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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雾沉半晌才抬起头来,“贺孤舟出国,你没有和他一起去。……你们的感情出问题了吗?”
谢九黎盯着沈雾沉看了好几眼才确认他是真的有点担忧。
当然不可能是在担心贺孤舟,那就是在担心她。
谢九黎忍俊不禁地说:“我还以为这对你来说会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如果你会觉得难过,就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沈雾沉轻声说。
谢九黎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贺孤舟已经睡了,不可能是他的联络。
谢九黎往不远处看了一眼,果然见到顾舟正把手机贴在耳旁看着这边,撞上她的视线还毫不避讳地招招手。
“……”谢九黎面不改色地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对沈雾沉道,“别想太多。”
沈雾沉抬了抬头:“刚才的提议,你拒绝了吗?”
“当然是拒绝了吧。”谢九黎啼笑皆非。
沈雾沉有点失望地低下头去,顿了顿又问:“我不行的话,他们两个也不行吧?”
谢九黎“嗯”了一声,心想这还要再多问一句的吗?
“……改变主意的话可以随时找我。”沈雾沉留下这句话,抬起帽檐,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瞳定定看了谢九黎几秒,才转身走了。
谢九黎朝顾舟看了一眼。
他已经把手机从耳边放了下来,但还是直直看着她这边,笑容站了地举起手挥了一下。
谢九黎已经开始思考顾舟是不是也有什么惊人发言想要发表了。
因为,时经寒也说过了,沈雾沉也说过了,顾舟也不应该落下进度啊。
“……”谢九黎把脑中的念头甩掉,朝顾舟走去,在他开口之前就发言,“不要说我不喜欢听的话。”
顾舟带着笑意指指自己的脸:“我不是一直最知道怎么说你爱听的话的那个人吗?”
“那是你想的时候。”谢九黎左右看了看,往航大旁五六年没有变化过的那条小吃街走去,“当你不想的时候,你有多绵里藏针,你自己不知道?”
顾舟跟在她身后:“啊,这里有点熟悉,以前也和你一起来过。那次因为不想你碰见时经寒,我废了好大的劲儿,就差当场和你表白了。”
谢九黎试图回想了几秒,想不起来,很快放弃。
“我记得你喜欢鸡蛋灌饼,”顾舟指了指一个摊位,“我还给你带回去过几次。”
他说着直接上前问摊主要了一个,还是完全照着谢九黎口味做的:“加里脊和火腿肠,甜酱和咸酱都要,生菜少放一点,多加一个鸡蛋。”
“好嘞。”摊主爽快地应完,利落地用小刀把饼剖开了。
顾舟又笑吟吟回头问:“那我如果问你们刚刚说了什么,是你不喜欢的话吗?”
“你这个人,就没有不在耍小心机的时候吗?”谢九黎叹为观止地问。
她走进小吃街确实是因为食物的引诱,但顾舟后面的一连串行为就根本是想用熟悉感引起她的心软,再从她口中得到自己想知道的问题的答案而已。
――就一个鸡蛋灌饼,顾舟也非要玩点花样出来。
“姐姐以前不是很喜欢我这一点?”顾舟问道,“我对姐姐来说,是个很好用的工具吧。”
他说到这里突然又用回了以前的称呼。
谢九黎倒是不否认这点。
没有顾舟,五年前的一切可能也不会那么顺利。
“而且如果你喜欢我的话,大概就不用耍这些小心机了吧。”顾舟说。
谢九黎略一思索,否定这个命题:“不可能。”
顾舟这种人谈了恋爱肯定也患得患失,省不了心。
顾舟笑了起来,颊边的酒窝一显露出来,就让他丽的眉眼间带了两分天真:“姐姐不试试看怎么知道?说不定我是特别贴心特别让人有安全感的那种交往结婚对象。”谢九黎盯着摊主的动作,对顾舟的暗示充耳不闻:“不好意思,再多加一份里脊。”
摊主爽快地又拿了一串里脊肉到铁板上加热,而顾舟自觉地第二次扫码付钱,会意地没有再继续前面这个话题。
拿到热腾腾的鸡蛋灌饼,谢九黎立刻咬了一口。
顾舟问:“继续逛?”
谢九黎睨他一眼,默认地说:“来都来了。”
擦肩而过的学生里有不少学生会向谢九黎和顾舟投来目光,有的是惊艳,有的是惊诧。
谢九黎对航大的校内论坛今天发生了什么这件事开始有点好奇了。
――该说是学生太闲,所以流言蜚语和八卦都传播得特别迅速吗?
顾舟对这些外来的观察目光全部视而不见,专心致志地和谢九黎保持一个既不进行身体接触、但是又一看就知道两人同行的微妙距离,一路爽快地扫码付钱。
谢九黎在她当下感兴趣的事情上总是不遗余力、全神贯注的。
她明显也不会在意外界如何评价她。
“鸡蛋糕是哪袋?”谢九黎问。
顾舟把手里鸡蛋糕的袋子拿出来给她,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有个学生正拿手机对着他们这边偷拍,便看过去笑了一下。
学生愣了一下,放下手机,露出了个不好意思的笑容,掉头离开。
顾舟又将视线放回谢九黎身上。
他其实不是一定要知道沈雾沉刚刚对谢九黎说了什么,因为那不重要。
哪怕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顾舟也知道谢九黎的态度是“拒绝”。
谢九黎已经明确拒绝过他,又拒绝了沈雾沉,那应该也拒绝了时经寒。
拒绝的理由其实也不用太深入去思考,只从谢九黎的本性出发就够了。
――谢九黎现在对他们的兴趣都不如对贺孤舟大,这就够了。
贺孤舟就那么好吗?
顾舟忍不住想。
好在什么地方?是因为同时拥有了他们三个的某一特点?是因为他是“失而复得”,还是……因为谢九黎对他有长久的记忆?
……但没关系,贺孤舟这个棘手的问题,顾舟已经想过怎么应对了。
自从得到和贺孤舟一对一谈话机会的那一刻起,顾舟就敏锐地选了一条和时经寒的“忍耐等待”很相似,但又不太一样的道路。
贺孤舟自取灭亡不就行了吗?
“我准备去趟英国。”谢九黎突然说。
顾舟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笑意不改地在手机上过了指纹验证:“去见贺孤舟吗?”
谢九黎点点头:“去看看他的情况怎么样了。”
顾舟按熄手机,想了一想,露出纯然的笑容:“我也有点好奇。”
……
“我之前从网上就看过这幅画,但近距离这样观赏时,受到的震撼比看网络图片要大多了。”和贺孤舟同行的画家赞叹地说,“能说说你创作的思路吗?啊,不方便的话也没有关系。”
站在画前的贺孤舟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后颈:“是我和喜欢的人第一次见面时的感受。”
“哦哦!”画家们立刻露出激动又了然的表情,“是爱情啊!最原初的创作冲动之一!”
这一群画家都是应邀来参加美术界这场交流盛会的。
现在他们所在的整个大学美术馆都摆满了这一次的交流作品,贺孤舟的画前来人络绎不绝,甚至还有来参观的几位富商向主办方提出想要购买这幅画,但贺孤舟全都礼貌地回绝了。
“你本来在国内就有名气,这一次之后应该很快就能在国际画坛上站稳脚跟了!”同行出国的画家羡慕地用力拍拍贺孤舟的背。
――贺孤舟实在是太高了,想拍肩膀还得踮着点脚。
“谢谢。”贺孤舟温声道谢,脸上表情和煦,并没有太多露骨喜悦。
“你领奖时好像就是这个表情,现在也是……”同行的画家露出深思的表情,“看起来你是那种情绪很内敛、只有在创作时才会外放的类型吧?”
贺孤舟垂眸想了几秒:“我应该不是那种性格。”
“应该?”另一名画家哈哈大笑起来,“怎么会有人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性格啦!”
“不过你这样总是把情绪藏在心里的话,别人可能猜不到你在想什么,对人与人之间的沟通来说不太好哦。”一名稍年长的女画家语重心长地说,“我以前年轻时啊,经常和我老公吵架,后来我们每天留了一段睡前谈话时间,彼此交流今天的发生的事情和想法,那之后就几乎不再发生什么激烈的争吵了。”
贺孤舟眨眨眼睛:“我每天都和她通电话。”
“啊!羡慕死了!”一名男画家痛苦地揪住自己的头发,“我老婆带着孩子出去旅游,三天都不给我打一个电话,根本就一点都不想我吧!!”
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嘻嘻哈哈地聊着天往他们临时使用的画室走去,气氛很是热闹。
走着走着,贺孤舟突然停住脚步――他察觉到了些许的异样和战栗感。
这种感觉,只在被谢九黎双眼注视的时候出现过。
贺孤舟顺着直觉的指引转头朝廊桥上看去,但那里只有抱着课本经过的几个学生。
他皱着眉看了好一会儿,不太相信刚刚会是错觉。
会不会是谢九黎来了?
贺孤舟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差,谢九黎还没起床。
他迟疑了几秒要不要打电话过去的功夫,前面的画家们已经奇怪地回过头喊他。
“贺孤舟,怎么了?”
“看见别的朋友了吗?”
“――啊,那个状态我懂,是不是灵感突然就来了?快去画室拿起画笔抓住这一瞬间来之不易的灵感!”
贺孤舟收起手机,迈步追上他们,笑着摇摇头:“大概是我看错了吧,她应该不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