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喇————!!!”
天穹中惊雷炸响。
银白色的闪电如乍然而现的白刃划破了那黑压压的云海,在这一瞬间,沧海被照耀的一片苍白,那一面面海鸥旗在暴风中猎猎作响,海军的战舰犹如是小孩子放在澡盆中的玩具一样上下颠簸起伏。
“全体右转向······”
船头是叼着骨头的狗头形象的旗舰上,
年纪超过四十岁的航海士正通过电话虫嘶声竭力的下达着指令。
“卡普先生,你不准备出手吗?以你的能耐,打碎空中的乌云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旗舰的驾驶台中,艾尔乌斯把玩着一枚磁石打磨成的棋子,斜眼看向坐在一旁正吃着甜甜圈的卡普。
“我为什么要干那么麻烦的事情?”
卡普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眼艾尔乌斯。
“我不是保姆,我手下的海军也不是需要人来照顾的小孩子,小子,别小看人了!他们当然没有你这么怪物,但是身为海军,也不是那么轻易就会被一场小小的暴风雨打垮的。”卡普如此说道。
“不。”
“那个,我没有小看谁,只是这么颠簸,很麻烦啊。”
艾尔乌斯皱着眉头,一手捏着棋子,一手端着杯子。
磁石打磨的棋子放在铁板切削出来的棋盘上自然是不怕颠簸的,但是盛满了咖啡牛奶的杯子却是没办法放在桌子上的,只能端在手中不断调整姿势,免得洒出来弄得一片狼藉。
“哈哈哈!说什么傻话呢?这才是大海的魅力不是吗?”
“如果这都算是魅力,那它大概不符合我的癖好。”
艾尔乌斯说着,“啪”的一声落下了手中的棋子。
正陪着他下棋的是有着一头漂亮粉色长发的美人少校,这个有着“缇娜如何如何”口癖的海军少校有着一手不错的棋艺,发现了这个小秘密之后,艾尔乌斯便强拽着这位美人少校陪自己下棋。
缇娜目不转睛的盯着棋盘,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走。
旁边,
卡普悠哉游哉的吃着点心。
斯摩格叼着雪茄,坐在窗边吞云吐雾。
穿着女仆装的芙兰正在照看着两个玩游戏的小孩子。
甚平捧着一册精装的图书正在慢慢的阅读。
除此外,
在这驾驶台中还有忙碌着的海军军官们的身影。
这支海军的舰队是在返回海军本部马林梵多的路上,在看到了海军停靠在港湾中的军舰之后,艾尔乌斯立刻有了搭乘海军的军舰前往红土大陆的念头。
虽然乘坐自家的战舰要更加舒适,但海军的军舰其实也不赖,而且去往红土大陆也更方便一点。
毕竟,
就算是世界政府加盟国的船只,想要翻越红土大陆也是要接受极其严苛的审查的,自从发生了费舍尔·泰格入侵圣地释放了大量奴隶的恶性事件之后,红土大陆的守卫越发的森严了。
与其等待那繁杂冗长的审查,倒不如搭个便船。
于是,
索卡奇欧家族的两位王子和一位公主,外加上近百人的女仆和侍从登上了海军的军舰,在海军的护送下前往红土大陆,除此外,船上还搭乘着王下七武海中的‘海侠’甚平。
这支人员成分稍显复杂的队伍就这样离开了埃克蒙多王国,朝着红土大陆前进。
······
“对了,甚平,出发的太匆忙,都忘记问你之前跟着埃施巴赫他们转悠了一圈都有什么收获吗?”
棋盘上胜负已分,
艾尔乌斯大胜。
缇娜少校咬着大拇指,一脸的不甘心。
“怎么样?甚平。”
艾尔乌斯仰头饮尽杯中的咖啡牛奶,将空杯子放在了有凹槽的托盘中,咔哒一声嵌合其中,不用担心会被颠簸的滚到地板上。
“不知道!”
甚平摇头。
“这算是什么答案啊?”艾尔乌斯瞪眼。
“这就是我的答案。”
甚平抬起头,“埃克蒙多王国很繁华,国内的平民们生活的很不错,在这新世界绝对是第一等富庶安乐的国家,索卡奇欧家族能传承王位六代之久,并且出现像艾尔乌斯王子你这样的人物,可以说是应该的。”
赞誉之词毫无吝啬的涌出。
艾尔乌斯没有被这高帽子糊住眼睛,沉心静气等待着后面的转折。
然后——
鲸鲨鱼人直勾勾的看着艾尔乌斯,停顿了一下,话锋一转,“但是,这些都是艾尔乌斯王子你的先祖们的功绩,我还没有看明白艾尔乌斯王子你究竟是想要做什么?王下七武海是你的兴趣的话,那么你的抱负和志向又是什么?”
如果艾尔乌斯只是准备继承先祖的遗志,按部就班的一点点壮大埃克蒙多王国,那么龙宫王国和埃克蒙多王国建交自然是一等一的好事情,但如果艾尔乌斯是打算一口吃成个胖子,鱼人岛要是被艾尔乌斯绑在他的战车上,那就很难确定前途是通往天堂还是地狱?
他已经和龙宫王国的尼普顿国王陛下联系过了。
从最初在莫比迪克号的甲板上的见面,一直到最近一个月来的所见所闻,事无巨细的全部告诉了国王陛下,向这位海之大骑士征求了起来未来该如何去做才能引导鱼人岛向更加美好的未来前进。
结果他并没有从尼普顿口中得到任何的建议和意见。
尼普顿只是说“我相信甚平你的决定,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判断,龙宫王国都将会站在你的身后”,这份信任让甚平激动之余,也深深的感受到了挑在肩头的压力。
所以,
他更加慎重的观察着艾尔乌斯,试图得到一个可靠、确实的答案。
旁边,
坐在对面整理棋盘的缇娜偷偷竖起了耳朵,靠在窗边抽烟的斯摩格也轻轻的转动了脖子,眼角的余光可以看到坐在缇娜对面的艾尔乌斯,卡普倒是仍旧自得其乐的吃着点心,愉快的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艾尔乌斯和甚平的对话。
“原来如此,我的抱负吗?”
艾尔乌斯了然的点了点头,这是担心他以后会把鱼人岛带进沟里去······嘛,不过有点啰嗦呢!
“甚平,这世上吃饭喝水都会死人的,没有什么事儿是十拿九稳的,就算是自杀也有人跳崖摔不死,上吊断绳子,服药过期了,抹脖子伤口不够深······我理解你担心鱼人岛的那份心情,但是我不喜欢你的这种想法,既然在莫比迪克号的甲板上都没有拒绝,现在就不要再瞻前顾后了,除了向前勇猛精进之外,你已经没有其它的选择了。”
“与其花费时间去琢磨我会给鱼人岛带来毁灭还是新生,倒不如努力去促进鱼人岛朝着你理想中的方向前进。”
这一次,没有了之前的细声细语。
艾尔乌斯冷冽的目光如刀剑的锋芒一样落在皮肤上,隐隐间能感受到那割裂般的痛楚。
“······是我孟浪了。”
甚平没有发怒。
他低下头仔细地回想了一下最近自己的言行举止,眉头渐渐的拧起,因为满脑子担心鱼人岛的缘故,都已经有些忘记了艾尔乌斯是和白胡子老爹站在差不多同一个层次的怪物了。
和这样的怪物打交道,是需要低下头时刻保持着谦卑之心的。
而最近一段时间,他似乎有些遗忘了这份谨慎。
甚平压住了心中那对鱼人岛的未来的担忧,的确,未雨绸缪是很好的习惯,但是不能因为那还不知道什么时候降临的未来就忽略了现在,担忧过甚,可是会变成杞人忧天的。
毕竟,现在的鱼人岛依旧是在白胡子的旗帜的保护之下!
“艾尔乌斯王子,希望你能原谅我的轻率和冒犯。”
甚平深深的低下了头。
丝毫不顾周围还有许多人在,相反,正是有这么多人的注视,他这舍弃了面皮的致歉才更有价值。
不过,
艾尔乌斯张目看向了东方。
没有接下来甚平的致歉,不仅仅是艾尔乌斯,还有卡普也放下了手中的甜甜圈,也转头将目光投向了东方,那明亮的目光像是穿透了厚厚的船体墙壁,看到了外面大海上风暴肆虐的景象。
“这是哪来的怪物?卡普先生,海军还安排了接应的人手?这是不放心你照应不来新世界的麻烦吗?”
艾尔乌斯张口问道。
“我可不认识这种怪物,艾尔乌斯王子,你确定这不是你招惹来的麻烦?”
与此同时,
“这是?”
甚平瞪大了眼睛。
虽然慢了卡普和艾尔乌斯一拍,但此刻他放开了见闻色霸气,也是注意到了出现在东方的那恐怖的气息波动,但从见闻色霸气的反馈来看,那是不逊色卡普和艾尔乌斯多少的强悍气息。
“卡普先生,出去看看?”
艾尔乌斯站了起来,伸出手,向卡普做出了邀请。
没有半句废话,卡普起起脚就往外走,推开了驾驶台的大门,来到了正在暴风雨所笼罩的甲板上,他站在船舷边上,手扶着栏杆,举起了单筒望远镜,透过这厚厚的雨幕,勉强看到了那在这巨大的暴风雨中艰难挣扎着的船只。
“如果不是海军的人······这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怪物?咦?竟然是个瞎子!!!”
艾尔乌斯振动着身后的漆黑羽翅,飞在半空中,手举着双筒的望远镜,透过暴风雨,追寻着探查神经的指引,他看到了一身粗布衣袍,提着一把长长的杖刀的盲人挺胸抬头,就这么慨然站在甲板上。
「原来是这家伙······」
当初艾尔乌斯还特意寻找过这条藏在水面下的大鳄,试图能得到这位猛人的教导,将这个还没有跻身海军之中的未来大将拉拢成为埃克蒙多王国的保护神,结果自然是失败了。
这个喜欢赌博,游遍了四大海和伟大航路,行踪成谜的怪物不是想找就能找到的。
毕竟,
若非是原本情节中世界大征兵,让这条蛟龙终于是付出了水面,世界政府和海军可从来都不知道这个这个世界上竟然是还有着这样的怪物隐藏其中。
这时候,
甚平、芙兰、缇娜、斯摩格也都纷纷跟了出来。
“殿下,发生了什么事?”芙兰提着裙角,飞快的跑了过来。
“卡普中将?”
斯摩格和缇娜也是用询问的目光看向了卡普。
“要来了哦!”
卡普双脚立定,收起了手中的单筒望远镜,只是仰头看着天空中那浓密的乌云。
“轰————!!!!!!”
嗡鸣声回荡在虚空中。
在那短短一瞬间,所有落下来的雨滴突然间滞留在了半空中,与大地引力相抗衡的力量拉扯着着数之不尽的雨滴汇聚到了一起,在一圈紫色的光晕下,天穹中的乌云被从中剖开了。
呼啸的风缓缓停息。
冰冷的雨水也再没有了后续。
短短数分钟的时间,等到天空中的乌云散尽,被遮蔽的太阳重新露面,万丈阳光洒落向下方的大海,平静下来的海波泛着粼粼的光芒,风和日丽的模样让人陡然生出来难以形容的怪异落差感。
前一秒钟,还是暴风骤雨。
后一秒钟,就变成了风和日丽。
海军战舰的东方,是一支由十二艘大船组成的庞大商队,他们是从乐园而来,押送着预定的货物准备转交给他们的客人,结果没有想到这一次的旅途是如此的倒霉,遇到了自然的灾害,实在是运气不佳呢!
在为首的旗舰甲板上,盲人老者缓缓收剑,冲着走到自己面前的雇主缓缓说道:
“这是——重力刀·猛虎。”
“乌云被我逐散,船队可以继续前进了。”他如此说道,提着杖刀,准备回去船舱继续和不当班的水手们就绪
“抱歉了,一笑先生,前面的海军舰队联系了我们,说是希望能和······一笑先生您见一面!”身材干瘦的雇主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盲人剑客,“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他是来自于乐园的商人。
在乐园,他们习惯了服从于海军的命令,这根本不是什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而是压根不敢拒绝海军一些不涉及巨大利益的要求。
“要和我见面?”
盲人剑客握紧了手中的杖刀,他看向了西方。
挂着海鸥旗的战舰正缓缓映入眼帘。
“那就见一见吧!”他面无惧色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