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叔叔离开后,小藕爬起来给哥哥盖被子，小声咕哝：“哥哥，叔叔今天臭臭的,是不是？”
刚才陆铭乾揉他们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陆陆都没来得及抱着小麋鹿躲开，搞得小麋鹿的头发都乱了。
陆陆帮小麋鹿的小头发按平整，恢复乖巧可爱的小模样。
他知道他爸爸是喝酒了，之前也遇见过几次。
有一次喝多了非要抱他，他从一楼逃上二楼，在玩具房门口摔过跤,气得好一阵子没搭理他。
但是他不希望小麋鹿知道这些不开心的事情。
陆陆见小麋鹿像个小大人一样照顾自己,方才还那么勇敢地帮助自己。
其实好几次了，小麋鹿明明自己都在害怕,可是依旧会站出来为他说话、维护他。
也许是因为生病的缘故，陆陆今晚显露出与平常不同的脆弱与稚气：“小藕，哥哥靠着你一小会儿好不好？”
“嗯呢！哥哥靠在小藕这里。”小藕郑重其事地用小手拍拍自己的小肩膀，特意往哥哥身边坐。
他担心哥哥靠得不舒服，上半身挺得板板正正。
等哥哥靠上来的时候，小藕想起昨天在拍照片时，爸爸靠在叔叔的肩膀上,叔叔还会揽着爸爸呢。
他也要揽着哥哥,揽得紧紧的。
两个小家伙安静地靠在一起,施予与汲取彼此无限的温暖。
陆陆安心地闭上眼,轻声问：“小藕,如果哥哥以后还生病，小藕都会这样过来陪着哥哥吗？”
急冲冲地过来，还哭了呢,小麋鹿真是太好了。
小藕小手掌迅速盖在哥哥的嘴巴上，小眉头紧紧蹙着：“不许哥哥再生病了。”
陆陆捉住小麋鹿软软的小手：“嗯，哥哥说是如果的话，小藕会吗？”
“嗯！”小藕点头，他觉得这件事非比寻常，即便哥哥没有要他承诺，他还是用小拇指勾住哥哥的手指头，“哥哥，小藕跟你拉钩钩，哥哥生病的话，小藕一定会陪哥哥的。”
陆陆低眸，盯着白白的小手。
明明小麋鹿比他小两岁，是他弟弟，可是为什么好像他更加依赖小麋鹿呢？
陆陆拽紧小手指，道：“哥哥也会陪着小麋鹿的。”
如果可以，他希望他可以一直在小麋鹿左右。
说不清楚是他渴望陪伴小麋鹿，还是渴望小麋鹿陪伴他。
陆陆忽然很惶恐的意识到，如果他失去小麋鹿就会变得一无所有，而小麋鹿这么好，失去他的话肯定还会有更多的小朋友。
陆陆想，他还要对小麋鹿更好一些，不能让小麋鹿对自己失望的。
四岁的小藕则天真且由衷地觉得以后他和哥哥肯定是一直在一起玩的，一点都不会担心分开。
“哥哥，我们睡觉觉了。一会儿刘叔叔还要来的呢。”
之前刘叔叔就说过的，会来检查他们有没有睡着。
两人都躺在枕头上，陆陆关掉大灯，只留下昏黄温馨的壁灯，看小麋鹿的小手握成小拳头搭在被子上，他问道：“小藕，哥哥可以握着你睡觉吗？要是你不舒服……”
小藕没等哥哥说完，就主动捉住哥哥的手，抿着红润的嘴唇鼓起脸颊对哥哥弯了弯眉眼，似乎在说，当然可以啦！
陆陆牵起嘴角微笑，他忽然想对乖巧可爱的小麋鹿说谢谢。
“小藕，晚安。”
小藕甜甜地说：“晚安哥哥~要是哥哥疼疼了，就告诉小藕，小藕去找叔叔哦。”
“嗯。”陆陆想，有小麋鹿在的话，他一点都不觉得难受了。
小麋鹿软软甜甜地喊他哥哥，比吃药还管用。
次日。
小藕在阿姨的照顾下洗漱完毕，和陆陆哥哥一起下楼。
走进电梯里的时候，小藕小手揣着哥哥的手，好奇地问：“阿姨，是叔叔在做早饭吗？”
“是，早就起来了。说是给小少……”阿姨忙改口，笑着说，“说是给陆陆和小藕熬点粥。”
其实陆铭乾昨天酒喝多了，早晨阿姨还给他熬醒酒汤。
“嗯呢~”小藕乖乖点了点小脑袋，拉紧哥哥，嘟嘟嘴，对哥哥道，“哥哥，叔叔还是好好的，对不对？”
陆陆轻轻地碰一下小麋鹿奶香味的小脸，在电梯提示音中凑到小麋鹿耳边说：“离他远一点，不然又要揉小藕的头发了。”
“哦。”小藕倒是不排斥别人揉他头发，只是不喜欢叔叔很凶地对哥哥讲话。
两个小家伙手拉手蹑手蹑脚地靠近厨房。
还没进去，小藕就见陆叔叔端着一个黑色砂锅走出来，他和陆陆哥哥停下脚步，互相看看，像是被大猫逮住的小老鼠。
陆铭乾难得起早，见他们便道：“吃早饭吧。”
他上前想跟儿子说句话，也没找到措辞，改口对小藕说：“小藕，你不是让叔叔给哥哥煮粥吗？叔叔煮了，你跟哥哥尝尝？”
“嗯呢~”小藕悄悄打量叔叔，叔叔好像又跟平时一样了，比昨天好多了。
陆铭乾抬手又想揉一把软噗噗的小可爱的时候，陆陆咻一下拽住小麋鹿往旁边闪，动作极快。
陆铭乾直起身子，问道：“肚子好了？”
小藕嘟嘟嘴，叔叔跟哥哥讲话好像一直都没有称呼的，之前也是这样吗？他有些想不起来，决定观察一下。
“嗯。”陆陆扶着小麋鹿坐在椅子上，心里却想，有小麋鹿来照顾他，他就会很快好起来的。
他才不要小麋鹿因为他担心难过，虽然被小麋鹿关心的感觉很好。
刘叔也进了餐厅，伸个懒腰说：“一早喝粥啊，不错。”他笑着给冷面的小少爷与小藕盛粥。
陆铭乾拉开椅子，坐下缓缓神，他昨晚喝酒今早起来还是有点头晕，随意地提醒道：“太烫了，慢点喝。”
厨房的阿姨们陆陆续续将其他吃的送过来。
小藕捏着小勺子帮哥哥把粥弄凉一点，这是他在家里就会的，跟奶奶学的，慢慢地捞起来搅一搅。
粥里有青豆玉米和一点点的肉糜，闻上去很香。
陆铭乾就见一个四岁大的小朋友照顾自己六岁大的儿子，画面说不上的奇怪，也说不上的和谐。
他端起桌上的咖啡，抿一口，道：“小藕你让哥哥自己吃吧。”
“不行啊。”小藕顿住手，看对面的叔叔，“哥哥都不舒服的。”
要是生病了，还是跟平常一样，心里多难过的？
奶奶都说，生病的小朋友会娇气一点的。
陆陆看他爸一眼，小声说：“小藕继续，哥哥饿了，想喝粥了。”
“嗯！”小藕继续搅动，等感觉差不多，才道，“哥哥你自己吃吗？小藕喂你好不好？”
陆陆见有两个大人在，便道：“哥哥自己吃，谢谢小藕。”
小藕开始搅自己的粥，稍稍抿一口，吃到新鲜的青豆，他扬起小脸对叔叔道：“叔叔，粥好好喝呀。”
“是吗？”陆铭乾看着这张纯真无瑕的小脸，竟然有些感动，他不知道这感动是从哪个鬼地方来的。
他端着咖啡，稍微举了举杯子，有些生硬地问，“你觉得好喝吗？”
杯子是朝着陆陆举的。
小藕听见这话，朝哥哥看一眼，小眉心团了团。
陆陆勉强吭气：“嗯。”
好喝是因为小麋鹿给凉的粥，他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小藕嘟嘟嘴，再喝一口粥，小手指在桌上摩挲摩挲。
陆陆见他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可是一直没说出口，主动问：“小藕，怎么了？烫了吗？”
小藕抿着嘴唇摇头。
陆陆又问：“想吃荷包蛋吗？”他将桌上的荷包蛋碟子推到小麋鹿面前。
小藕看看荷包蛋，点点头又摇摇头，无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像是很为难。
“怎么了？”陆陆放下小勺子，握住小麋鹿的手，“跟哥哥说？”
小藕也放下小勺子，挠了挠耳鬓，但是转而对叔叔说：“叔叔，你为什么不叫哥哥宝贝呢？”
他真的好像没有听到叔叔对哥哥有称呼。
刚才那样端着杯子指了指哥哥，也太奇怪了吧。
陆铭乾哑然失笑，放下咖啡杯，问：“小藕爸爸叫小藕宝贝吗？”
“嗯！”小藕重重点头，傻乎乎地补充，“叔叔会叫小藕乖宝，小藕都很喜欢的。”
他虽然都没有跟叔叔说过，但偶尔开心时，也会在叔叔面前自称乖宝。
陆铭乾问眼前这个小朋友：“可是你听过你陆陆哥哥喊叔叔爸爸了吗？”
刘叔挑眉，闷头喝粥。他有时候也搞不懂，陆总那种莫名其妙的意识——
你当爸爸的先软下身段怎么了？非要在儿子面前拿腔拿调？
当然，从刘叔的角度，陆总对陆陆是挺好的，钱不少、自由度高，但这是一个仅仅六岁的孩子需要的吗？要是陆陆十六岁，可能还说得过去。
陆陆不爱说这个话题，他要是听见他爸爸喊他宝贝，他可能会起鸡皮疙瘩。
但是小藕听了陆叔叔的话，拿起小勺子，嘟囔：“叔叔都不叫哥哥宝贝的，哥哥就不要叫叔叔爸爸。”
说完，他朝陆叔叔露出一个憨憨的小表情，往嘴里送半勺子的粥，嗯，还是吃东西比较开心。
陆铭乾见状，靠在椅背上，像是在琢磨这件事到底有什么实施的必要性。
要是眼前的小藕换成他办公桌上的下属，他必然要问——你说我喊一声宝贝有什么实际的效益，你给我分析分析？
生意场上纵横多年的陆铭乾，昨晚被说“凶”，今天被“埋怨”不喊儿子“宝贝”，这都什么事情？
两个小孩子磨磨唧唧地吃早饭，一会儿小藕说：“哥哥，你肚肚不难受的话，吃一丢丢小馒头好吗？”
一会儿陆陆说：“小藕，你把荷包蛋吃了，再喝点牛奶。”
落在陆铭乾眼里，就挺幼稚的，但也挺可爱的。
在他看来，小朋友嘛，只要不吵不闹不折腾，基本都属于可爱的范畴。
他喝光一杯咖啡，问小藕：“小藕，你爸爸每天喊你宝贝？”
“嗯呢~”小藕已经解决一碗粥，正捏着卡通造型的牛奶杯把手玩，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转转，认真道，“每天每天，睡醒了就这么叫的呢。”
陆陆看他爸爸的样子，古怪，他咕哝：“不要这么叫我，我有名字。”
陆铭乾看儿子别扭的样子，问：“小藕，你知道哥哥叫什么名字吗？”
小藕点点头，“知道呀。哥哥告诉过小藕的。”
他之前告诉哥哥自己叫叶景言的时候，哥哥说过了，但是他好像都没有叫哥哥的名字。
陆铭乾道：“那以后叔叔叫哥哥的名字，好吗小藕？叔叔也不凶哥哥了，昨天晚上是叔叔喝多了，才不小心的。”
小藕愣愣地点点头，叔叔道歉吗？他推推哥哥的胳膊肘：“哥哥，叔叔说的是真的吧？”
陆铭乾无言以对，靠在椅背上，落在桌面上的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桌面，有些正式地说：“晋琛，爸爸以后不喝酒了。”
喝酒误事。
陆陆像是不在意，撇撇嘴，对小麋鹿道：“小藕，吃完了吗？我们去院子里好不好？”
小藕疑惑，叔叔不是讲话了吗？为什么哥哥不理叔叔，他眼巴巴地看着哥哥，像是在等他回答叔叔。
陆铭乾也看着自己儿子。
他总算意识到，他们父子之间的别扭，不是单方面的，是双方都有问题。
陆陆抬头，对他爸爸说：“嗯，我知道了。我可以带小藕去玩吗？”
陆铭乾无奈，摆摆手：“去吧。”
等儿子带小藕转身，他又道，“等那个综艺节目结束，你想去练车就去吧，年底不还有比赛？”
陆陆一愣，转过去的脸上惊喜地瞪了瞪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节是下午15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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