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1 / 1)

陈秋接连着三天都向医生询问陈遇珩的情况,医生给的回复似乎挺乐观,说陈遇珩起初不肯配合治疗,但经过他们医生的努力,现在的陈遇珩已经能渐渐的配合了,陈秋觉得奇怪,他比谁都了解陈遇珩,陈遇珩怎么可能乖乖配合。

医生说得信誓旦旦,陈秋半信半疑,心里其实很是担心。

到了第五日,陈秋到底还是没有忍住去了趟医院。

精神病院是个很折磨人的地方,到处都是穿着白条纹的病人,每个人的眼睛都空洞洞的,看着很是渗人,即使是不疯的,在这里待久了,也很难变成正常人。

陈秋剧烈的打了个寒颤,终于透过病房的监控见到了陈遇珩。

陈遇珩被绑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陈秋见到这样,不禁呵斥,“这就是你们说的配合?”

医生给的理由很正当,“病人有自残的倾向,不这样绑起来,很容易伤到他自己,他也会伤到医生和护士,我们也是没办法。”

陈秋只好把心里的怒气压下来,要医生带他去看陈遇珩,医生百般推辞,“我们的治疗才到第一阶段,现在你过去可能看不到成效,再过一个星期......”

陈秋一个星期都等不了,他见到陈遇珩的那一眼就觉得不对劲了,陈遇珩虽然精神状态不好,但绝不会是如今这么任人宰割的模样,他难得的发了顿脾气,医生这才是肯同意。

推开病房的门,阴凉的空气瞬间覆盖了陈秋的每一寸皮肤,他微微打了个抖,轻手轻脚的往病床边走去,他呼吸有点慢,怕吓到陈遇珩,直到他站到床边,陈遇珩才终于有了反应,在对上他的视线时,身体剧烈抖动了下,不知道是愤怒还是害怕。

陈秋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陈遇珩,两颊瘦得凹了下去,面色惨白,哪里还有之前半点意气风发的样子,他心里知道陈遇珩是气他的,鼻子一酸,轻声喊道,“小珩......”

这两个字像是骤然把失神的陈遇珩拉回现实一般,他凹陷的浑浊的眼睛一点点变得清明,死死看着陈秋,目光里充满了求救的信息,陈秋被他这么一看,心脏像是遭受重击,他无法想象,短短五天要怎么样的手段才会把人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陈秋的目光在病房里环视一圈,在角落里发现他做梦都没想到的东西,听说有些精神病院会对不听话的病人实行电击,他登时回头怒视着医生,手指着仪器,声音发着抖,“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治疗?”

医生有点无奈,“这个病人情况比较严重,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陈秋呼吸变得急促,他捏了捏拳,再看向床上恍惚的陈遇珩,深深吸了一口气,继而握住了陈遇珩冰冷的手,“回家。”

没什么反应的陈遇珩眼圈因为这两个字慢慢变红了,陈秋能见到他从眼角无声的淌下泪来。

陈遇珩变得很是沉默,被陈秋送到精神病院去给了他很大的打击,他除了每天的康复活动再也不愿意做其他,只是见不到陈秋的时候很是会觉得惶恐,陈秋无法时时刻刻守着他,很多时候进屋时就见到陈遇珩缩在墙角一脸茫然的样子。

陈遇珩的腿还是老样子,陈步世请了国外很有名的医生来看,好在并不是不能恢复,只是需要较长的时间,陈遇珩每日药物不断,又因为无法站立情绪焦躁,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有时候他会抱着陈秋哭,埋怨陈秋为什么要骗他,有时候睡着又浑身抽搐着惊醒,一头冷汗的扑进陈秋的怀抱里。

日子好似静止了,每天都是一样的生活。

陈遇珩越来越离不开陈秋,陈秋不得不花大量的时间陪着他,陈遇珩从医院回来后话就少了很多,陈秋也不爱讲话,两人就这样静静待着消耗时间。

静下来的时候,陈秋会忍不住想,陈遇珩现在的情况究竟适不适合待在家里放弃治疗,但想到医院的做法又不寒而栗,到最后,还是选择将陈遇珩留在家里。

秋去冬来,下了第一场雪,陈秋把坐在轮椅上的陈遇珩推出去看雪,雪不是很大,细细碎碎的落下来,沾了陈遇珩一脑袋,看上去就像是白头发。

陈秋站在一旁,许久,听见一道低沉的声音,是陈遇珩在喊他,“哥哥。”

从医院那天以后,这是陈秋再次听见陈遇珩这样叫他,他缓缓的回头去看陈遇珩,陈遇珩的侧脸印在雪里,漂亮得让人心悸,他的唇有点薄,一张一合的,“你其实很恨我吧。”

陈秋眼睛闪了闪,没有否认,他确实是恨着陈遇珩的。

陈遇珩抬眸看着他,脸色平静得不像陈遇珩,“哥哥离开的那五年,有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哥哥是妈妈的儿子,我们是双胞胎,哥哥从就很疼我,后来哥哥交了女朋友,我还替哥哥给女朋友选了礼物......”

这才应该是所有正常家庭兄弟的走向,冰冷的空气钻进陈秋的肺腑里,仿佛要把他浑身都冻结起来,他觉得有点冷,只好裹紧了大衣。

“其实我也想过,为什么偏偏是哥哥呢?”陈遇珩低声道,眼睛落到前方的雪色,“如果那天来的是其他人,我还会不会这么做?”

陈秋一直沉默着,但他知道,陈遇珩会,因为从一开始,陈遇珩针对的,从来都不是他陈秋,而是利用陈秋去对抗偌大的扭曲的陈家,只不过他比较倒霉,成为了陈遇珩报复的对象。

陈遇珩说到这里,无声的笑了下,没有再开口了,他心里涌起年少时光,瘦弱的陈秋将他护在身后的模样——如果换成是其他人,会不会也像陈秋一样无条件的保护他。

从来没有人在乎过他的感受,除了陈秋。

雪下个不停,陈秋冷得骨头都在作响,他握住轮椅的把手,把陈遇珩往屋里推。

陈遇珩似乎很是疲倦,歪着脑袋要睡不睡的时候,喃喃问道,“哥哥还想离开吗?”

陈秋面无表情的看着陈遇珩垂下的眼,心里毫无波澜。

他猜想,他终于也学着做到无动于衷。

今年下了很大一场雪,没有人气的陈家像是要被大雪给淹没似的。

没有人知道,里头住了两只身心都不契合的怪物——一个把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囚禁在此,一个从出生在此就从未得到过救赎。

世界上并非只有爱才会让两个人互相依偎在一起,还有世人想象不到的病态和扭曲存活。

是无奈,是绝望,是永不能高飞的心灵。

永远的,永远的,囚禁于一小片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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