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起来,得知殷氏和柳棠溪要去京郊的庄子上养病,柳蕴安正在梳头发的手微微一顿。
清荷在一旁道:“姑娘,昨儿我可听说夫人的病大好了,若是咱们再不对付她,等她病好了,难保不会再继续想法子毒害小姐。那日我听大姑娘的意思,是把卖了她的事情和夫人生病的事情摁在了您的头上,那些事儿分明不是您做的,是三——”
柳蕴安瞥了清荷一眼,脸上不带一丝情绪。
清荷却吓了一跳,忙闭上了嘴。
见此,柳蕴安坐在了梳妆台前,看向了镜子中的自己。
柳棠溪的确是被三皇子卖的,此事初时她并不知情。在识破了柳棠溪的阴谋后,她就让人把柳棠溪送回了府中。随后,她便把柳棠溪做过的事情告知了怀恩侯。她的目的是,想借由怀恩侯的手来惩治柳棠溪。
可不料,三皇子得知了此事,把昏迷的柳棠溪卖了。
知道此事之后,她连忙改了口。
她虽然没参与其中,可事后却帮着三皇子隐瞒了,欺骗了怀恩侯。
说到底,她也有错。
至于殷氏的病,在看到李太医时,她也知晓了几分。见殷氏只是缠绵病榻,且,不再碍她的事儿,为了自己行事方便,她便没有说出来。
这事儿她也算是个知情人了。
如今她跟三皇子绑在一条船上,她自是不会去揭穿他。
虽然殷氏和柳棠溪狠,但在大历朝这么多年,她如今也不再是个纯粹的好人。
她会为了三皇子的利益,使计逼迫状元郎休掉青楼出身的娘子,也会收买太子身边的人设置圈套逼太子在皇上面前暴露丑行……
可,活了两世,她不甘心只做一个平庸的庶女。
她不信,老天让她穿到这个世界只是让她嫁人生子,平淡过完一生。
她要站在顶端,她要掌握权势!
柳蕴安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更加坚定了些。拿起来梳子梳了几下,她把梳子交给了清荷。
“再等等吧。”
清荷催促:“姑娘,您还想等什么?您忘了之前夫人和大小姐是怎么对付您的吗?大小姐可是想把您卖到青楼去,夫人更是让人给您下药,想要毒死您。”
柳蕴安又何尝不知这母女俩想要弄死她,这种事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过,就那母女俩的智商,实在没什么可担心的。
柳蕴安拿起来眉笔开始描眉,淡淡地问:“你觉得大姐姐跟从前比有什么不同吗?”
清荷皱眉想了想,说:“大姑娘比从前话少了,而且,脾气也比从前好了不少。”
描完一边的眉毛,柳蕴安又继续描另一边。
“是了,大姐姐跟从前不一样了。若是大姐姐回府之后就吵吵闹闹,再加上她嫁给了一个从六品的小官,父亲定会对她不喜,那仅存的一点父女之情也会磨没。可如今,大姐姐不吵不闹,也不争,安安静静的。这倒是让父亲对其愧疚了一些。纵然不满大姐夫,却仍旧想提携他。若此时跟父亲提了此事,碍着跟大姐姐的父女情分,父亲也不会处置母亲。”
清荷顿时一惊,问:“您的意思是,大小姐变聪明了?大小姐最讨厌您了,那她会不会是在憋着什么坏,等着报复您?”
柳蕴安看了看镜子里的眉毛,满意地放下了手中的眉笔,说:“这就不好说了。不过,不管是哪一种,咱们只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母亲害我的把柄在我的手中,总能自保。不过,这倒不是最重要的,如今太子不知被谁提点过,想着拉拢武将了。如今皇上正想要从谨王手中分走兵权,降低谨王在武将中的影响,估计会暗中支持他。而且,谨王如今回京了,又是嫡子,支持者有不少,也不得不防。这里有一封信,一会儿送母亲离开后,你便去交给三皇子。”
柳蕴安想,谨王是先帝唯一的嫡子,地位这般独特,祐帝这个蠢货竟然还敢把他召到京城来。谨王世子在京城,就让谨王偏居北地好了,他就算是想反,也会有所顾忌。
她还以为祐帝会在谨王进京的路上干掉他,结果却让人大摇大摆入了城,当真是无能至极,她果然还是高看了这个昏庸的皇帝。
如此看来,三皇子未来的对手还有很多啊。
跟这些一比,正院那两个蠢货她实在是没放在心上。
倘若柳棠溪知道柳蕴安这般想她,一定会拍手称快,只可惜,她不知道。
今日柳棠溪起得早,饭也吃得早。
因为,她生怕那些夫人们会来府中,万一来了,到时候一坐一个时辰,就到中午了。她得趁着她们没来之前,赶紧带着殷氏离开去庄子上。
等到顺利出了京,柳棠溪终于松了一口气。
马车非常舒适,虽然不如之前谨王那个豪华,但也差不了多少。
又因着殷氏如今还病着,所以马车走得很慢。
柳棠溪还没来得及晕车,马车就到了地方。
下车之后,看着不远处一眼望不到头的庄稼,柳棠溪突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这不就跟回到卫家村差不多了吗?
来到这里,柳棠溪莫名放松下来。
不过,看着眼前的院子,柳棠溪还是忍不住叹息,同样是农村,这里跟卫家村完全不同。
这院子大得很,占地面积得有几亩。
一进门,两侧就有一排后罩房,穿过圆形门洞之后,是个小花园,两侧是回廊。再往前走,又有一个垂花门,不知道过了几个门,一行人终于到了正院。
而殷氏笑着说:“后面还有一个花园,里面有个池子,养了不少鱼,还种了荷花。一会儿歇歇再去看看。”
柳棠溪不得不感慨,怀恩侯府真有钱。
“这宅子本就是娘给你准备的嫁妆,等咱们回了京城,娘把地契给你。这宅子虽然看起来大,但在郊区,便宜。娘还给你在京城准备了几处宅子,等你回了京,跟女婿一块儿搬过去吧。你们那宅子纵然是皇上赏赐的,但也太小了些。”
柳棠溪咽了咽口水,说:“不用了,娘,女儿不缺钱。”
“娘就你一个女儿,不给你难道还便宜那些贱人生的小贱人不成?你放心,虽然你忘记了,但娘不会忘。之前娘早就给你准备好嫁妆单子了,到时候非得让你爹把那些东西给你。”
“真……真的不用了,娘。您自己留着用吧。”
“那可不成。你本就是侯府嫡长女,谁也别想越过你去。不仅娘的嫁妆是你的,这侯府的东西也有你的一份儿。该是你的,就是你的。好了,你莫要推辞了,娘知道你有孝心,但娘心里都有数。”
听到这话,柳棠溪也不知该怎么拒绝了。
“娘,一路辛苦,女儿扶您去里面躺会儿吧。”
“好。”
等让殷氏躺好了,柳棠溪出去了。
虽然这里风景好,不过,她也没去欣赏,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她便让人引着她去厨房,准备做饭了。
之前在侯府时,厨房人太多,且,她也不知哪些人可信,各种不方便。
如今来了这宅子中,柳棠溪放松多了,瞧了瞧灶上的东西,开始做饭。
这可把厨房的管事吓得不轻。
从前这位大小姐可从来没来过厨房,而且,脾气大得很。见她如此,赶紧去找邵嬷嬷。
邵嬷嬷听后,过来瞧了一眼。
她早就习惯柳棠溪做饭了,笑着说:“夫人若是知道姑娘亲手做的,定然会非常欢喜。你快回去看着些,瞧瞧大姑娘那里还需要什么食材,都给她准备好了。”
得到了邵嬷嬷的这一番话,厨房的管事放心下来,笑着应道:“哎,好,我这就回去。”
“等下,问问大姑娘需要什么食材,明儿早多买些回来。”
“是。”
厨房的管事走后,邵嬷嬷笑着去跟殷氏说了。
“大姑娘对您可真好,看着时辰到了,去厨房给您做饭了。”
殷氏倒不如之前那般拒绝了,说:“这孩子,刚到了也不知道休息一下,嬷嬷,你去跟她说,别麻烦了,让厨娘做。”
邵嬷嬷知道自家夫人嘴上说不让大小姐做,可大小姐做了夫人总能多吃一些,便笑着说:“您也是知道的,大姑娘虽然看起来性子变了,但骨子里没变,她决定的事情,别人劝不了。况且,这是她给您尽孝,咱们这些人怎好拦着。”
“也不知道她这两年受了什么苦,连做饭熬药都学会了。”殷氏说。
这话说了不下十遍了,邵嬷嬷作为旁观者,倒比殷氏看得明白。
“姑娘的确是受了苦,可我瞧着,她自个儿倒是挺开心的,比从前追着三皇子那会儿快乐多了。三皇子眼光不好,偏偏瞧上一个庶出的。咱们家姑爷眼光好,知道姑娘好。听说姑爷那几日没来看小姐是因为自己病了,怕过了病气给小姐。”
殷氏听后,挑了挑眉,问:“当真?”
邵嬷嬷点头:“自然是真的,昨晚外院的婆子过来跟我讲的。”
“若真如此,他倒也不算太差。”殷氏感慨。
“可不是么,姑爷为了姑娘连皇上都敢反驳,各个侯府的姑娘也都拒绝了,可见是真的喜欢咱们姑娘,对咱们姑娘好。咱们姑娘不喜欢三皇子,喜欢姑爷了,您应该为姑娘开心才是。”邵嬷嬷笑着说。
母亲多是希望女儿嫁得好,纵然嫁得人家世低,也希望女儿能幸福快乐。
殷氏亦如此。
邵嬷嬷的话说到了她的心坎儿上,把她心中刚刚对卫寒舟提起来的那一丝不满渐渐说没了。
“你这一说,倒也是真的。我瞧着她性子比从前平和多了,听到那小子过来,开心地像一只蝴蝶。”
“是啊,姑娘开心最重要了。”
殷氏叹了叹气,说:“是啊。不过,她这性子也太平和了些,竟然想要放过柳蕴安那小贱人!”
邵嬷嬷小声道:“这不还有您么,姑娘只要无忧无虑地生活就好,咱们给她谋划。”
殷氏点了点头,说:“嬷嬷说得对。”
此刻,柳棠溪看着丰盛的食材,脸上的笑容就没落下去过。
别说是今生了,就是前世,她也没见过这般丰盛的食材。
想到自己那金手指,柳棠溪幸福得想要流泪。
也不知,做出来的饭得多好吃。
柳棠溪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不得不说,侯府的下人真的是训练有素,做事利索,还非常有眼色。他们处理起食材来,比她可强多了。那刀工,也比她强得不是一点半点儿。
她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别人处理食材的时候她就跟在一旁学,厨子切菜的时候她也学了学刀工。
之前殷氏的病有些重,她也不敢做太多油腻的吃食。昨儿问了太医之后,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她今日就想给殷氏多做些丰盛的吃食了。
糖醋鱼,板栗鸡块,芙蓉豆腐,煨三笋……
几个锅一起用,饭做得很快。
不到半个时辰,八个菜一个汤就做好了。
菜有荤有素,汤是范太医给她方子,里面放了些药材。
殷氏看到桌子上的菜,很是惊讶。
之前女儿也给她做过饭,不过,菜色简单又清淡,多半是去熬粥。
可今日摆上桌的却都是大菜,不仅看起来好看,闻起来也很香。
想到女儿之前做出来的饭菜的味道,优雅如殷氏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都是你做的?”殷氏不可置信地问。
柳棠溪点了点头,把椅子拉开,扶着殷氏坐下,笑着说:“是女儿做的,不过,厨房的众人帮着洗菜切菜烧火,女儿不过是负责炒了炒。”
殷氏鼻子有些酸。
除却小时候在娘家,这还是第一次有亲人特意为她准备这么丰盛的饭菜。
柳棠溪看了一眼殷氏脸色,连忙道:“娘,快吃吧,再不吃就凉了。”
说完,柳棠溪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邵嬷嬷。
邵嬷嬷会意,让一旁的丫鬟把洗手盆和漱口水端了过来,服侍殷氏吃饭。
上桌吃饭的只有殷氏和柳棠溪,一旁的几个丫鬟嬷嬷都是服侍她们的。
柳棠溪不习惯那么多人服侍,除了让邵嬷嬷留下了,其他人都让她们去吃饭了。
“娘,女儿服侍您吃饭。”
说着,柳棠溪拿起来公筷,给殷氏夹菜。
殷氏眼圈儿红红的,哑着嗓子说:“快坐下吧,灶上那么热,做饭又辛苦,你受这个罪做什么。”
“女儿两年没见娘了,自然是要尽些孝道。”柳棠溪说。
说着,便亲自给殷氏夹菜。
她一开始想,若是她多接触接触殷氏,殷氏的病是不是能好得更快些。
而当她看到殷氏的脸上的神色,听着殷氏的话,心里却有些酸楚,后面这些话,却是发自内心说的。
有个这样慈爱的母亲,她很难做到无动于衷。
许是柳棠溪做的饭太好吃了,殷氏多吃了半碗饭。
饭后,邵嬷嬷陪着殷氏消食,柳棠溪则是去熬药了。
亲自服侍殷氏把药喝完睡下,柳棠溪这才从屋里出来。
忙活了一上午,她倒也有些累了。
原本这院子有她的小院子,可为了能离殷氏近一些,柳棠溪直接睡在了殷氏的隔壁。
一觉睡醒,柳棠溪感觉神清气爽。
听说殷氏还没醒,柳棠溪想逛院子了。
庄子上的大管事王管事得知此事,亲自过来说要陪着柳棠溪逛。
柳棠溪知道大管事一般都很忙,所以有些不好意思麻烦他,想找个小丫鬟领着她便好。
然而,王管事早就知道这个庄子是个柳棠溪准备的,也知道柳棠溪如今回来了,这庄子很快就会给她,所以,坚持要带着柳棠溪逛。
见他如此,柳棠溪便应下了。
随后,她在王管事和两个丫鬟的陪同下去逛园子了。
这庄子是真的大啊,后面的那个花园,有假山、有小湖,还有一处阁楼。
上到阁楼顶层,远远望去,竟然能看到京城。
而另一侧,看到的是庄稼和果树。
管事知道这个庄子是给眼前姑娘的嫁妆,所以连忙给她介绍:“那一片庄稼和果树,以及后面那个山头,都是咱们府上的,是夫人的嫁妆。”
柳棠溪记得殷氏也是勋贵出身,由此可见,果然是啊。
“好多啊,那边种的是什么?看起来好像有好多种。”柳棠溪指着一处问。
“回小姐的话,那边是果树,有二十亩。山的另一侧也有果树,不过种的是桃树,两者没在一起。”
一听有这么多果树,柳棠溪顿时心头一动。
“苹果味道怎么样?”柳棠溪问。
王管事没料到柳棠溪会问这样的问题,脸上顿时浮现出来尴尬的神色,想到柳棠溪也不会亲自去尝,便道:“味道还行。”
“一亩地能产多少斤?”柳棠溪又问。
王管事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这位大姑娘从前向来不管这些琐事的,比侯夫人还有不通庶务,怎的如今问起来这些了。
他却不知,柳棠溪看到这些庄稼和果树,脑海中早已自动换算成一个个喜人的铜板了。
王管事琢磨了一下,说:“两千斤左右。”
柳棠溪微微皱眉,这也太低了吧。
即便是卫老三家那种不怎么管理的,也不止这些,更何况这还有专门的人来打理。
一年最起码能有五千斤吧。
王管事此刻已经冷静下来了。
这庄子对于侯府的夫人和姑娘来说不过是个不值一提的东西,想必这位大小姐也不会上心,且,她也未必懂这些。
所以,王管事笑了笑,从容地说:“姑娘,这已经很多了,咱们家比旁人家管得好,到了秋天,咱们院子里都放不下呢。”
柳棠溪眸光一闪,侧头,瞥了管事一眼,道:“哦,这么多呀。”
管事顿时放心了,说:“可不是么。姑娘许是忘了,每年咱们都会把这里的苹果送到京城去。去年您还夸咱们苹果又大又好吃呢。”
原主说没说过这种话柳棠溪可不记得,可她觉得,以原主的性子,怕是不会说这样的话。
“除了送到侯府,剩下的苹果如何处理?”柳棠溪冷静地问。
“卖到京城的铺子里去,他们知道咱们是侯府的东西,也不敢压价。”管事越说越自信。
柳棠溪听后,没再说什么。
刚刚一路行来,这院子虽然好看,但她也发现了,好多地方不够精致,湖水有些脏,里面的鱼也不多,荷花也是零星开着,跟侯府没法比。
她记得,殷氏之前说,她三年多没来了。
这里又不是京城,没有主子来,下人难免会松懈。
柳棠溪心中有数,此刻也没多问,站在阁楼上又看了一会儿之后,便回去了。
王管事见她没问,也悄悄松了一口气。
回去之后,殷氏已经醒过来了,柳棠溪便陪着她这里说起话来。
殷氏再次提起来她嫁妆的事情。
说了约摸半个时辰,见殷氏脸上带着倦容,柳棠溪便扶着她躺下了。
随后,她从屋里走了出来,把邵嬷嬷叫了过来。
她知道,水至清则无鱼,可,这庄子上的水果产出也太少了一些。
“嬷嬷可知这个庄子上每年的出息有多少?”
这庄子早晚是柳棠溪的,而且,他们家夫人的东西将来也全都柳棠溪的,所以邵嬷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小姐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这庄子上的东西不多,赚不了多少钱。一年也就几百两吧,好的时候能有个一千两。”
柳棠溪听后,惊讶不已。
“这么少!”
竟然才几百两?
卫老三家的苹果树也就半亩吧,原来她没来之前,一年赚个一二两左右,一亩就是三两左右。二十亩苹果树就是六十两。再加上旁边的桃树,怎么说都有一百两。
这是在京城,又是侯府,静心伺候果树,翻个两三倍应该没问题。
还有几百亩的庄稼,还有一座山,怎么可能只有几百两。
邵嬷嬷道:“可不是么,就几百两。这还是多的呢,夫人还有两个庄子,比这个小一些,那就更少了。这三个庄子每年加起来也就两千两左右。”
柳棠溪有些生气。
真是糟蹋肥田啊!
“这是夫人的嫁妆,咱们侯府一共有六个庄子,出息也不多。不过,侯府有两个大庄子,跟咱们现在这个差不多,夫人打算让侯爷把那两个最大庄子给姑娘当嫁妆。侯爷之前没同意,夫人打算过些日子身子好了,再跟侯爷说上一回。”
柳棠溪倒是来不及感慨自己即将拥有那么多东西了,她在心里算账。
经过她的改良,卫老三家半亩地的出息是五两银子,一亩就是十两。二十亩地就是二百两银子,桃她没卖过,想必跟这个差不多。单是果树她最少就能卖个五百两银子左右。
这还是按着卫家村的物价来算的,若是在京城,她靠着果树每年赚一千两不成问题。
院子里的湖也挺大的,适合养鱼种莲藕,到时候又是一笔出息。
还有山上种的药材、地里的庄稼等等,一年又能赚不少钱。
侯府的庄子她就不管了,她也没想过要,可眼下这个是殷氏的。
殷氏想必从出生到现在都生活在侯爵勋贵之家,可能不懂这些,可是懂啊。作为殷氏唯一的女儿,她怎么也要提醒几句,免得她被下人蒙蔽。
“嬷嬷,王管事的情况您知道吗?”
邵嬷嬷愣了一下,没想到柳棠溪转到了这个问题上,问:“姑娘,您可是发现什么事儿了?”
“嬷嬷先说说看。”
接着,邵嬷嬷就讲起来王管事。
原来,王管事是殷氏的陪房,一直在侯府的外院做二管事。然而,这人好赌,耽误过大事儿,后来就被殷氏调到庄子上做管事了。
“姑娘可是觉得他有什么问题?”邵嬷嬷再次问道。
柳棠溪也没隐瞒,说了出来:“我跟相公在卫家村时,家中也曾种过苹果。因为家贫,各人都忙着去干活儿,所以没怎么打理过苹果园。可纵然如此,半亩地也能有一两到二两银子的出息,每年苹果树的产量也比咱们地里的多。那还是在村里,顶多去镇上卖苹果。咱们在京城,物价贵,苹果又岂会这般便宜?”
邵嬷嬷一直帮着殷氏管家,又岂会算不清楚这个账,稍微一琢磨,她便明白过来了。
“这刁奴!原先咱们这庄子上的出息每年也能有个一千五百两,这两年突然少了。王管事说是水果和粮食价格低了,又逢干旱产量少,才会如此。他定是知晓小姐没了,见夫人不再管这些事儿,故意昧下了银子!”
邵嬷嬷越说越生气。
柳棠溪没想到这事儿竟然还跟她有关。
原来,是因为她不在,殷氏没工夫打理这些,才被下人蒙骗了。
她没在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回到京城,她也有责任。
柳棠溪心中对殷氏的愧疚增添了几分。
“不行,我得跟夫人说去。”邵嬷嬷道。
见状,柳棠溪连忙站了起来,说:“嬷嬷且慢。”
“姑娘还有事?”
“不是,我是觉得母亲在病中,这般去说,会不会影响母亲心情。”
邵嬷嬷笑了:“姑娘真是一片孝心,不过,您多虑了,这等小事儿夫人不会放在心上。况且,她若是知道是您发现的,她只会高兴。”
说着,邵嬷嬷迈着轻松的步伐去找殷氏了,柳棠溪怕殷氏发怒,赶紧跟了过去。
然而,邵嬷嬷所料不差,殷氏不仅没生气,还一脸骄傲地看着她。
“我儿果然长大了,连庄子上的事情都懂了。不过,这些都是小钱,你不必对这等刁奴上心。”
殷氏还反过来安慰她。
柳棠溪觉得这事儿真是太玄幻了。
她头一次见下人昧下主家上千两银子,主家不仅没生气还高兴的。
可见,殷氏是真的壕,不在乎这些银子。
接着,殷氏雷厉风行地处置了管事,抄没了他在京城私置的房子和田产,把他家里的东西全都收刮干净。
收刮来的东西全给了柳棠溪。
不过,念在王管事是她从娘家带来的陪房,又跟了她这么多年,殷氏没报官,罚他去地里干农活了。
天黑之前,这事儿就处理干净了,柳棠溪看得叹为观止。
看来,殷氏跟邵嬷嬷一样,只有在对女主的时候才犯蠢,平时处理起事情来很是干脆果决。
柳棠溪自认比殷氏差多了,看了一会儿之后,就默默去做饭了。
她觉得,还是厨房更适合她。
饭后,邵嬷嬷问起来殷氏的安排。毕竟,庄子上没了管事,总要再安排一个才是。
殷氏抬头看了一眼柳棠溪。
柳棠溪不明所以,这是在询问她的意见吗?可她谁都不认识,也不知道该推举谁。
“溪溪,这庄子原就是为你准备的,不如你先管着吧。”
听到这话,柳棠溪顿时一怔。
她管着庄子?
虽然王管事有问题,可她也没这个本事啊,她顶多就能让这些植物长得好一点,苹果卖的贵一点,让殷氏多赚一些银子。
“娘,女儿怕是做不来。”
殷氏朝着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笑着说:“怎会不行?都怪母亲,从前没好好教你。如今你嫁人了,总要学着管一管,要不然,就如同母亲一样,被人骗了。”
“可是……”
“好了,别可是了,你今日就做的不错。你管着吧,我让庄子上的副管事帮着你。”
瞧着殷氏充满爱意的目光,柳棠溪不知该说什么。
别人若是对她来狠的,她还能想个法子拒绝。
可若是对她温柔,她就不好意思再拒绝了。
尤其是这个人是殷氏,是原主的母亲也是她怀有愧疚之心的人。
柳棠溪点点头答应了。
当晚,柳棠溪睡在了庄子里,这里的空气清新又非常安静,她仿佛又回到了卫家村,听着屋外的虫鸣,很快便进入梦乡。
而另一边,繁华的京城中,卫寒舟正平躺在冰凉的被窝里。
他本是一个非常喜欢安静的人,不太喜欢吵闹。可如今,不过是身侧少了一个人,却仿佛整个世界都变成冷冰冰的一块,缺少了颜色。
也不知,远在京郊的她,是否如他这般思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