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人随着这一句话落下,也都收拾好了原本的心情,立刻附和道:“公主敢赌,我们一定奉陪到底,只望公主能说话算数。”
“天道在上,我纵不畏于诸位,也畏于天道。”萧宁想出这个办法,那是为了解决问题的,只要能解决,不就是利用天一回吗?用就用吧,想来这老天若是当真有灵,他的本意亦非为了压制女人。
虽然被萧宁拿来跟天比,看起来好像他们还是更厉害些,但听萧宁的话,怎么就有一种,他们很是不值萧宁放在心上的感觉?
不不不!萧宁若是当真轻视于他们,就不仅是现在这个样子而已。
深深吸一口气,一众人觉得,现在这个时候,不应该再跟萧宁讨论细节。总而言之,当务之急,是如何叫萧宁输得老老实实的回到深闺,从今往后,休再冒头。
明确这一点,众人也不再管萧宁到底有没有拿他们当回事。
“既然诸位无异议,就请诸位商量好了,究竟何时实施天证。”萧宁也不想再跟他们拖着,一拖再拖,总是要闹出些事的,宜早不宜迟。
一看想说话的人不少,萧宁道:“诸位还是选一个能管事的人吧。就让此人同我谈。定下时间地点,诸位切莫忘记无类书院前的铜匦,诸位投入铜匦内之文字,若证天不容于我封王,便皆按铜匦内之建议实施。”
萧宁确实是个坏心眼的人,这个时候竟然提醒人千万不要忘了这至关重要一点。
想对付萧宁的人,绝不可能放过这大好的机会。
众人眼中闪过光芒,至于代表他们的人,最终竟然还选出了冯非仁。
萧钤和萧宁,在看到冯非仁在这一刻依然能成为众人推崇的对象,眼中皆闪过一道精光,此人,果然不同寻常。
暗自感叹一声,一瞬间又恢复了正常,萧宁张嘴道:“看来冯郎君很得他们信任。”
萧钤都那么努力的坑冯非仁了,冯非仁还能让众人信任,成为代表出来跟萧宁谈话的人,本事了得。
“公主欲以天证,天容于公主掌权,与男儿一般。我们亦不过欲向天下人证明,我们亦为天证,天生阴阳,男主外,女主内,皆是定数。”冯非仁不得不说,萧宁不同寻常,有胆子请以天证。
值于此时,他想做的,也不过是向天下人证明,他们一直以来的坚持都是依天道行事。
“你我皆信天道,皆以为天道能有所容,有所不能容。那便一证到底。阁下代表不喜于我论功封王之辈。当日在无类书院我说过,世上之人,若为天理不容,必遭天打雷劈。且看看,你我之请,天道认同的哪一个。”
萧宁可算是等到了这一幕,那就开始正面对决吧!
冯非仁如何想得到,萧宁面对天证一事并不畏惧,看起来更像胸有成竹。
“既是天证,便以祭天而证,依公主所言,将给公主封王的诏书,不封王的诏收,以及我等之请愿,皆以祭天,天雷降至于何,便证明,何为天理所不能容。如何?”
坚定相信天必不能容于女子出头的冯非仁,便要将其中的细节说清楚了。
“好。”这也是萧宁的意思,既然双方达成共识,无须再多言,这便操作了吧。
“我即刻回宫,命钦天监备祭天之物,彼时,就请冯郎君见证。”萧宁不必冯非仁开口,已然先一步请他一道见证。
冯非仁道:“祭天之时,限时几何?总不能公主一直祭天,若是迟迟天未回应,我们也要一直干等着。”
不得不说,冯非仁确实很聪明,天雷降下并非难得一见,但总不能天降雷时,叫萧宁瞎猫碰上死耗子,生生遂了萧宁所愿。
时间必须要有限制,他们不能无休止的跟萧宁扯下去,更不能给萧宁更多时间准备。
萧宁笑了笑,“便以十日为期如何?自今日起,十日之内,若天不降雷,算是我输如何?”
这一赌,定是要分出个胜负的,容不得任何人后退。
冯非仁听出来了,萧宁根本不给自己后退的余地。这一场,若是萧宁赢不了,将来萧宁便再也没有能力与天下不容于女子出头,女子掌权的人抗衡。
不得不说,冯非仁面对如此倾尽所有,无所畏惧的萧宁,确实心生敬畏,他不知道萧宁何来的底气,怎么敢夸下海口。
“如何?”萧宁需要一个肯定的答案,不管是任何人,都休想能够阻止、改变的答案,若是冯非仁不能代表人回答,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这个赌也就没有继续下去的理由。
“依公主所言。”萧宁既然敢赌,难道他们还能怕了萧宁不成?
输人都不能输阵,难道他们一群男人比不上一个萧宁?
心下无论如何也断然不会承认他们不如萧宁的人,这一刻更是下定了决心,这一赌,不管要他们用多少手段,他们都要赢。
萧钤作为旁听的人,其实心里七上八下,甚是不安之极。
萧宁若是赢不了,从今往后再没有出头的机会了,事情关系重大,万不能玩笑。
可是,封王一事萧宁虽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事至于此,若是此事办得漂亮,从今往后,无人再敢拿天道说事。
要知道这吵嚷得厉害的人,挂在嘴边最常说的话,都是天理不能容,什么男主外,女主内,这是天地初生便定好的规矩。
明明规矩是人定的,偏一个个说得天道定下规矩,更叫天下女人纵然有满腹不满,却没有办法反驳,只能受制于男人,再能干,做得再好,总为人指摘。
萧宁在下一盘大棋,纵然萧钤不太看得出个所以然,亦明白这个道理。
现在吧,萧钤也在想,有什么是他能帮上萧宁的。
事实证明并没有!
哪怕萧钤之前装糊涂,把想对付萧宁的人都揪出来了,终究,他们无法将这些人不问原由,只因为他们反对萧宁封王便将人扣起来,尽杀之。
杀不了人,想堵住天下悠悠众口,需得另想办法。
萧宁这个办法,萧钤亦不知是不是好办法,总而言之,他反正是帮不上!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萧宁此来的目的达成,双方有了共识,接下来不过就是要看看,老天究竟站在谁那一边。
冯非仁扫过萧宁,观萧宁的神色,并不见慌乱,看得出来她的自信。
于冯非仁而言,见萧宁的沉着,那并不是一件好事。
越是沉着,便越显得萧宁成竹在胸。叫冯非仁想不明白的是,萧宁还有什么办法引得天雷不成?
纵然引得天雷,难道还能萧宁想让天雷劈哪儿就劈哪儿?
对,还真是如此!
在古人看来不思议的事,21世纪已经有人做到不是?
萧宁不过是借用旁人研究的成果,一举达成目的罢了。
牝鸡司旦,乱阴阳,为天理不能容,这句话说出的是男人,所谓的天理,更多是男人们为了约束女人,不让女人出头而脱口而出的借口。
可是,若是想让男人再提陈词滥调,就得用他们认为最牢不可破的理由,狠狠地抽在他们的脸上。
不同意女人出仕,认定女人应该留于内院的,从来不是所谓的天,而是男人,这些自以为是,想将女人永远踩在泥里的男人。
萧宁作为挑事的人,若不是早有准备,她怎么敢随便放话?
放了,萧宁就算没有十成的把握,也得有七八成。
“公主所言甚是。”冯非仁内心纵然起了这一层担心,可一想啊,这天能听萧宁的话,雷是萧宁想引就能引的?
结局,根本是不可控的,而他们的胜算明明更大,又何畏之有?
越想,冯非仁心中的大石也就更松落了,深深地吸一口气,也就有了方才同萧宁之言。
萧宁转身朝萧钤福身,“阿翁可要与孙女一道回去?”
事情办完,何必在此久留,当离去才是。
“回,一起回吧。”萧钤亦不想在此久留,一个个如今怕是恨得他咬牙切齿,谁让他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换作谁也不愿轻易咽下这口气。
可惜萧钤的身份在这儿摆着,一时半会儿是没有可能从他这里占得半分便宜,此情此景下,最好的办法莫于忍下,以待来日。
自知讨人嫌的萧钤,毫不犹豫的选择走人。
至于身边一道道灼热的目光,他只当无所觉!
不过,这出门后碰见萧钦,萧钤挥挥手,萧钦唤道:“阿兄。”
“叔翁。”见着长辈,萧宁断然不能失了礼数,连忙唤一声。萧钦一看萧宁便显得有些发愁了,“你这孩子!”
便也就只有这一叹,不难看出他的无奈。
萧宁福福身,“让叔翁也跟着一道操心,是我的不是。”
萧钦长叹,“罢了罢了,总是你选的路,不管将来的结果如何,至少你此生无怨无悔。”
所言甚是,萧宁面带笑容道一声然也。
“这些日子没人闹你吗?”萧钤问起时,不难看出他的羡慕。
“这是自然,阿兄是太上皇,我既清醒,亦不比阿兄,有了阿兄出面,用不着我。”
萧钦说得很是引以为傲,萧钤一脸的羡慕道:“这些人太能闹腾了,吵得我头痛得厉害,从前是我们吵别人,恨不得吵得陛下头昏,正好能如我们所愿。
“换成我们被人吵了,那是恨不得把他们的嘴堵上,最好堵得严严实实的,一个字都不说。”
萧宁闻之忍俊不禁,萧钤这一脸委屈难过的样,大概也只有跟兄弟,还有卢氏跟前,才会展露出来。
“辛苦阿翁。”要不是为了萧宁,萧钤至于一大把年纪受此罪?萧宁自然是要感激涕零的。
“你定要让我们大昌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方不负我这一番辛苦。”做不到开创这一代盛世的人,只能是寄希望于萧宁,盼望萧宁用她的本事,这一生,定要将天下治理得井井有条,国泰民安。
“是。”一个是字是萧宁的承诺,每一个人所看重的是她的能力,对她最大的希望,也不过是希望她可以治理好这个天下,让天下得以太平安乐。萧宁何尝又舍得辜负他们对她的期盼。
此一生,她定会倾尽所能,定要给天下一个安乐太平。
“莫失了本心。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也正是因为太过聪明,我们也担心你步入歧途。”萧钦难得有机会当面教导一番萧宁,这是一直以来他看着萧宁攻城略地,最是无法放心的一点。
萧宁重重地点头道:“叔翁教导,我必铭记于心,绝不敢忘。”
不管萧宁是不是当真能做到,做好,懂事乖巧的孩子应着一声声是,总是分外惹人喜欢的。
萧钦道:“你的事情也多,回吧。”
从前的骠骑将军府变成了皇宫,大是大了点,也大不上多少。
不过好在萧谌的兄弟们都封了王,全搬了出去,也就剩下萧钤和卢氏还在府里。
萧钦依然住隔壁,那些个儿子们,想搬的他也放手的让他们走去。
都长大成人,现在都封王了,他们各有他们各自的日子过,他都这把年纪了,少管为妙。
萧宁送人回去,也让清河郡主先回院里,这才赶紧去见萧谌。
赌约定下的事,萧谌定然有所耳闻,既然听说了,就没有不着急的。
果不其然,萧宁刚到门口,站在门前的人十万火急地冲萧宁道:“公主,你可回来了。陛下都急坏了!”
都是伺候萧谌多年的人,没见着萧宁也是急得鼻尖都冒汗了。
好在萧宁并未让人久等,这时候总算来了。
萧宁露出一抹笑容,“不急不急,我这就去见阿爹。”
话说着人已经迈进去,至于在屋里看见孔鸿,萧宁一点都不意外。
“总觉得这天下一统了,都没有我丢出封王的事更引人注目。”话说着萧宁立刻见礼,萧谌无奈地道:“你早该料到。”
天下必归于萧氏,就萧家的情况,谁都不觉意外。
萧宁要封王一事就不一样了,谁能想到一个女郎如此大的口气,竟然敢论功行赏以封王,这都叫人傻眼了。
萧谌指着萧宁道:“闲话少说,这个赌,你有几成的胜算?”
十日的时间,天降于雷,还得降在萧宁想要降的地方,这听起来不像天方夜谭,痴人说梦?
反正萧谌是越想越觉得,萧宁想出的这个办法,看起来是能一口气解决从今往后遇到任何拿天道,拿规矩说话的人,万一不小心翻了车,也是能要命的?
“八成。”萧宁总是要老老实实的回答这个问题的。
萧谌一听这八成的胜算,微微一顿,八成其实不低了,他想要的是十成十啊!
这不可能。
“且看天降不降雷。”这可是雷雨的季节,若是雨落必有雷,早先萧宁已然叫人看好了时间,现在,不过是盼着那一位真靠谱。
“去请钦天监来一趟。”一听萧宁指出的关键所在是天降不降雷,这个事就得问专业的人士。
其实夜观天象,知天地之大事,或许没有到事无巨细的地步,观星知雨或是异象这一点,还是有人能做得到的。
萧谌早就认识那么一位,登基为帝后,立刻请人来了一趟,此人姓孟,单名一个塞。本是修道之人,自来最喜逍遥,本也是世族子弟,却是最不喜于小节之人。
自小喜欢夜观天象,看天下事,于家族眼中那是不务正业,实为家族之羞以提及之人。
从前和萧谌有过几次交往,两人那是一拍即可,都不认为出身世族的他们,就得按着家人规定他们要走的路走下去。
看看萧谌,不就是不想从文,非得从武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