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与秦道川约定签和离书的日子。
若舒早早候在户部门口,只等秦道川下了朝,便入内签和离书。
若舒的和离书写的简单,妻卢若舒,夫秦道川,因夫妻不合,故自愿和离,钱财等物,各归各方,此后各自婚嫁,永无争执。恐后无凭,自愿立此文约为照。
再后来就是签名日期印手印之类。
写完之后就要卢二爷交与秦道川过目,以示尊重。
谁知秦道川重要之处一字未动,却在其中添了好些不相干的字。
凡为夫妻,皆三世之缘,始配今生夫妇。
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以求一别,物色书之,各还本道。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若舒看着这些文雅的句子,心中默念,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文采似的,读书人就是矫情。
秦道川说寻了熟人,只要交了和离书,瞒住祖母,悄悄改了户籍,一切就办妥了。
若舒一听要自己前来,就抱怨道,当初成亲的手续怎么就不需自己前来,办和离怎么就非要自己来呢?
卢二爷说他也不清楚,只是当初卢夫人与肖家和离的时候,就是她自己拿着和离书去了当地的户部衙门,当时肖家那位也是到了场的。
若舒听了,想到既是规矩,便也只能遵守。
眼看快到时辰,不见秦道川前来,却有位小吏从里面走出来,请若舒进去,若舒只当秦道川好面子,故而从后门进了。
进了两进宅院,小吏将若舒一行人领到一间屋子门外,做了个请的手势,居然自行离开了。
若舒有些诧异,转身推开门,里面赫然坐着秦老夫人,身后站着刘妈。
若舒禁不住愣在原地,兰姨等人则是差点叫出声来。
若舒心中百转千回,最后认定是秦道川在算计她。
顿时火冒三丈,转身准备离开。
这时,秦老夫人却突然开口道:“孙媳妇,这么久没见祖母,还不快过来请安。”
若舒没理她,脚步未停,老夫人的声音继续传来,“你今日若出了这门,我便按逃妻报官。”
若舒只得停住,在门口立了很久,决定直面老夫人。
若舒冷脸走进房间,说道:“秦道川已然答应我了,我算不算逃妻,你说了不算。”
老夫人冷笑出声,“他是宗子,此等大事,未禀宗亲,他还做不了主。”
若舒已是气急,说道:“我俩是和离,只要双方同意,官府自会办理。”
老夫人站起身,扶着刘妈的手往门外走去,嘴里说道:“你不懂规矩,我不与你计较,还不跟我回府?”
若舒接道:“我只与秦道川说话,你叫他出来。”
秦老夫人说:“你再言语,我就叫人捂了你的嘴,拖你回去,看哪个敢拦?”
若舒还想争论,兰姨拉住她,摇了摇头。
若舒知道自己势弱,朝兰萱使了眼色,兰萱会意,转身就跑,去找了门外的卢二爷。
老夫人也不管她,只对若舒说道:“还不快走?”
即便若舒万分不情愿,无奈尊卑有别,卢二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带上车,回了秦府西府。
若舒直说要见秦道川,老夫人笑笑说:“莫急,以后你自会见到。”
若舒被老夫人软禁在了西府东院。
许是老夫人故意的,回来的动静有些大,一时间东西两府人尽皆知,传闻中被火烧死的卢氏又回来了。
这种千载难逢的谈资最是嘴快,一传十,十传百。
徽州郑府,世家大族,其中一间书房内的中年男子却是喜极而泣,口中喃喃自语:“菁舒,你看到了吗?我们的女儿还活着,还活着。是我无能,让她无所倚仗,才活得如此艰难。”
“我如今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不能再只顾自己,避世而居,菁舒,我要出山。”
若舒十日后才见到秦道川,院内本就狭小,屋外院子里站着四五个婆子,屋内兰姨兰萱兰芷,若舒站在台阶上,冷眼望着院子里的秦道川。
秦道川尴尬了良久,终于说道:“寻个地方说话吧!”
若舒还没言语,兰姨她们就非常自觉的让出了若舒的厢房。
若舒侧身让过秦道川,等他进去,自己只站在门口,明显不想与他同处一室。
秦道川并不在意,望向若舒说道:“此事是我的错,祖母性格执拗,我劝了她几日,却并不管用。”
若舒只低头看着别处。
秦道川接着说:“我有军务在身,需动身去北地,少则三月,多则半年,你,你与祖母性子相仿,就莫与她争执,待我回来,定会想到办法,让你如愿。”
若舒听到他前面说祖母性子执拗,后面说自己与她一样,心里不高兴,就瞪了他一眼,却忍住没说话。
秦道川见了,没来由想起她初进府时个头将将半个门高,满脸稚气,脾气却是大的很。
现如今站在那里,脾气还是一样的坏,身形却长高了,虽说任然稚气未脱,但小女儿的神态却显露了出来。
这一思量,话便停了下来,若舒低着头,本来就没打算理他,也没说话。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屋里屋外的站着。
因为秦道川声量小,院子里的人倒也没觉出什么来。
秦道川回过神来,顿觉尴尬,挪了挪脚,谁知转身就碰到了那张拔步床外面的帘子,一阵响。
若舒听见动静,下意识的望了他一眼,秦道川摸摸鼻子,说道:“我已向祖母作保,许你出府,只是祖母说每日只能两个时辰,还要你晨昏定省。你若做得到,她便应允。”
若舒心里想道,眼下也只能这样了,便嗯了一声。
秦道川说:“你若答应,我便去回禀祖母。”
说罢告辞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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