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谌浑然无所觉,萧宁这女儿啊,真是让人操碎一颗老心,萧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让萧宁好好地说道说道。这可不是小事。
萧宁道:“阿爹急得早了,他们尚未同意与我打这个赌呢。”
“不同意,绝不可能。”萧谌冷哼一声,盯着萧宁,难道他女儿出去一趟回来,人能傻了,天意不可测,这难道是一句空话吗?
怎么可能是空话,根本就是在警惕世人,不可欺天,更不可戏弄于天。
萧宁倒好,为了彰显她顺应天意,还以天理服人,一不小心玩大,别给玩坏了。
萧谌愁,真是要给愁死了。
又想到想给萧宁封王都难,那将来......
算了,且由着萧宁折腾吧,就得要折腾出个所以然来,趁着天下初定,各家各司其职,一时半会也拧不成一股绳,就得让他们都冒头,他在后头也能镇住。
换句话来说,萧谌考虑之后觉得,一切是最终都会走向同样的路,不如在能控制的情况下先解决问题。
萧宁不用说话,便感觉到萧谌咄咄逼人的气势,瞬间消散许多。显然想到了自个儿,早早为萧宁准备的路。
“阿爹也知道,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但我既然敢挑头,也就有把握能完美的解决此事。”天不可欺不错,可这世人拿着天理,处处压制女人。
非说天生阴阳,早有规定,理所当然就是男主外,女主内。女人但凡想跟男人一样当官,绝无可能。
若是以天理昭示天下,证明老天从来不认为女人便不能当官,从今往后,便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萧评在这时候顺嘴问了一句,“你要怎么引雷?”
不得不说,有时候萧评还是挺能领会萧宁的脑回路的。
萧宁眨了眨眼睛,“五伯,现在说这个还言之过早,得等他们全都同意这件事,才能选一个时间,晴天降雷,更为世人所畏惧。”
听听这胸有成竹,全然不认为引雷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的语气,纵然是在萧宁身后的清河郡主,也不由露出了诧异之色。
萧宁的口气这么大吗?
上天都能任由她来摆布,由她操控?
清河郡主眨了眨眼睛,内心充满了期待,纵然觉得这是断然不可能发生的事,从萧宁的口中说出,好像又不是那么不可能。
如此自相矛盾的想法,清河郡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会儿只能乖乖的站在一旁,听着萧谌和萧宁、萧评,你一言我一语,轻描淡写地说起,这令天下人震撼的事。
“凡事不可太过,你得把握分寸。”萧谌听完萧评的话同样震惊无比,随后打量的眼神落在萧宁的身上,便觉得萧评的猜测不是没有道理。
引雷,萧宁还能想出引雷的法子?能想让雷劈在什么地方,就能劈在什么地方?
萧谌一直知道,萧宁不断收集民间各种高手,无论是会种田的,或是会做木工的,又或者是专心研究,各种各样稀奇古怪东西的人。
反正在世族们眼中,那些不务正业的人,萧宁但凡发现一个,便收下一个。现如今的雍州内,已经有好几处宅子专门放这群术业有专攻之人。
想到这里,萧谌又有些拿不准了,萧宁没准还真是能做成这样的事。
“阿爹放心,我一向注意把握分寸,只不过这得天独厚,往后可以让我省去许多麻烦,阿爹总不会不让我做。”萧宁努力的冲萧谌挤眉弄眼,好让萧谌别再板这一张脸。
萧谌说来说去,说了半天,最担心的还不是怕萧宁吃亏。
萧宁的确想一次性解决很多问题,纵然明知道会很难,依然还是迎难而上。他一个当爹的,帮不了萧宁,还拖萧宁后腿不成?
“你的主意多的很。便罢了,要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只管开口。”萧谌素来拿萧宁莫可奈何,就只能背后叮嘱一声,让萧宁莫要太过逞强,但有需要帮忙的时候,一定要吱声。
“阿爹你就放心吧,你可是我阿爹。有事我不找你帮忙,那我找谁?”萧宁宽慰萧谌的老心,让萧谌只管放心,她断然不会凡事自己撑着,有事肯定找萧谌。
“赵十四郎关在天牢,不想去见见?”萧谌被萧宁安慰好了,萧评在这时候随口提了一句。
萧宁眨了眨眼睛,当然不会认为萧评请她走一趟,无缘无故。
询问的眼神落在萧评身上,请萧评务必说清楚了。
“最近这些日子,不少人前来打探。”萧评既然作为京兆府尹,看一个朝中重犯,萧评想去,还真没人敢拦着。
因此人关系重大,他的同伙尚未完全抓获,都是不安分的人,萧评哪能不派人盯着些。
盯来盯去,也就发现了一些端倪。
“烦劳五伯了。”一个赵十四郎,且交给萧评处置就是。
“能否让我去见见?”谁也没想到清河郡主突然开口。
三道视线落在清河郡主的身上,清河郡主连忙解释道:“或许我有办法能让他开口。”
萧评审视清河郡主半响,突然道:“郡主若想去,便只管去,纵然什么话也问不出来也无妨。”
显然,萧评看出来了,清河郡主之所以想去见赵十四郎,其中必有缘故。就如同当日,清河郡主能够拿出证明赵十四郎构陷萧宁的证据,并不是偶然。
清河郡主在萧宁面前,可以坦然相告一些事情。面对萧评洞若观火的双眼,清河郡主不由自主的握紧的双手。
有些事,清河郡主并不希望为外人所知。
对于萧宁来说,萧评是值得信任的人,但对清河郡主而言,萧评依然只是外人。
“可要去?”萧宁已然得了清河郡主明言,赵十四郎不是个好东西,清河郡主未尝没有利用人的意思,想去见赵十四郎的原由,萧宁并不多想,但若是她想去,萧宁绝无二话。
“请陛下准许。”清河郡主面对萧宁信任的眼神,那全然由她做主的态度,让清河郡主心中一暖,毫不犹豫的选择,她要利用这个机会崭露头角。
“既然清河想去,那就去吧。”萧谌纵然不知其中缘由,但看得出来萧宁信任清河郡主,他对清河郡主也十分礼遇,不过是见一个,没有任何兴风作浪能力的人罢了,萧谌哪里会不许。
得萧谌一句话,清河郡主立刻拜谢,“多谢陛下。”
“长沙夫人可好?”清河郡主都在眼前了,萧谌又想起了长沙夫人,这一位算是受无辜牵连的人,病了一场,萧宁亲自去看望,可知身体如何?
“心宽则体安,阿爹放心。”长沙夫人这一病,竟是因为赵十四郎,也不仅仅是因为赵十四郎,被牵扯入构陷萧宁的案子中,纵然萧评当众表明信任,她总是提心吊胆的。
“比起长沙夫人,清河郡主处境,怕十分不好吧。”萧评瞬间明了,萧宁为何将人带回来,定然是出事了。
“我们阿宁不是把人带回来了。”萧谌不由得多看了萧评几眼,萧评这是怎么回事?专往人的心口上扎刀。
萧宁定然是察觉清河郡主的处境,甚是不好,故而才会将人领回来,不过是为了保护清河郡主罢了。
清河郡主面上流露出了尴尬之色,有些事并不希望同外人道来太多,纵然萧评看穿了,清河郡主也从未想过,他竟会说破。
“何时为清河郡主准备?既由清河郡主继承姬氏爵位,也该早做准备。纵然未成亲,亦可赐之府邸,以彰显我大昌对前朝公主的厚待。”更让人意外的是,萧评竟然当着清河郡主的面,提醒萧谌千万不要忘记,清河郡主的身份可以做成多少事。
萧宁现在已经成为众矢之的,能够帮得上萧宁的人不多,清河郡主的身份得天独厚,在一定程度上能成为萧宁的助力。
继承姬氏的爵位,这最少也得是个国公的位置。
萧评眼中流露出阴暗,比起亲亲的侄女受天下人攻击,他更乐意让旁人代替。
“五伯。”纵然有些话大家心中有数,那也不能当着当事人的面说出,这不是往人的心口上扎刀吗?
萧宁轻声一唤,萧评不以为然的道:“清河郡主是聪明人,定然明了,有时候能够成为一颗有用的棋子,可比那些无用的奉承要好的多。”
难得的,清河郡主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萧谌本来看着正值豆蔻年华的清河郡主,也觉得萧评话说的太难听一些。
结果发现清河郡主并不在意,反而十分认同。这两人倒是说得上话。
“况且天下人因赵十四郎一事,也对我们是否会宽待前朝遗孤心存疑惑,既如此,何不趁此机会,请清河郡主继承姬氏爵位?
“荆州已得,天下必将一统,也是时候论功行赏,且看看他们怎么看待厚赏前朝遗孤之事。”
萧评这是投石问路,想看看那些只会指手画脚的人,又有什么样的看法。
作为棋子的清河郡主,眼中流露出了期待,有些话一开始,清河郡主已经同萧宁说的很清楚。
姬氏一脉之子孙,到清河郡这之里,作为几位小皇帝一脉相承之人,只剩下清河郡主一人,是为他们的兄妹,便是第一顺位承继人。
清河郡主不能说不想继承姬氏的所有一切。但之前并不是合适的机会,因此清河郡主一直等待不言。
萧宁定然是心中有数的,只是比起推出清河郡主作为箭靶子,萧宁还是干脆地丢出她要封王一事。
“五伯,我都已经跟人打赌了,不必再节外生枝了吧,清河郡主一事定下,许多人便会察觉阿爹的打算,这时候未必是好事。”虽然清河郡主也是作为女郎,但让女郎名正言顺的继承家业,甚至连爵位,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扪心自问,萧宁宁可一步一步的铺垫,慢慢地走向她想要的位置,也不愿意一蹴而就,事情该一点一点让人接受,而不是一鼓作气,全灌人脑子里。
萧谌马上也考虑到,清河郡主要继承前朝爵位一事,和想萧宁封王的性质并不一样,的确不应该一起解决。
“五哥,此事还是再放一放。阿宁既然已经跟他们打赌,现在只能是听天由命。不如,就听天由命吧。改日,待阿宁可以如同男儿一般,可以大展拳脚,到时候再继续准备女子可继承家业,爵位一事。”
萧谌还是觉得此事可以再放一放的,“至于清河郡主的府邸,的确应该准备,毕竟郡主也到了该许配嫁人的年纪。郡主若有心上人,可与我明言,我为公主做媒。”
“那自然最好,有阿爹出面做媒,这门亲事还能不是水到渠成。”之前萧宁就想做媒,可惜她是未嫁女,年纪不大,想当媒人还不成。
让萧谌来倒是更好,皇帝做媒的人,若不是相互有仇,这门亲事谁都要给萧谌一个面子。
清河郡主面上也露出了笑容,萧评反是挺好奇的,清河郡主欢喜的人是何人。
“去见见你阿婆和阿娘。”事情到这儿,也没有什么进展,证天道的事,萧宁都有数了,知道如何应对,萧谌不懂这其中的道道,想帮忙也帮忙不上。
萧宁应下一声是,这便与清河郡主一道去见卢氏。
说起亲事,萧谌与萧评道:“你一个明王,至今不成亲,知道有多少人看中你吗?”
此话问得,萧评浑不以然地答道:“与我何干。”
听这光棍的语气,萧谌倒是知道萧评是情深之人,心上人去后,这些年,萧评就这么一个人,谁都瞧不上,任是家里人如何劝,并没有任何用处。
萧谌知道萧评的伤心,也知萧评的情深,这些年从来没有劝过萧评。
往日作为世家子弟,纵然不出仕,淡然处之,于萧家算是存在感极少的人,依然引人注目,更别说他现在是明王。他展露的手段,智谋,于萧家中那是数一数二。
既为京兆府尹,更是实权在手,并不像其他兄弟一般,担着些闲职,素日也没有多少露脸的机会。
作为明王的萧评,相貌俊秀,举止优雅,多年来不近女色,严于律己,正可谓是万里挑一的好男儿。
“陛下若是觉得旁人家的女郎好,请陛下开枝散叶,绵延子嗣之人,数之不尽,不如请陛下先挑。”比起萧评引人注意,多了去的人家想把女儿嫁给萧评,也不是没有人想要送女儿给萧谌。
“但凡有骨气的人家,谁乐意女儿做妾,你是想害我?”萧谌怒目以对,控诉萧评的坏心眼。
妾就是妾,妻妾之间隔着的是一道永远无法越过的鸿沟。
好人家的女儿,谁想不开去做妾。唯有贪图富贵,想要一步登天的人,才急于将女儿送到旁人手中,成了妾。
反正萧谌是断然不想纳妾。
“况且,我已有妻,你呢?”萧谌更得反驳,他们的情况一样吗?
“我有心之所喜之人,纵然她不在人世,又如何。”萧评并不认为那死去的人,便从此不负存在,萧谌要是想以此为理由,莫怪他鄙视他!
萧谌确实不像其他人一般,认定人死了,活着的人便该忘记对方。
萧评不是小孩子,他知道自己要什么,定然也是不愿意旁人对他做下的决定横加干涉。
“罢了罢了,人生漫漫长,你的日子,你想怎么过就怎么过。”萧谌不过是一问罢了,并没有要劝说萧评改变他坚持的意思。
萧评决定的事,必有其道理,他们所需要做的不是对他的人生横加干涉,而是支持他的选择。
闻萧谌所言,萧评露出笑容,不难看出他的满意。
“叔父总与我提,我是想啊,就算你这一辈子不成亲,只要你快活,便一切都好。至于将来无人奉养,我的女儿也是你的,旁人要过继才肯养你敬你,我家阿宁不用。”萧谌总是无时无刻不忘帮萧宁刷好感。
在这点上,萧谌甚是认同地颔首,“所言不虚。”
得到认可,萧宁道:“是吧,我家阿宁最是孝顺。你也得多护着她些。”
真是夸赞萧宁的同时,更请萧评千万别忘庇护萧宁。
“自然。”要说家中诸多孩子,也是萧宁最对他脾气,聪明又机灵,博古通今,又是个不拘小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