这也是因为底气足,这才敢说出这话。
“你!”萧宁反驳得有理有据,指出他们这群世族的险恶用心,自然也表明大昌、萧氏对世族的底线何在。
吵吵闹闹,各有盘算,那没有什么,谁没有点私心。
再多盘算,涉及国家大义,王朝威严,以及大昌朝对天下的掌控,谁要是越过了,越过一个砍一个的手!谁要是不怕,只管放马过来,萧氏奉陪到底。
“诸位既是世族,当是深明大义之人,想来大字不识之人,亦懂得为国尽心,为民尽力,诸位总不会比不上寻常的百姓。
“若于为民造福前,诸位都不如寻常百姓,我更要思量,究竟你们有何资格要求大昌对你们厚待,礼遇?”
萧宁是真不怕气死人,处处给他们戴高帽子,同时也向他们表明,她可从来不是只看表面的人。
为国尽心,为民尽力者,大昌朝自敬之。
只会摆架子装清高,自诩天下名士,却无作为于天下,无实惠于百姓,这种人,萧宁是见一个抽一个!
“带下去。”萧宁会来见人,本意就是要刺激人,最好能让他们火冒三丈,偏又奈何不得她,气死他们!
“萧宁。”有人大喝一声,直呼萧宁之名。
萧宁不紧不慢地道:“若有出言辱骂者,老规矩。另,若他们不做事,饿。大昌缺粮,他们早知道,故,自当养护为国出力之人,而不是无所作为之人。”
听着萧宁这叮嘱,众人感受得萧宁的促狭,这可真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主儿!
不杀人,有的是办法叫他们老实,更给其他世族一个警钟。大昌是不杀如人麻不假,但若是犯大昌底线,有的是办法让他们生不如死,更叫他们有苦难言。
“萧宁,你不得好死。”众人一想到竟然要去做苦力,这一生要尝尽他们从未想过的苦,对萧宁那是恨之入骨,诅咒亦不客气。
“放心,你们暂时死不了。为表对你们的看重,我会让大夫照看诸位,小病小痛,定不给诸位机会作为借口。”他们骂得再狠,萧宁面上不动声色,甚至提醒他们,她可是一个体贴的人。体贴得不会马上要他们死,只会派去大夫盯着他们,保证肯定不会让他们随便死。
“尔等千万要忍住。需知你们若是有个好歹,你们死便死了,家中幼儿可如何活下去?”萧宁拿住他们的七寸。
要知在他们家,活着的可不只是他们几个人而已,还有他们的儿孙,若是他们死了,难道指望儿孙们自己养活自己?
一人死可,一家全死,甚至这一生再不能复家族之荣光,他们绝不能接受。
“萧宁!”未必没有一死了之,解决事情的人,待听到萧宁的威胁时,愤怒地大喊一声!
“如何?你们自己敢无视律法,又敢无视大昌朝,就该想到自己会是什么样结局。”萧宁冷笑地说。
“对了,若是不想你们各家就此没落,最好别忘了教你们儿孙读书写字。如你们这样的人家,一向引以傲的正是你们饱读诗书。”
对啊,也得给他们希望,可不能让他们一蹶不振!
“不过,若是不能为我大昌所用之才,我大昌亦不强求,如同尔等。”萧宁一眼扫过他们,摇头鄙视。
人才,能为之所用是人才;纵然不能为之所用,能为民造福,惠及天下者,亦是人才。
然,类如是者,与民夺利,更为奴隶百姓,无视朝廷者,何必礼遇之?
萧宁再一次挥手,让人赶紧将他们带下去,太吵闹了。
黑衣玄甲自不再客气,这就将人尽都押下去。
完了萧宁转头问叶刺史,“再说说得了多少粮食和田地。”
观萧宁怼人,叶刺史听着缓不过气来,好在很快反应过来,顺口报出数目,“粮草近三十万石,世族中有不少隐田,是以良田尚未完全统计清楚,但占徐州内所有田地七成以上。”
闻之,连萧宁都倒抽一口冷气,“果然,劫富济贫比我们拼死拼活的开荒要容易得多。”
“殿下,此言不妥。”叶刺史小声地提醒,纵然这是事实,不好让人以为萧宁就是为了田地,这才挖空心思对付世族。
“事实如此,旁人若是想揪我这话头,且让他们自省。这一切可是摆在眼前。”萧宁无所畏惧,事实就是事实,世族们横征暴敛,天下谁人不知。
若是不太过的,大昌为了安抚世族,不想太跟他们撕破脸,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徐州这群人,真以为大昌一开始并未与他们计较,还觉得大昌也不过是外强中干。
这一回犯到萧宁的手里,且让他们体会大昌的强硬。
“公主殿下,这些田?”叶刺史用一句,见萧宁根本不当回事,好吧,那不说了,且还是说正事吧。
“诏徐州所有百姓,从即日起重新登记入册,传达徐州百姓,凡登记入册者,是为良民,以人口分田。”萧宁对这事那是驾轻就熟,与叶刺史一句吩咐,且让他放开去做,不必再有顾忌。
“唯!”百姓无田,就算开荒,秋渠都说了,徐州内的世族并不配合,既是不配合,开荒事宜操作起来无法推进,亦不能解决百姓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