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沈翼手持弓箭,立在军营外的树林中,叶文初一直在他的视线范围内,马六也在他的射程内。
这样的场面,需要他做的只是保护她的安全。
“主子,四小姐好像一点不慌。”乘风打量着,“倒是没有想到,马六有点本事,居然短短时间在刘兆平的眼皮子底下,拉了这么多人。”
马六到从化进进出出才半个多月,他就能在六千人的军营中,拉拢了一千多人背叛了刘兆平。
这样的手段,不得不称赞一句。
“他有钱,”沈翼道,“这些兵许久不打仗,关在这里心早就散了。”
他们没有建功立业保家卫国的野心,那么当兵就只剩下唯一的目的——钱!
刘兆平以前经常劫人勒索,现在他要顾忌名声,有的事他不得不克制,但马六不用,他只认钱也能带着大家弄到钱。
马六就像以前的刘兆平。
都是土匪出生,很容易上手。
马六高呼:“每个人一千两,跟我走!”
“你们要是不信我,总该信她。可知道她是谁?”
马六指着被反捆着手的叶文初:“叶氏的四小姐,从化城鼎鼎大名的叶四小姐。”
“只要她在我们手里,整个叶氏都是我们的。”
叶氏多有钱?钱多到寻常人不敢想。
有人兴奋地欢呼起来,到他的阵营。
“不要那么多废话,”叶文初对马六道,“你现在这么多人了,难道等刘兆平来吗?”
马六本来是想好了的,他又不傻,任由人指挥,牵着鼻子走。但叶文初在骂他,还语气带着嘲讽,他愣了一下。
“打啊!”叶文初用肩膀挤他,“把这个军营占住,然后进城啊!”
马六都惊呆了:“你他娘的,还打进城?”
“不进城,你在这里干什么?”叶文初道,“你事情做到这个地步,难道等刘兆平给你跪地求饶喊你姐夫?”
马六脑子嗡嗡响:“受不了了,你这个臭娘们,等老子打完了,再弄死你。”
马六将叶文初的嘴巴堵住了。
但他和叶文初想得不一样,他就是要等刘兆平来,他也不可能打进从化城。
有陈王在,只要刘兆平死了,他就能得到刘兆平所有的一切。
“我才不会被你蛊惑,你当老子傻。”
叶文初白他一眼。,
马六大刀阔斧等着刘兆平,他巴不得军营剩下的四千人不要多管闲事,袖手旁观就行。
可是,他想得太美好了。一直观望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的“四千人”中,忽然发生了躁动,有人冲了出去,喊道:“马六要造反。”
“杀了马六替死去的兄弟报仇。”
这一声,不知是谁喊的,总之,四千人顿时士气大震,举着手臂高呼。
马六有点慌,看到了叶文初冲着他打眼色,他将叶文初堵嘴的手帕扯下来。
叶文初立刻道:“打啊,等什么!”
“没、没见过你这么野的人。”马六忽然后悔,他为什么要抓叶四小姐,睡什么,小命都要没了。
他振臂高呼,往前冲。
叶文初笑了。
打吧,在刘兆平来之前,闹的越大越好。
至于马六这条恶狗……
叶文初趁乱迅速后退,拆开手腕上的绳索,避在一边,两人依旧没有打起来,但要杀马六呼声却特别高。
马六一时得意,可就在此时,相反的方向,一匹快马飞奔而来,在所有人面前停下来。
马六定睛去看,大喝一声:“王彪!”
“马六,你害我军中兄弟,劫道官员,还调戏徐家小姐,简直天理难容。”王彪刀指马六,气吞山河,“今天,我要要取你狗命,为我兄弟报仇!”
士兵一听王彪要杀马六,顿时兴奋地吼叫起来,有人振臂道:“王将军威武,王将军义气!”
“为了大家,我王彪今日必杀马六,若刘将军怪责,我甘愿自裁谢罪!”
王彪说着,策马而去。
“什么狗东西,也敢来杀老子!”马六挥手喊道,“杀了他。”
“我看谁敢!”王彪道,“马六今天必离不开这里,你们跟着他就是死。”
王彪马不停,在他身后还有归去护着,两人两骑冲进了人群。王彪的话并没有让所有人退回去,但还是有人清醒过来,退后站着不动,只有观望。
两人一路厮杀,直奔马六。
马六死死盯着王彪,做着准备。
“爹娘你们不管了?”王彪用刀背拍开一位兄弟,吓骂道,“糊涂,为了一千两,你命都不要了?”
“这在广南东路,你能去哪里,再回去占岛吗?”
王彪的话有用,那人拉着自己兄弟,蹬蹬后退,看着王彪,王彪也看着他,就在这时,一枝箭射过来,王彪躲避不及,正中他肩头。
有人喊道:“王将军!”要过来救他。
王彪吼道:“不要过来,将军若怪责我杀他妻弟,我一人担责即可,不要连累你们。”
他悲壮地折断了箭,策马冲向马六。
马六也傻眼了,他一时没有想明白,他要杀刘兆平,没有想到先对上了王彪,王彪又为什么弄得这样悲壮?
王彪横冲直撞不顾生死,归去给他断后,两人配合极其默契。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王彪要被围困的时候,那些为了钱叛变的士兵们,全部散了,队伍一分为二中间是给王彪的过道,过道的尽头是马六。
“恶贼,我要为我兄弟报仇,拿命来!”
王彪浑身浴血,长刀举国头顶,砍向马六。马六也是悍勇,举刀挡住,两人纵马交锋,刀声铿锵。
两人一路打杀下来,转眼都是一身的伤。
王彪几次跌倒,大家一脸的担忧,马六十几个人随从被归去杀了,现在只剩下他是孤家寡人。
“同归于尽!”王彪吼着,用肩头抵向马六的刀,他的刀也对着马六。
“王将军,不要啊!”归去喊了一声,扯过王彪,一只飞镖冷不丁射向马六,马六避让正是王彪的机会,他侧转抬刀竖劈而下,劈柴一般。
就在这时,刘夫人喊道:“不要啊,你住手!”
随刘兆平也紧随其后,怒吼道:“住手。”
但为时已晚,马六的脖子和肩膀,被王彪一刀劈开,血瞬间飞溅出来,人朝后栽倒在地,瞪着眼看天等待死亡的来临。
“怎么、怎么变成这样?”
马六没有明白,他就是想绑四小姐而已,他甚至连讹诈叶家钱的想法都没有。
可是,他怎么就将命搭进来了?
“不要啊,马六!”刘夫人吓得跪在地上,马太太直接从马车上栽下来。
刘兆平骑坐在马背上,人气到发抖,脸也通红,他指着王彪,爆喝一声:“你!”
老子养的狗被你杀了!
这就跟他种瓜养了半天,被别人摘了果子一样。
刘兆平气到癫狂。
他一声吼,积威还在现场顿时寂静,所有人看着他。
“将军!”王彪猛然冲着他跪下来,一身的血,举着刀摇摇欲坠,面色苍白,不知情只当他刚杀了千军,“将军,杀马六是我一人所为,和兄弟们没有关系。”
“兄弟们没有背叛,对您忠心耿耿。”
“请将军责罚属下一人!”
话落,四周更静。
刘夫人和马太太连滚带爬冲到马六身边,一个哭马六,一个上去抓着王彪的头发就扯,马太太更是抓着马六的刀,冲着王彪的后背就砍。
“你这个畜生,你还我夫君!”
王彪没有动。
正在这时,先前叛乱跟马六的一个兵,猛然出脚,将马太太踹倒。
“你、你们,你们都是一伙的。”刘夫人看马太太倒在地上,她指着这些人,“你们合起伙来杀马六。”
“你们都该死,都该死!”
她说的话,在别人眼里就等同刘兆平说的。刘兆平此刻的愤怒,在这些六千兵看来,就是气怒王彪杀了马六。
马六什么狗东西,他叛变啊,刘兆平居然为了护马六,而要治罪王彪,甚至让妇人去杀王彪。
就在这时,那踹倒马太太的兵,也跟着跪下来,道:“杀马六,属下也有份。”
归去跟着跪下:“我也有份。”
一个人,两个人,三百人,六千人……
齐刷刷跪在地上,齐声高呼:“杀马六,我们都有份,请将军责罚。”
刘兆平死死抓着缰绳,面色苍白,若非身体好他都要从马背上栽倒了。
他成恶人了。
“我他娘憋了十多天装病,我他娘的成恶人了?”刘兆平气到出不了声。
但刘夫人声音却很大,她哭着跪下来:“将军,杀了他,杀了所有人。”
“是他们害死马六的。”
刘夫人悲痛欲绝,她马家只有马六一个男丁了,她的余生就靠马六了,他们最近顺风顺水,连陈王见到她都要抬举她。
他们将马六杀了,就是断了她的一切。
她要这些人死。
刘兆平跳下马,冲着王彪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