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灯火跳动,秦昭半搂半抱着景黎回到卧房。
景黎醉得意识不清,一接触到柔软的床铺,马上翻了个身滚进床榻内侧。
卧房内同样换了一副模样。
红色的绸幔悬挂在床边,床上铺着大红棉布,显然是一副洞房花烛夜的装饰。这些装饰其实很简单,看得出每一处都是景黎自行布置的,甚至有点简陋。
床边的架子上搭着两件婚服,做工很精细,用的也是很软的料子,多半价格不菲。
秦昭轻轻抚摸着那婚服,心里软成一片。
这小家伙……原来就是为了做这些。
“秦昭……”景黎脑袋在床榻上蹭了蹭,口中含糊不清,“去放花灯……”
“还想着放花灯。”秦昭取了张帕子来帮他擦脸,听言哭笑不得,“想放花灯还喝这么多?”
“……”景黎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两句什么,又安静下来。
秦昭帮他除了外衣鞋袜,扯过被子将人盖好,低头在唇边亲了一口:“全部都计划好了,怎么没计划好你会喝醉?”
他稍抬头,抵着对方柔软的唇瓣,低声道:“真是个傻子……”
收拾完自家小鱼,秦昭去后厨熬了碗醒酒汤,端回卧房。
景黎依旧睡得很熟,模样安安静静,俊秀的五官在灯火跳动中染上暖光,柔软又毫无防备。
这模样简直好看得犯规。
秦昭脚步稍顿,抑制住心头某些难以言喻的冲动,无声地舒了口气。
“小鱼,先把醒酒汤喝了。”秦昭将醒酒汤放在一边,低声唤道。
景黎眉头紧蹙,有些不耐烦地拍开他的手。
可秦昭没有退让。
那桂花酿他没尝过,不知道酒性到底如何,但他知晓的是,这小鱼的酒量多半不怎么样,要是就这么睡过去,明天铁定头疼。
秦昭耐着性子,弯下腰再次吻住了景黎的唇瓣。
他温柔地撬开景黎唇齿,含住那柔软的舌尖,轻轻挑动。片刻后,他的努力出现效果,景黎低吟一声,迷迷糊糊睁开眼。
秦昭适时放开他,温声道:“喝了醒酒汤再睡。”
景黎还迷糊着,后知后觉碰了碰自己的嘴唇,不明白那酥酥麻麻的感觉从何而来。他眨了眨眼,坐起身直接往前一扑,被秦昭接进怀里:“你做什么?”
“好困……”景黎额头抵在秦昭肩头,含糊道,“我们在哪里呀,花灯买好了吗?”
秦昭:“……”
就知道花灯。
秦昭道:“买好了,不过我们已经回家了。”
“回家?”景黎闭着眼睛,声音恍若梦游,“为什么要回家啊,家里不是还——”
他的声音忽然停了。
这些时日他都在计划同一件事,几乎是本能一样刻在了自己心里。一想起这个,所有理智在这一刻尽数回归,景黎蹭地直起身体,左右看看。
“我我我……我们怎么——”
红床,婚服,帷幔,的确是他和秦昭的家。
景黎:“……”
他们回家了。
他的计划还没开始就被他自己搅黄了。
秦昭没理会景黎片刻的呆愣,重新端起醒酒汤喂到景黎面前:“先把醒酒汤喝了,其他的一会儿再说。”
汤还是热的,里面放了山楂生姜和糖,还有些景黎喝不出的味道,入口酸酸甜甜,让景黎又清醒了些。
他乖乖喝完了汤,低声道:“秦昭,我……”
“清醒了?”秦昭的神态看不出喜怒,他接过景黎手里的汤碗,问,“要不要再睡一会儿,还是想放花灯?”
景黎疑惑地眨眨眼。
秦昭指向桌上,那里安安静静地躺着一盏花灯:“我买回来了,你想放可以在院子里。”
竹院内的水池底部做了活水暗流,连通着溪水,保证水流时时流动。
今夜正是八月十五,是月色最好的时候。整间院子被月光照亮,月色倒影在泛着波澜水池内,就连院中的花草也仿佛都被渡上一层银辉。
秦昭牵着景黎来到院子里,担心他酒还没完全醒,将人扶到竹椅边坐下,才转身去拿那盏花灯。
他偏头问:“你想写什么心愿?”
“……还要许愿的呀?”景黎反应还有些迟钝,半晌才傻乎乎的笑了下,“我是锦鲤,现在对着花灯许愿,是不是许什么都可以成真?如果我许愿我们从此大富大贵,吃喝不愁,也能成功吗?”
秦昭也笑起来:“只要你诚心许愿,一定可以。”
从二人认识到现在,景黎的心愿还没有一次落空过。
景黎仰头望着他。
秦昭逆着光,五官在月色中看不真切,只能看见那清瘦的轮廓,以及那道从未从他身上移开的视线。
景黎朝他伸出手:“让我来写吧。”
他接过花灯和毛笔,一笔一划,在花灯里认真写下了一行小字:
——“想和秦昭永远在一起,想要秦昭平安,健康,一生顺遂。”
秦昭看见了他写的内容,轻声问:“不求财物了?”
“没有你重要。”景黎道。
所有一切外物,都不如面前这个人来得重要。
二人一起将花灯点亮,放进水里。那一盏孤灯随着水面飘摇开去,灯火在夜风中轻轻跳动。
景黎被夜风一吹,清醒了不少,扭头问:“你怎么不多买一些呢?”
他语气颇有些遗憾:“一盏花灯许一个愿望,十盏花灯就能许十个愿望,干嘛浪费这么好的机会。”
秦昭:“……”
这愿望还能打包许的?
寻常人或许不能,但他面前这小鱼是锦鲤,还真说不准。
只是秦昭完全没想过这茬,方才见景黎喝醉,担心他在外吹冷风着凉,又怕他醒来没有放成花灯遗憾,才飞快去买了一个,一起带回家来。
谁知道这小家伙放了一个还嫌不过瘾。
秦昭没与他纠缠这些,回头看了眼主屋,堂前贴的那囍字从虚掩的门缝透出来。
今晚还有正事没做。
秦昭收回目光,捏了捏景黎的手:“你现在睡醒了?”
景黎茫然地看向他:“嗯?”
秦昭意有所指地朝主屋望了眼,道:“既然清醒了,是不是该向我解释解释?”
“……”
景黎小声道:“我想给你个惊喜嘛。”
秦昭牵着他往屋内走,轻轻问:“怎么忽然想到做这些?”
“不是忽然呀。”景黎道,“你向我许过愿的,还记得吗?你说想要一位夫郎。我找不到别的夫郎给你,也不想去找别人,就只能……就只能……”
他有些说不下去。
秦昭瞥了他一眼:“就只能把你自己嫁给我?”
景黎小弧度地点了个头,耳朵微微红了。
秦昭深深望着他,忽然转开目光,拉着他大步走向卧房:“你的计划还有些什么,我们继续吧。”
景黎望着他的背影,眨了眨眼。
他觉得秦昭今晚有些反常,不像是不开心,反倒是……有点急躁。
景黎今晚喝了酒,虽然清醒了点,但迷迷糊糊的脑子依旧不足以让他想清楚那份急躁从何而来。他跟着秦昭走进卧房,取下放在架子上的婚服。
景黎此前找人了解过这个时代的成婚习俗,除去那些说亲下聘订婚之类的繁文缛节,洞房花烛夜无非是穿婚服,拜高堂,饮合卺酒。
他一样样领着秦昭做了,后者十分配合。
婚服是他在镇上定做的,两件一共花了五百文,是准备这场婚礼最大的支出。
秦昭记忆全无,景黎在这世上也没有亲友,二人便以月色为媒,天地为证。
至于最后的合卺酒,秦昭死活不肯让景黎再碰一滴酒,便以茶水代之。
二人饮完了杯中的茶水,秦昭轻声问:“下一步是什么?”
景黎耳朵忽然红了:“没、没有下一步了,天色很晚了,你早些休息吧。”
他说完便想起身去放酒杯,忽然被秦昭拽了一把,用力拉回床上。
酒杯在地上滚远了,景黎抬起头,对上秦昭幽深的目光。
“告诉我,小鱼。”秦昭道,“寻常人家的婚礼,真是到这里就结束了么?”
景黎感觉自己的心跳几乎破胸而出,他紧张得说不出话,艰难道:“我们不能这样的……”
秦昭没理会他,抬手把玩着他鬓角的一缕发丝。
景黎没有见过秦昭穿红色。
直到今日他才发现,这人其实也很适合这种惹眼的颜色。
秦昭肤色苍白,被这种明艳的颜色一衬,就连精气神都变得足了些,整个人愈发英俊耀眼。
景黎看得移不开目光。
“真是条傻鱼。”秦昭忽然开口。
景黎眨眨眼,便听秦昭又道:“就没见过让夫郎赚钱筹备婚礼的,这事要传出去,让你夫君在村中怎么立足?”
“我……我就是……”
他只是想让秦昭开心,没有想过这些。
他故意没有用家里一分钱。
这洞房花烛夜里的每样东西,都是这段时间他去别家干农活赚来的。他想说到做到,靠自己完成秦昭的心愿。
……也是他自己的心愿。
他想成为这个人真正的夫郎。
秦昭道:“但我很开心。”
“……谢谢你。”
怎么可能不开心?
有这样一个傻子愿意付出一切的爱他,傻乎乎地隐瞒着所谓的惊喜,还把自己搞得一身是伤。
他有什么理由不开心?
景黎抿了抿唇,却没有说话,甚至不动声色往后缩了缩。
道理他都懂,这个顶着他的东西……能不能稍微消停一点?
可秦昭没有放开,反而更加贴近了些。
景黎忍无可忍唤道:“秦昭。”
秦昭:“嗯?”
“薛大夫说、说你还不可以……”景黎声音有些紧张。
他这具身体模样显小,但的的确确已经是个成年男子,况且他在现代还生活了有十八年,该有的反应全都有,当然不会什么都不知道。
秦昭这个模样他也再清楚不过,只是……
“你说薛先生?”秦昭眼底泛起点笑意,起身去书桌旁翻找。
他很快找到一封拆开过的书信,将其递给景黎。
景黎现在识字不难,他慢慢读完那封信,脸颊已经全红透了。
这个人怎么可以在信里问出这种问题!
而且薛先生竟然还给他回信!!!
“都看完了?”秦昭偏头看他,眼底含着笑意,“现在可以了吗?”
景黎:“可、可是我还——”
他完全没有准备!
秦昭没有给他这个迟疑地机会。
他忽然吻了上来。
先前那些温柔克制的模样仿佛都是表面,他的耐心在今夜被彻底撕破。
在与平日里完全不同的攻势中,景黎几乎没怎么坚持就丢盔弃甲。
迷迷糊糊间,还听见秦昭贴在他耳边轻轻道:“小鱼,薛先生说我现在身体虽然恢复过来,但还不能太过劳累。”
景黎耳畔嗡嗡作响,脑中被与先前完全不同的陌生感觉搅成一团浆糊,下意识道:“……那该怎么做?”
秦昭在他耳边落下几个字。
随后,扣住他的腰身,用力将人翻了个身。
位置瞬间上下颠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