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1 / 1)

余窈猝不及防被按住,表情有几分错愕。

骆北延握着她的脚,把药膏抹在脚踝肿起的地方。这处红中泛紫,光滑的皮肤下透出血丝。药一化开就发热,余窈忍不住叫唤,骆北延额上渗出汗水,最后拍了她一把才收手。

他从足底握住时,感觉她脚上还有别的划伤。

因为有块皮肤很粗糙,似乎有一道道的,细密重叠的伤口,和她手上的刀伤很像。

“那是什么?”骆北延撑着膝盖问道。

“脚。”

“脚下的伤。”骆北延挑眉逼问,“还有你手臂上的伤,都是怎么回事?”

“划的。”余窈把踩脚袜一点点穿上。

骆北延再想追问,她就不说话了。

“我不需要心理医生。”余窈站起来之后告诉他,“小众癖好不是病。你是不是还恐同啊?”

骆北延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那你喜欢自己姐夫又算什么?”

余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不吭声了。

她自己一瘸一拐坐车返校,骆北延气得不想理她。

晚上,女生宿舍十分热闹。

吕秋桂在看偶像剧,坐在椅子上一张张抽纸巾擦眼泪。

余窈隐约听见剧情。

“你爱的究竟是我,还是她?”

“你们两个我都无法割舍。”

“如果必须要选一个呢?”

“为什么要这样为难我?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啊!”

“关灯了啊。”钟绵绵敷好睡眠面膜,对吕秋香说道。

吕秋桂红着眼睛啜泣:“好。”

关灯后,笔记本屏幕还亮着。

吕秋桂时不时就发出啜泣、惊呼和诡异的低笑。

余窈感觉对床的钟绵绵没睡着。

她也没睡着。

她还想着骆北延。

他身形如猎豹般矫健,腿长腰窄,胸肌硬-挺,是少有的坚持锻炼的职场男人。之前他跟姐姐一起生活的时候,余窈偶尔回家,看见阳台里侧晾着他的内衣,能估出尺码。

很厉害。

上次去他办公室,也进了他的独立健身房。

她一个个数过哑铃,看那几个常用的是什么重量,不断揣想他的力道。

也很厉害。

更别提手了。

那双手触碰她脚踝的感觉,几乎可以重燃一切本能。

束缚,刀划,辱骂,责打。

这些都还能靠她自己勉强支撑忍耐。

唯独“纪律”和“支配”不行。

她得找个人帮忙。

余窈慢慢摸到枕头下的刀片,轻轻地划开手臂。

冰凉的刃割破皮肤,感觉很平淡,要再过一会儿,撕痛感才会上来。这种痛不够明显,若隐若现,一旦分心就会被别的感觉淹没。就像被纸划破的伤口,需要不断去拨拉它,才能够持续下去。

要持续的、持续的、持续的,

流血。

过了会儿,余窈叹息着抽出毛巾,压住伤口。

她太需要支配者了。

如果没有,她一定会在某天夜里贪婪地划伤自己,直到血液流尽。

“吕秋桂,你不睡吗?”

没睡着的不止余窈一个人,钟绵绵也还醒着。

“哦,我看完这集就睡。”吕秋桂正声回答。

又过了会儿。

“早点睡吧,明天早上我有课啊。”钟绵绵又爬起来说。

“你睡你的啊。”吕秋桂不耐烦。

又过了会儿。

钟绵绵终于抵不住困意,渐渐睡去,余窈也刚在手臂上划出第三道伤口。

只听啪嚓一声巨响,寝室里所有人都睁开了眼。

“卧槽!”吕秋桂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视线都没来得及离开屏幕。

“你有病吧……”钟绵绵困倦无比地蒙住头。

只有余窈看清楚发生了什么。

她看见窗户上吊下来一个黑影,有人一脚踹开了玻璃,从外面跳进来。这个黑影高高瘦瘦,体态一看就是男人。他进来后,很明确地往余窈这个铺位走来。

吕秋桂这才惊叫起来,跑到门边,举着台灯一顿乱照。

钟绵绵也被她的惊叫吵醒,她一睁眼就看见男人按住了上铺的扶梯,想把正在往里躲的余窈抓下来。

余窈的刀片还在手里。

她看见这人抓住扶梯,想都没想,一刀用尽全力划下去,噶擦噶擦地挤过对方筋骨。

那男人痛极了,伤手飞弹出去,又不小心砸到钟绵绵的树枝形衣帽架,瞬间痛到飞起,“扑通”从上铺掉了下来。

余窈二话不说起身就跑。

她从床上跳下来,踩了一脚窗户玻璃,单腿蹦着出门。

“等等我!!”钟绵绵也冲出门,她居然不忘拎一件睡裤,还从睡裤里掏出钥匙把门锁了。

吕秋桂早跑得没影了。

余窈一瘸一拐地往外面走,手臂上的血在剧烈运动下一直流到指尖。钟绵绵一扇扇门敲过去,最后把整层楼都喊醒了。

宿管阿姨也来了,是吕秋桂叫的。

她们联系保卫处,打了120,最后在外面草地上发现坠楼摔断腿的陆冉。

他被清退后百般不服,趁着半夜来袭击余窈,想跟她挣个鱼死网破。据保卫处说,他怀里揣了瓶浓硫酸,要不是余窈先发制人把他右手割了,说不定现在她早已经毁容。

余窈进大学三个月,谈第一个男朋友,就以男方断手断腿入狱告终了。

这事儿轰轰烈烈,她一时间也成了名人。

不少人想看看是什么样的祸水,才能让陆冉这么个大好青年陷入疯狂,自毁前程。

但是他们一见余窈又失望了。

余窈这模样,别说倾国倾城,连小家碧玉都不算。她看起来一脸沉闷,阴郁孤僻,就是高中老师问“班上有谁谈恋爱啊”,全班同学说她名字,老师都不会信的那种。

骆北延知道这件事是在报纸上。

他办公室里的咖啡机坏了,所以他随手扯了张报纸汲水,结果正好看见那条“B大学生伤人未遂”。

他还琢磨了一会儿,B大今年招生质量是不是有点问题,然后继续往下看,发现“摄影系”这个关键词,才发现意识到!这是在说陆冉。

他也不管咖啡机了,直接冲回办公桌打电话给余窈。

电话响了近五十秒才接。

余窈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喂,什么事?”

“你被袭击了也不说一声的!?”骆北延大声吼道。

桌子上的笔筒被他拍得跳了一下。外间的秘书迅速过来了,见他怒气冲冲地在打电话,于是站边等着。

“这也说,那也说,我来大姨妈要不要跟你说?”余窈嗤笑一声,挂了电话。

“喂?喂!?”骆北延气得声音都在颤。

秘书大惊失色——谁!是哪个不要命的挂了他们总裁的电话?

骆北延花了五分钟降血压。

然后他再打回去,发现对方“正在通话中”。他换手机又打了一遍,还是“正在通话中”,他气得差点把电话给砸了。

余窈把他座机、手机全拉黑了。

“手机借我一下。”骆北延声音森冷,结着冰渣。

秘书瑟瑟发抖递上手机。

骆北延用秘书的手机打过去,响了会儿,被挂断。

再重新打,又被拉黑了。

余窈这家伙手机黑名单是比通讯录还长是吧??

骆北延终于知道为什么她前男友要翻墙去把她杀了,谁摊上这种人不想做点违法的事儿呢?

“我提前下班了,有点事情要解决。”骆北延拿起车钥匙就走。

秘书犹豫:“骆总,我手机……”

骆北延已经不见人影了。

“……你没还啊。”秘书难受道。

骆北延开车往b校方向去,路上直接跟校方联系,了解事件全部情况。

余窈那天从上铺跳下来,伤上加伤,直接被送进医院了。回来之后还是照常上课,只不过多了根拐。

骆北延很想拍手称赞。

妖孽得治啊!

但是他实际感觉到的情感却非常担心。

那天,只要稍微不那么走运一点,余窈就会被泼满身硫酸。或者更严重,她会被那个神经病前男友杀死。那家伙录口供的时候可是说了”要死一起死”这种话。

她要是真出了事,骆北延将很难面对她的姐姐。

他们困窘之时,余帘儿很少想自己以后过得好不好,每次他们展望未来,她总是说余窈。

“只要她过得好就行了。”

“她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

“我的窈窈不必有太大的本事,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就好了。她是我最重要的骨肉至亲,我永远都爱她。”

当初骆北延被余帘儿打动,也确实是因为她的真诚善良。这么艰苦的情况下,她都要拉扯着妹妹,太不容易了。

反观余窈,姐姐重伤躺在病床上,随时可能一睡不醒,她还在外面鬼混,甚至勾引姐夫。

这是不是太过于恶劣了?

虽然姐妹年龄差十岁,但是余窈这么不成熟,真不像一个家庭长大的。

肯定是余帘儿以前对她太溺爱了。

骆北延被这堆矛盾弄得头疼。

不管余窈多差劲,他还是得保证她完完整整的。

但是,只要余窈找男朋友标准不变,那泼硫酸的还会有下一个。

所以得防她早恋。

还有,陆冉说不定不肯善罢甘休,他家里也不知道什么态度。

万一在牢里雇-凶怎么办?

所以得保证她安全。

骆北延思来想去,觉得除了让保镖二十四小时跟着她和让她陪老太太住西河别府之外,就只能让她住进自己别墅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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