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看到国公爷如此刚强的一面。”若舒坐在软榻上,取笑道。
秦道川盖好被子,转身朝里,没想搭理她。
若舒低头看着信函,打开一封信,是柳宿写来的,说是娴珂已经生了,母女平安。
便对秦道川说道:“娴珂生了,母女平安。”秦道川听了,转过身,居然说了句,“往后再不要生了,免得受累。”
若舒十分无语,自己为他生了十个儿女,怎不见他如此关怀?
“若不是老天爷恩赐,我俩有一儿一女便好。”秦道川平躺在床上,望着帐顶感叹道。
“为何?”若舒问道。
秦道川说道:“现在每每回想,总有顾此失彼之时,孩子们也总觉得自己委屈。”
若舒说道:“你若一视同仁,又岂会有如此感怀?”
秦道川摇摇头,“我自认为一视同仁,但事后想想,因我自幼便是独子,所有得失皆我一人所负,既无人相帮,也无人相争,便忽视了细节,等我醒悟之时,多是为时已晚。”
若舒说道:“过去的事,提它做什么?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他们如今各自成家立业,不也挺好。”
秦道川转头望着她,问道:“莫说只我有这个烦恼,你不也在犹豫不决么?”
若舒与他对视良久,承认道:“幸好你我尚且能战。”
秦道川说道:“就像此次,我想让忠源主事,却顾忌颇多,只能让忠淇带兵,他虽一向仁厚,但毕竟为长,但愿忠源能不负我所望。”
若舒说道:“他们不过听命行事,你安排妥当了,又有什么担心的?”
秦道川说道:“就算今日我盘问他们五人,景天和盛琰明显与盛珪、颖泉、颖江不同,因为他们自幼便知道自己身上所负的责任。”
若舒不得不承认秦道川所言极有道理,自己不就是因为当时所处的境遇,才造就今日的自己。虽一直未说出口,但为青州物色接替之人,一直让她头疼。忠澜主动退避,忠源和忠漓也是,一个个宁愿自立门户,也不愿兄弟相争。
“既如此,你不如在盛琰身上多下些功夫,毕竟由他接手,最为天经地义。”若舒说道。
秦道川说道:“正因为我自己年少时经历过,便不想他过早背负。”
“你不怕他胆子再大些?”若舒问道。
“他们都是极聪慧之人,这事我俩皆未插手,他们自己便感觉到了压力,日后再这样妄为,恐怕是不会了。”秦道川说道。
若舒说道:“他们倒是兄弟同心。”
秦道川心说,他们境遇出身都不同,哪里能相提并论,却不愿多提,说道:“若无要紧事,也歇了吧,灯亮着,我睡不着。”
若舒收拾妥当,躺在他身边,问道:“若是对方咄咄逼人,你打算如何?”
秦道川替她拢好被子,说道:“夫人拭目以待便是。”
第二日,对方果然又寻了事,等秦道川骑马赶到时,倒是没有剑拔弩张,便双方冷眼对视,场面异常尴尬。
衙头见秦道川来了,出列迎道:“国公爷,下官奉命办差,上头直言口说无凭,若国公爷真想做保,需以文书为证。”说完,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师爷,师爷出列,递上了事先准备好的文书。
秦道川接过,仔细看完,说道:“我如今年岁大了,屋内太过昏暗,搬桌椅来,准备笔墨,本将军当街签字做保。”
身后的侍卫闻言,利落地准备妥当,秦道川坦然坐下,重新拿起文书,逐字逐句当街大声念了出来,念完之后,说道:“诸位来京比擂,是给秦某人面子,秦某自当不会让你们受了连累,诸位放心,只要本将军仍在,便不会让人随意欺凌你们。办案讲究的是真凭实据,诸位放心,朗朗乾坤,皇权之下,容不得有人颠倒黑白,任意妄为。”
说完提笔签字画押。
客栈居于热闹的街面之上,无数半合的门窗后皆有人影闪动,尤其是那些因此逃过牢狱之灾的武士们,更是抿紧了嘴唇,握紧了拳头。
衙头和师爷十分吃惊,他们苦劝府尹不听,非要如此一条道走到黑,还说什么国公爷定不敢签,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不曾想,这位国公爷一改往日低调隐忍,竟然当街发难,恐怕不出半日,满城皆知此事。
好不容易稍稍平息下去的流言,恐怕又要起了,衙头想想就觉得头疼,这些人七传八传,最后竟说得像亲眼所见一般,还添加了不少的情节,整件事传得比戏文还要精彩。
“教子无方,还在这里仗势欺人。”
“听说报案的渔夫失踪了?”
“不但渔夫,亭长也失踪了。”
“可不该失踪,他俩可是亲眼见过不堪的场景的。”
身后有不怕事的人围了过来,有人带头后,自然看热闹的人越围越多,一切有的没的,又开始传开了。
衙头十分无奈,渔夫和亭长明明好好地待在家中,哪里就失踪了,这些人也真是。可是若要让他亲自出面当街去澄清,他却是不愿的,这事他不过是木偶,听命行事。
秦道川依旧横刀立马地坐在那里,师爷仔细地将文书收了起来,示意衙头可以撤了。
衙头拱手对秦道川说道:“国公爷,多有得罪,下官就告退了。”
秦道川轻轻挥了挥手,并不想太多地理会他。
一回头就看到那五个人站在一处,看着自己,眼神中分明没有了前几次的坦荡。心中生起一阵爱怜,安抚地朝他们抿了抿嘴。
秦道川这一做可不得了,京中外来的人口不知凡几,或所有人皆如此作为,那岂不乱了套。若唯独要求国公府这样做,那针对之意不言而喻。
所有阴谋都只能待在暗处才能发酵,一旦晒在阳光下,不过片刻就变了味,发不发酵不好说,但发臭是必定的。
有暗卫的刻意运作之下,这事又传得沸沸扬扬,而且还有蔓延之势。
因为被困京中不满之人,说得尤其带劲,更有人说出亲眼所见几位公子的荒唐之事,连某年某日,何时何地都说得清楚明白,令人不得不信。
几位主家哪里受得住,自己家的公子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岂会不知,但如此被一些草民说三道四,况且人死为大,再说又有什么意思,又纷纷找上了顺天府,要求官府出面,平息这些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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