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说。”厄休拉克制住自己双手捧脸的冲动,用一种闪亮亮的眼神看向夏洛克·福尔摩斯。
正对面的这位侦探先生,高挑且削瘦,外貌棱角分明,无论是那明亮的眼睛,还是标注性的鹰钩鼻。都在向一个福尔摩斯全集的忠实读者阐述,看,这就是福尔摩斯,一个真正的福尔摩斯。
平时浮在空气里面懒洋洋的以太精灵(光的传播媒介),开始因为厄休拉激动情绪引起的魔力共振开始围着她旋转跳跃起来,让她的眼前一片光明。
在其他人看不见的光晕下(除了艾瑞克)包围下的厄休拉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冲上了头,脑海里不停地刷频着屏:“我见到福尔摩斯了!活的!活生生的福尔摩斯!”
她激动地身体都在微微发颤。虽然现在依然在表面维持住了脸上的表情,没有失礼,但是她觉得对方再多笑着对她说一句话,她就会尖叫,一定。
在这个荒诞的时代,在这个奇幻的世界,唯一与她另一段人生交集的点。
夏洛克·福尔摩斯
这个让她年少时,能坐在窗下一整天,听着夏日的蝉鸣,披着夜晚的星光与母亲说该休息的催促声下,依然不肯合起书页,久久不能脱离故事情节的书中人。
艾瑞克·福尔摩斯偏了下头,看了她一眼。突然伸手覆盖住她放在膝盖上已经有点控制不住的颤抖双手。
“别害怕,我叔叔不会为难你的,说了是请你帮忙啊。怎么还哭了。”他顶着华生医生的死亡视线,靠近厄休拉低声说。
虽然说他是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在这狭小的车厢里面,这可不起任何作用。
对面的两个大人一下子盯住了厄休拉的脸。
“我哭了?”厄休拉一下子从自己的世界醒了过来,眨了下眼睛,摸上眼角,发现有些滚烫的液体滑落了下来。
摸到这个,她却哈哈笑了起来“你在说什么傻话,这个明明是激动的泪水,今天可以见到约翰叔叔和福尔摩斯先生,我实在太激动了。”
“可以在这个世界,见到你们,真是太好了。”她真诚热切地对两位先生说道。
言语中那份浓烈的感激,搞的两个大人都有点无措。
“厄休拉!”华生医生动容地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在这种气氛下。
“那我呢?”小福尔摩斯突然不满地发声。“和我的相遇呢?”
“马马虎虎吧。”厄休拉敷衍地摆摆手。
“喂。”小福尔摩斯笑道。“可不能厚此薄彼啊,厄休拉。”
见两个孩子开始斗起嘴来。
两个大人对视一眼,眼底褪去了担心。
“请您继续,福尔摩斯先生。刚刚是因为,我第一次见一直憧憬的你们——在我心里最好的侦探小说作者。和我前面说过的,最棒的侦探。情绪有点,呃,兴奋。”厄休拉笑着说。
“真是深感荣幸。那我就继续问了。”福尔摩斯微微欠身,点头笑道。
厄休拉嗯了一声,她已经完全恢复了平时的状态。
”我前面从艾瑞克那边得知您是一位女巫,华生小姐。当然,如果这句话有冒犯的地方,我先道歉。”福尔摩斯向厄休拉说道。
“请叫我厄休拉就好,福尔摩斯先生。我一点也不觉得冒犯。”厄休拉笑着看向对面的侦探先生。
“如果您说的世人所认知那种,神秘学意义上的女巫,我只能说我是。不过,要我自己说,我觉得自己还是有所不同的。”她带着点小小的骄傲昂起头。
福尔摩斯被她这句话提起了兴趣,身体微微前倾,以一种非常亲切的口气继续说:“好的,厄休拉。请你也务必和艾瑞克一样,称呼我为夏洛克。”
“你能告诉我,你对女巫的定义是哪里不同吗?虽然我在电报里面看艾瑞克提到了一些,但是我当面想听你说说。”他认真地说。
“呃,不知道您是否听过德鲁伊这个词。”厄休拉组织了一下语言,最后决定选择了这个在十九世纪的英国肯定也也不算陌生的词,来解释她的情况。
“沟通自然之人吗?”福尔摩斯敲了敲小桌面,继续问。“所以你是有这种,呃,操纵自然的法力吗?”
“不,我没有这种力量。”厄休拉的回答出乎福尔摩斯的意料。
“哦?没有吗?”这下他真是提起精神来了。
“我有更多的是知识。自然的知识和神秘学的知识。怎么说呢。”厄休拉斟酌着,小心翼翼地尽可能科学地解释道。
“硬要说,我觉得是沟通自然和那些人类所畏惧的,所崇拜好奇的那些事物。包括人的心灵本身。”
厄休拉还对侦探先生论述了很多童话故事里面,女巫利用魔药操纵人心的桥段来佐证。
“故事倒是没错,不过,现实情况是根本不需要浪费魔药”
她抬头看向福尔摩斯,接受到对方鼓励的眼神,才继续往下说道。
“举个比较流行的心灵操控的例子,占卜。在我看来,预测未来是有规律的。因为女巫天生对其他人的灵魂,不,情绪感知敏感。这里,我有个可能不大恰当的比喻。”她直视向夏洛克福尔摩斯的眼睛。
“如果说,您的推理在不明真相的人眼里,是您用了神奇的力量将已经发生的事重现。而我……”
“则是给对方最想得到的那个未来牵线。”
“也就是说,如果是你来占卜,那被占卜者的其实命运基本是他自己选择的。你只是告诉了对方该怎么做可以得到它。”福尔摩斯马上理解了厄休拉的意思。
“大体是这样没错。这个时代,会觉得需要找女巫占卜的,无非是爱情与前程。”厄休拉点头。
“我会在过程中观察对方的性格弱点,来给对方忠告。才华洋溢的人可能需要注意分寸,胆怯的人则需要打气。”
“说到底人的境遇发展已经都隐藏在自己的潜意识中了,可以决定命运的只有自己。”
“不过我平时基本没怎么人占卜过。我是偏自然系的那种,不喜欢和人打交道,平时用古老的传统文化种种草药,采采花什么的。更多是让人和自然生物和谐相处。”厄休拉在福尔摩斯若有所思的眼神里赶紧补充。
只不过是那种□□人鱼和小地精,教他们正确和人类相处的自然和谐。她在内心默默加了一句。
“我大致清楚了。”福尔摩斯先生坐直了身体。“现在,我还有一个问题,希望你不会嫌我啰嗦。”
厄休拉当然是拼命摇头。
“你会用塔罗牌吗?”
“法国的那种马赛塔罗吗?”厄休拉想了一会才从记忆挖出来现在流行塔罗牌的样子。“我应该是会的。”
“那你一定见过这张牌原本的模样了?”福尔摩斯从笔记本里翻出一张卡片,正面朝上摊在桌子上,展示给厄休拉看。
“恋人牌?”厄休拉看了下卡片上的文字和画面上方大天使,不确认地说:“只有证婚人和男方的恋人牌?”
“是的,一个新娘丢失的命运的卡片。凡是得到它的人,即将结婚的新娘都神秘失踪。”福尔摩斯先生对厄休拉开玩笑道。“怎么样有没有感受到什么邪恶力量在这张卡片上。”
“呃,我只有一个感受。”
“是什么。”艾瑞克看厄休拉表情古怪,忍不住插话问道。
“为什么那些贵族,有一个是一个的,新娘都那么容易丢失啊!”厄休拉一头黑线。
“啊嚏!”
金发贵族,那位海妖女巫的亲密爱人在相隔不远的火车包厢里打了个巨大的喷嚏。
“哈哈哈哈哈。”
福尔摩斯和华生听到厄休拉这个抱怨,都笑了起来。
“你说得没错。厄休拉。”福尔摩斯愉悦地说。“他们确实都在寻找合适的妻子和丢失妻子中不停地旋转着。”
“来自异国的富有商人之女和本土只有表面光鲜的大贵族的联姻。如今,已经是社交界的潮流了。这种利益交换的婚约当然会生出怨偶。”
“福尔摩斯!”华生医生不赞同地打断他。“你不应该给厄休拉说这些,她还小。”
“啧啧啧,华生。恰好相反,她今年已经正式要社交了,更应该了解那些弯弯绕绕。虽然,她已经不需要去在那些傻乎乎的毛头小子中间挑一个不太傻的了。”说道这里,夏洛克·福尔摩斯瞥了一眼,他那安静坐在一旁侄子。
对方回他了一个得意的挑眉。
“但是多知道点总是好的。况且厄休拉自己应该很通透。”他摇摇头,又转头将那双可以看透人心的眼睛,对上了一脸无辜的厄休拉。
“咳,回归正题。”福尔摩斯在自己同伴无言以对下将话题拉回案件。
“如果只是这样,可能也就是一个简单的联姻中女方觉醒的情感问题罢了。但是现在的问题是,新娘又都回来了。”福尔摩斯正色道。
“回来了。那不是正好。”厄休拉和小福尔摩斯对视一眼,充满了疑惑。
“可新郎不这么想。”福尔摩斯突然压低声音说道。
“每个准新郎都信誓旦旦,惊恐万分的表示,这个回来的新娘不是他的未婚妻。哪怕一个个回来姑娘长相都完全和以前一样,除了不说自己失踪去了哪里,记忆也没有缺失。”
“但是这些准新郎就是不认。有的甚至宣称现在的新娘是换了灵魂的躯壳。他们认为是这张牌中的女士,替换了新娘。”
夏洛克·福尔摩斯点了下,那张缺失人物的塔罗牌
“啊,这。”厄休拉觉得一下子车厢里温度降了下来。“那现在呢。”
“现在,这些新郎们依然天天去警察局要求找回真新娘。”福尔摩斯无奈道:“然后案件就被转到我这里了。”
在两个年轻人低头思考的状态下,福尔摩斯继续说道。
“其实,在没见过你之前。我的计划只是从你这边了解一些知识。然后亲自出马调查。”夏洛克·福尔摩斯微笑:“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有什么比一个真的女巫更适合打入神秘圈内部呢?你有兴趣吗?喜欢冒险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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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居然拒绝了!”
艾瑞克·福尔摩斯大为震惊。无论是谁,只要看到厄休拉那一脸偶像你什么都对的样子,都会觉得她肯定会答应福尔摩斯先生发出的任何请求。
“可为什么啊!”
小福尔摩斯百思不得其解,尤其看厄休拉现在一脸懊悔的样子。倒像是夏洛克拒绝了她一样。
“当然因为我肯定会穿帮啊!”
厄休拉也一脸崩溃。
没错,她是非常了解塔罗牌,在另一个时代她就喜欢捣鼓各种奇奇怪怪,神神秘秘的事物,更不要说成为女巫的现在了。
但是,这也导致她对塔罗牌的了解,比这个时代的占卜师们多了两百年。
在她那个时代流行的,或者说最常见的,要数比马赛塔罗画面精美度强很多的韦特塔罗,她努力想了很久,才恍惚记得貌似是至少是1910年以后才投入生产的。更不必说托特塔罗了。
而这个时代,除了让神秘文化在其中野蛮生长,用扑克都可以来场占卜的,游走在伦敦下城区吉普赛人的占卜帐篷。
人们所认可的,不是埃利法斯·李维的《高等魔法的信条和仪式》和巴布斯博士的《塔罗占星术》一类的专业书。
就是那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东方起源论,混杂着周易,埃及神话和各种沉迷炼金术的学者们的各种见解,还不成熟的乱炖体系。
而这个世界历史时代,本来就因为处于架空状态了,让她很混乱了。
这些原本应该出版的塔罗文化书,到底有没有出版。对于有了女巫天赋以后,干什么都是凭感觉的厄休拉来说,她根本没关心过。
而且前世,作为一个体验派的塔罗选手,又怎么会记什么塔罗的什么理论出现了什么时候呢。
“我可不想搞混了演变过程,说了后人的研究理论,弄出个大新闻,被教会还是什么神神秘秘的研究会盯上。”厄休拉想。
但是,她真的很想和夏洛克·福尔摩斯一起查案啊,泪目。
“那我们换个路线怎么样。”
小福尔摩斯静静看了一会,厄休拉那因为在做激烈思想斗争而不停变化的表情,突然开口道。.⑨⑨⑨xs.)
“什么?”厄休拉猛抬头看向他。
“既然你有不可说的原因,导致你不能去扮演一个占卜者。”
“那,我们去当寻求命运的那方——收到牌的人怎么样。”艾瑞克拉起她的手,行了个动作浮夸的吻手礼。
“一位即将结婚的新娘。”他抬眼笑着看向厄休拉,接着又指了指自己。
“和一位,可怜的,即将丢失新娘的新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