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太太却是记住了这点,也嘱咐道:“听你姐姐的没错,从前那些事儿就不说了,现下在京城,可别给你姐姐添麻烦。”
崔云缨噘嘴,屁股一挪背过身去。
“我哪有……”
“甭理她。”三太太拉过崔九贞,“回头我让人盯着她些,明岁就要出阁的人了,还不知道安分。”
崔九贞弯唇笑了笑。
另一边,谢丕领着二人到了东苑,老太爷和太子正坐在厅里吃茶。
因着有外人在,太子又被崔九贞叮嘱过不少遍,是以这会儿端正坐着,倒真有几分储君的威仪。
崔三老爷带着崔炘朝他行了大礼,“草民叩见太子殿下!”
“免礼,在外头便不必行此大礼。”
“是,多谢殿下。”他起身,从容有度。
崔三老爷继承了他父亲的书院,是以并未做官,可气度上却不输那些长年为官的人。
太子打量了眼,又看了看崔炘,心里便没了兴趣。
文弱书生。
一看就是同翰林院那群长胡子的老家伙一般,满嘴之乎者也,到哪儿都出口成章。
没意思。
“老先生,孤想起还有课业未做完,便先退下了。”他起身说道。
老太爷睨了他一眼,轻咳一声,“去吧!不准离开东苑。”
到底不放心地叮嘱了句,太子撇嘴,不出去就不出去。
他去院后钓鱼不比在这儿坐着舒坦?
见他离去,崔三老爷也松了口气。
“叔父,侄儿给您请安了。”他眼眶温热,跪下行礼道。
身后的崔炘也道:“叔祖父!”
老太爷见到侄子和侄孙很是高兴,拍拍地上的人脑袋,“起来,都起来吧!”
他看向崔炘,“倒是有好些年没见着了,孩子怎么没带过来瞧瞧?”
“回叔祖父,勖儿睡着了,等醒了再抱过来给您磕头。”
“嗯……”
老太爷并未介意,四岁的孩子,精神不比大人。
说了会儿话,崔炘坐在下首听着,偶尔问到他,便回上几句。
进退有度。
崔家的儿郎就没几个歪的,眼前的崔炘在同辈中也算拔尖儿的。
十七岁中举,二十进士,谁知此后便直接拾了包袱回书院教书去了,如今也不过才二十四五。
说起来哪哪儿都不错,就是不争气了点儿。
老太爷想了想,道:“炘哥儿如今可有入仕的想法?”
他这一脉孙辈没个男丁,撑不起家门,指望儿子,儿子也会老,孙女往后还是得有个撑腰的才行。
总不能等到她生个哥儿过继,栽培还得二十载,那时候他怕是早就蹬腿埋地里了。
崔炘愣了愣,明白他的意思,但却还是不想入仕。
“叔祖父,孙儿还是更喜欢教书,入仕……不了吧!”
“哼!你真是白白浪费了一身好才华。”
“是,您训的是。”崔炘立马认错。
崔三老爷看的笑呵呵的,“叔父,您就饶了他吧!这孩子比之我还懒散,就说当年若不是您耳提命面让他去考,怕不是春闱都不会去参加。”
老太爷叹了口气,觉得崔氏没救了。
迟早要完。
这一代代的,生的都是个什么玩意儿。
一个比一个懒散,一个比一个不上路子。
大好的前程都不要,非得窝在一处天天搬书烹茶。
真的没救了。
“叔父,您若是担心贞丫头,那大可不必,我瞧着谢家那孩子是个疼人的,品性也佳。”想起一路过来,打听的事儿,“谢家又极为敬重您,看重贞丫头,必然不会给她罪受。”
老太爷动了动胡子,“咱们这一房,孙辈没一个想入仕的,再过些年,朝中局势变幻,焉知是福是祸。”
崔三老爷微顿,他张了张口想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可对上他幽幽的眼神,立即将话又咽了回去。
还好反应快,他孙子都会跑了,可不想现下还被揍一顿。
“这个……儿孙自有儿孙福嘛!您怎的知道,往后咱们崔氏后继无人呢?”
再说了,广宗这一脉没有,那安平和武城不还有么!
急啥!
老太爷冷哼,不想与他再说,正巧此时小厮过来通报,说是他们去用膳,祖孙三代这才起身出了东苑。
玉兰轩里,崔九贞已经带人布置好了席面。
瞧见老太爷他们过来,上前行了一礼。
“祖父,三伯父,大哥,你们再不来,菜都要凉了。”
老太爷笑眯眯地道:“饿了就先吃,都是自家人,还拘什么礼。”
这话也就听听,私下里便罢了,今儿个可真不成。
待老太爷入座,众人才一一落座。
男女分席,中间隔了一道水墨丹青的屏风。
那边酒香四溢,已经开始动筷,这边崔云缨也已经饿得不行,开始扒饭。
桌上的菜肴多是她们爱吃的,很是合口味,由此可见,崔九贞这一番打点是多用心。
更别说这处处体贴周到,府里上下打理的极为妥当。
崔三太太又红了眼眶,心疼的不行。
隔桌前,谢丕敬过一圈酒,脸上微红,崔三老爷越看越满意。
“叔父,您这个孙女婿找的好啊!年少有为,一表人才。”
他羡慕了,自家闺女未来的夫婿虽说也不差,但肯定是不如谢丕的。
不论别的,就帝师亲自教导的关门弟子,已经凌驾旁人之上了。
老太爷与有荣焉,确实对谢丕极为满意,便宜儿子指望不上,孙女婿却是个能担当重任的。
也算是种安慰了。
“多谢伯父夸赞。”谢丕含笑,又敬了一杯。
崔三老爷点头,酒过三巡,他已有些微醺,逮着谢丕道:“昳中啊!往后可要好好努力,和贞姐儿多生几个胖小子。”
省的叔父再天天盯着他和儿子,回头又要盯着他孙子。
谢丕一口酒含在喉咙里差点儿呛着,脸色憋的更红了。
崔炘一瞧,便知自家父亲差不多了,忙按住他还想再举起的酒杯,“父亲,您慢着吃,当心醉了。”
“说的不错。”
老太爷却是赞同地点头,尤其是侄子的孙子都会跑了,他不免有些惆怅。
崔炘对谢丕尴尬地笑了笑。
还能说什么?
谢丕只好应道:“是,昳中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