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月下。
一辆暗红的宾利停在公寓楼外,驾驶室被人推开,一个穿白色西装的男人下车,在月色中衣服反射出莹白的光。
男人极快速地绕到副驾驶,将车门打开,一条胳膊撑在车上,弯腰将里面的人扶出来。
那人纤瘦修长的身材显得很单薄,也穿白色的衬衣,与方才的人站在一起,竟有一种要融为一体的错觉。
公寓门廊下的阴影中,袁铮静静地看着他们,叶南舟和那个陌生男人。
陌生男人似乎还要扶叶南舟走进公寓,但叶南舟摆手,像是在道谢。
两人说了两句,陌生男人拍了拍叶南舟的右手手臂,而后先行离开。
寂静的夜色中,叶南舟目送宾利缓缓驶离,转身慢慢往回走。
袁铮从阴影中踱步而出,黑夜像是为他的黑眸染上一层冷冷的霜,平日里对着小不点极为温柔的眼眸此刻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叶南舟往里走去,喉咙有些痒,忍不住地咳嗽一声,看到他稍有些讶异:“阿铮?你怎么在这里?在等我?”
袁铮心里像是有一把火,阴恻恻地在某个角落里熊熊燃烧,但他却不得不在叶南舟面前藏好它,生怕被他发现又被他冷落。
他启唇,像是要说什么,但什么都没说,漆冷的眼眸也恢复往日的温度:“嗯,有点担心你,走吧。”
没等叶南舟说什么,袁铮转身走进打听,去按电梯。
两人一前一后地站着,沉默。
这个点没有其他人,大厅里原本的保安也不在,安静得能清晰听见电梯绳索吃力地上下滑动的声音。
吱嘎吱嘎……
仿佛不堪称重,仿佛摇摇欲坠。
电梯抵达,门徐徐往两边打开。
袁铮没动,从叶南舟的角度看不到他是因为走神没动,还是故意等他先进去。
总之叶南舟往前走了一步,而后轻声道:“走吧。”
袁铮才像是被点了开关的机器人,稳步跟上。
叶南舟按的楼层,袁铮就站在他肩后的
位置。
他喝了酒不容易上脸,反而脸色越发冷白,只有眼尾是潮红的,低眸时,上挑的眼尾那一点红十分明显。
叶南舟有些困倦,声音沙哑地问:“宝贝今天入睡快吗?还是吵着你说话了?”
“嗯。”袁铮只是这样低声应了一下,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叶南舟今天应酬有点累,手掌微微掩着唇,困得连续打了两个哈欠,几乎是带着含糊的睡腔问:“那你洗过澡了吧?”
“嗯。”第二次回应时,袁铮像是有些不耐烦,至于具体是哪里不耐烦,他也说不上来。
叶南舟意识虽然清醒,但轻微的晕眩感让他没有第一时间辨别袁铮的情绪,他抬头看向电梯上的红色数字,第一次感觉跳动地很慢,而电梯中的空气缺乏流通,尽管有空调也仍旧令他感觉窒闷。
终于,电梯抵达。
叶南舟踏出去,走了两步发现袁铮没跟上,他一扭头,袁铮才走出来。
钥匙在袁铮手上,叶南舟就微微倚靠在门边等他,他疲倦地闭了闭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落了一道阴翳。
袁铮拧动钥匙时,视线落在他的眼睛上,可是偏偏,他什么都看不清楚。
从眼睛到他的心,什么都看不清。
两人安静地先后进门,就在叶南舟转身关门的瞬间,他被身后的人紧紧地抵在门上,身体是撞上去的,不疼,因为宽大的手掌垫在他和门之间。
叶南舟的下巴被他扣着往后拧,以一种古怪的姿态承受他的吻。
挥发的酒精与几近溺水一般的窒息,令叶南舟大脑混沌一片,他只记得小宝贝还独自躺在床上,又不是熟悉的环境,怕他万一醒了会害怕,便用右手臂抵在他的胸口:“阿铮……”
“那是谁?”袁铮俯头,叼住他的耳垂紧抿。
叶南舟发出“嘶”的一声:“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袁铮按住他的肩膀,闷声继续问,“电视台的同事?”
“以前节目的广告商,认识很久了。”
“请你吃饭?还特意送你回来?”
叶南
舟抬手,像是猫爪子在他脸上挠一把,把他的脸挠得撇过去,低声咕哝:“结婚了,孩子都比宝贝大两岁。”
袁铮:“哦。”
叶南舟推他的手,低声问:“可以放开了?”
袁铮搂着他没动,继续往他耳边亲了一下,贴着他的耳朵慢慢说:“哥,我妈白天联系我,她跟你爸离婚证办好了。”
叶南舟稍微清醒了些:“是吗?”
他对方阿姨的情绪极为复杂,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袁铮往他脖子上蹭蹭,与他的耳鬓厮磨总是令他神魂颠倒。
“她问我们什么时候领结婚证?”
叶南舟发出浅浅的笑声:“别骗我。”
袁铮也笑了,胸膛震颤。
叶南舟的后脑勺靠在微凉的门上,斜睨着比自己年轻的男人:“高兴了?”
袁铮盯着他看,玄关的灯很暗,但他眼里流转的光芒不容作假,隐隐约约的风流模样,更像是猫爪子在他心口挠,挠得他想要做点别的什么。
他欺身上前:“哥,你别勾我。”
叶南舟却一撇嘴,笑了,微微仰头,在他唇角蜻蜓点水地碰了一下。
袁铮愣怔,心底里那把火彻底燃烧,握住他的右手再度上前。
两人从门口到沙发上,袁铮一开始还想着他的左手,后面直接推高压在沙发上,再也顾不上。
两人正如火如荼,卧室里突然发出“咚”的一声。
袁铮和叶南舟几乎是先后跳起来冲进去。
门开后,惊慌的两人与床上迷迷糊糊被吵醒的小宝贝对视。
床头柜下面掉落了一个摆件。
是被在大床上游动的小藕给不小心挤下去的,顺带还挤掉了一部分被子和枕头。
要不是发现得及时,可能一会儿掉下来的就是小藕了。
叶南舟心有余悸地上前。
一无所知的小藕看清楚爸爸,躺着就伸出小手手晃晃:“爸爸……”
叶南舟弯腰搂住他,柔声道:“宝贝没事,爸爸在。”
他侧过身,瞪了一眼袁铮。
居然敢一个人下楼,万
一小宝贝出事怎么办
袁铮默默地走上前,单膝跪在床沿,伸开双手搂住他哥和小宝贝,亲了一下他哥哥的耳朵,又亲了亲小宝贝的头发:“乖宝,继续睡吧,爸爸在的”
几分钟后,小藕虽然听见动静,但知道家里大人都在会处理的,他又在爸爸怀里,就安心地睡过去。
袁铮弯腰将被小不点踹掉的东西一件一件重新收拾好,扭头时便见他哥正温情脉脉地亲小不点的脸颊。
等小藕再度熟睡,叶南舟让袁铮看着小宝贝,他拨开宝贝额头的刘海,低声对袁铮道:“我去洗澡。”
“嗯。”袁铮半躺在床上,搂住小不点。
小藕也不知道爸爸已经换成叔叔,还是腻乎乎地贴着大人睡觉。
每当这种时刻,袁铮总是极度后悔和遗憾,他上辈子应该是杀人放火干了许多恶事,这辈子才会无法陪着他哥一起生养小不点。
他躺下去,将小不点的小手掌贴在自己的侧脸上,感受小不点奶香味的温热呼吸,忍不住抱紧他。
就像是小小不点很喜欢把脸埋在爸爸的怀里,袁铮也这样将脸埋在小不点温暖的小怀抱里。
乖宝,是另一个爸爸在抱着你,你能感受到吗?
爸爸以前太不成熟了,没有好好保护你和爸爸,你能原谅爸爸吗?
叶南舟洗过澡回到卧室,就见袁铮也睡着了。
昏暗中,小藕正乖顺地窝在袁铮怀里,圆圆的小脸,白嫩的皮肤,安宁可爱得像小天使。
叶南舟轻轻地躺在宝贝另一侧,手臂搭在宝贝的身上,缓缓地闭上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叶南舟也睡去,另一侧的袁铮的眼皮微颤,无比清醒地睁开。
他哥没赶他下床。
他哥今天还主动亲了他一下。
那种被温柔包围的感觉让袁铮感动得想要落泪。
次日。
叶南舟醒来时,感觉到不太对劲。
他怀里的小团子是小宝贝无疑,背后的……
叶南舟赶紧看小宝贝,还没醒,他用脚后跟踢了
一下身后的男人。
可怜袁铮还在梦里抱着他哥接吻,结果被碰醒了,等睁开眼也就瞬间清醒。
他轻手轻脚地下床,撑在床沿,弯腰亲他哥的后颈:“我去做早饭。”
叶南舟没动,他在想,万一小宝贝看到他们这样,该怎么解释?
小宝贝一定会很困惑吧。
他有些不安。
袁铮哼着歌,在厨房准备早餐,冰箱里的食材很丰富,随便他发挥。
昨晚小不点说想吃南瓜,袁铮还特意打电话给陈奶奶了解小不点爱吃的南瓜是怎么做的。
其实就是最简单的蒸南瓜。
袁铮现将白粥煮上,再快速处理干净南瓜,开个蒸锅隔水蒸。
他早上必须要吃肉,他哥早上胃口像是很差,他想弄点花样让他哥多吃点。
厨房里的事情并不比公司的工作简单,每一分每一秒都要掐点,没有时间允许他一件一件按顺序办,很多琐碎的事情都得同时处理。
但是袁铮觉得这么争分夺秒地弄个三明治、煎鸡蛋、热牛奶,再来个蒸南瓜、白粥小菜,比谈成一个大投资案还又成就感。
尤其是当小不点坐在他腿上,一边啃南瓜一边开心地笑:“叔叔好厉害,南瓜瓜和奶奶做得一模一样呢,好好吃的呢~”
有过漫长孤独的袁铮想,原来一家三口过一日三餐的简单日子,真的这么幸福。
他知道这是他哥要的,现在也是他想要长久拥有的。
袁铮的碟子里多了一小块南瓜,是小不点放进来的。
小藕仰起可可爱爱的小脑袋,朝着叔叔眨巴大眼睛:“叔叔吃南瓜瓜!甜甜的南瓜瓜吃了会很开心的呢~”
“好。”袁铮低头快速亲他一下,他已经被柔软的小不点填满心房,吃什么都是甜甜的。
叶南舟道:“宝贝,爸爸要跟你说一件事。”
袁铮猛的看向他,幽深的眼眸透着惊讶,甚至是夹杂着一抹紧张。
小藕天真地看向爸爸:“爸爸,怎么了呀?”
叶南舟有些不解袁铮为什么这么大反应,他摸了摸
宝贝的脸蛋:“昨天小丁哥哥说想你了,想约你一起吃饭,还有爸爸以前的同事。你想不想去?”
小藕开心道:“好呀,今天吗?还是明天呀?还是明明天呢?”
叶南舟笑了:“爸爸去单位再问一下,可能是今天。”
袁铮默然无语地拿起三明治。
他想,今天的三明治没做好,索然无味,还是吃两块小不点的“南瓜瓜”开心一下吧。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节是下午18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