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通过信,周嬷嬷身子康健,也想回来瞧瞧,女儿想着,正巧母亲缺人伺候,将人接来也好。”崔元淑看了眼温氏,“想必母亲也是极为挂念周嬷嬷的。”
崔恂听她这么说,到底没再反对。
左右不过一个人,接回来也无碍,崔家不是养不起。
见他同意,崔元淑松了口气。
就在崔九贞忙着府里中馈,又要查看账册,整日团团转时,府里从角门来了辆马车,低调入府。
正对着账,崔九贞就见玉烟风风火火地进来,“小姐,小姐,周嬷嬷回来了。”
崔九贞顿住笔,无奈搁下,“什么周嬷嬷?”
她一时没有印象。
“就是夫人的奶娘,周嬷嬷,前些年荣养归乡的那个。”
玉烟一脸紧张,周嬷嬷在府中那还是七年前,老夫人还在时的事。
虽说那会她也是个半大的丫头,但对其印象不可谓不深。
不,应该说府中只要是老人,应当都知晓的。
这位周嬷嬷为人极其严厉,若有人行差踏错半分,必然是要一顿责罚的。
早前在温氏身边也都是她在帮衬着打理府中中馈,就连老夫人也揪不出她的毛病。
直到当年老夫人旧疾复发病逝后,温氏再无人打压,这位周嬷嬷这才荣养归乡,后头才有李嬷嬷上位。
如今回来,这不明显地冲着自家主子来的么?
玉烟忧心地将她所知道的,这位周嬷嬷的所有事都说了遍。
听完的崔九贞咋舌。
总算在模糊的印象中扒到这个人,原书里好像并未有这出。
不过也是,本就有许多事不一样了。
她扣了扣桌面,“其他动作停下,将我们的人抽出一部分摆在明面儿上,剩下的就放在暗处。”
玉烟应声,“奴婢省得了。”
崔九贞又看向如云,“你明儿个归家几日歇歇,顺便让你哥哥去查查这周嬷嬷的底细,越详细越好。”
“是,奴婢今晚不用值夜,不若回头收拾下就走。”如云也如临大敌。
崔九贞想了想便同意了,“也好,不必急着回来,既回去了,就好好与家人聚几日。”
如云谢恩!
玉烟有些吃味儿,奈何她没家人,她与茗香都是幼时被老夫人买入府中,调教了几年送来伺候大小姐的。
是以,每逢得了假,她也是在府中待着,寻人闲话个半日什么的,只偶尔出个府逛逛买些东西。
崔九贞睨了她一眼,眼中带上笑意,“等如云回来,我也给你个假,让你好好歇歇。”
玉烟开心起来,不过又有些失落,“也无需多少日,奴婢不像如云有家可回,便是得了几日假也不知去做什么,倒不如还是陪着小姐您。”
崔九贞想起来她的身世,笑了笑,“那回头寻个机会,我带你们出去玩玩儿?”
“奴婢都听小姐的。”玉烟高兴应下。
……
这厢,周嬷嬷揽着哭得鼻头红红的崔元淑哄了会儿,这才放了她。
虽说人人都道她严厉刻板,不近人情,可她确实实实在在疼着自己主子的,当然也爱屋及乌。
命其他人将崔元淑扶下去伺候梳洗,她这才来到床边,“夫人,老奴给您请安了。”
床上的人睁开眼,在芙儿的帮扶下起身,周嬷嬷上前接手,看了她一眼。
芙儿会意,福了福,带了门轻声退下。
在脚踏上坐下,周嬷嬷叹息,“怎的将自个儿弄成了这般。”
“是我小看了那孩子。”温氏头上裹着纱布,“没想到会有这一手,又有老太爷帮衬。”
周嬷嬷沉默,问了句,“李嬷嬷的事,可处理干净了?”
温氏点头,“只是那个丫头,我还未来得及……嬷嬷竟然来了,就交给你吧!”
周嬷嬷应下,“夫人放心,奴婢都安排好了,您只管养好伤便是。”
过了会儿,她提起崔元淑,“那是个什么情况,二小姐怎么会跟王家公子扯上。”
“那孩子喜欢上了不属于自己的人,又执拗,有今日也是她技不如人,怪不得旁人。”
“唉……”周嬷嬷说不得她什么,只道:“瞧这大小姐是个有手腕的,奴婢不是说过,得放养着,不可多教导么!”
这样的孩子,迟早会反咬她一口,如今倒是应验了。
“我哪里教导过她了,嬷嬷不知,这孩子之前作木讷模样,怕都是有心而为,这会子朝我伸出了爪子,真真是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差点还将元淑赔进去。”
周嬷嬷皱眉,“竟有这样深的心思,难怪二小姐不是其对手。”
“是这个理儿,我也是没办法了,才将你接回来。老太爷已然防备着我,只怕日后我将寸步难行。”
温氏柔弱,加之头上的伤让人更为怜惜。
周嬷嬷自是心疼的,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元淑还小,必然不是那孩子的对手,嬷嬷,也只有你能帮我了。”
“夫人放心,奴婢定会陪在您身边。”
温氏感动,千言万语,不及两人一个眼神。
到底是奶着她长大的,情谊不比寻常。
“您与老爷……”周嬷嬷想要问起,温氏却撇过脸去,“他总是还记着她,我便是做的再好,也不及一个死人。”
周嬷嬷心疼。
这是何苦啊!
可她没有说,因为了解她的性子,说再多也是徒劳。
她亲自伺候了温氏服药换药,直到崔恂过来,她拜见过后,才退下。
看了眼天色,想要去梧桐苑拜见,也只得等到明日了。
是以,隔日一早,天才亮,周嬷嬷便收拾妥当到了梧桐苑前等候。
崔九贞不喜人打搅她睡觉,玉烟也有心打压,因此没有第一时间通禀。
直到辰时中,才慢悠悠地起了,听闻周嬷嬷来拜见,崔九贞并不惊讶。
梳妆完,她在次间里接见了人。
周嬷嬷素来重规矩,对自己更是严谨,是以即便在院子外站了许久,面上也无任何不满。
“奴婢周氏,请大小姐的安!”她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跪下伏地。
崔九贞看着面前的老妇,见她梳着一丝不苟的圆髻,头戴累丝银簪,面容严肃,眼神黑沉,就和她那一身灰黑的衣裳般。
教人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