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在流浪/可我不曾见过海洋/我以为的遗忘/原来躺在你手上/我努力微笑坚强/寂寞筑成一道围墙/也敌不过夜里/最温柔的月光。——林宥嘉《残酷月光》
宋一一还没搞懂游戏规则,就被点名了。
“余乐和孟渠打起来了,你会站在谁那边?”
黑暗中的梁又西勾了勾唇角,果然,宋一一玩游戏只能提出这种小学生的问题。
“我会帮孟渠打死余乐。你这什么书呆子问题,违规,惩罚两个脑瓜崩!”
秦时雨比了个弹脑瓜崩的手势,准备向宋一一的额头发动进攻。
余乐及时的把头伸了过去:“弹我吧,一一怕这个。”
秦时雨牟足了劲,啪啪弹了两个,弹得余乐睡意全无,吱哇乱叫。
“好了,到我了,我来问,余乐答。”
余乐抱着胳膊,把身体转向她俩这边,意思是“说吧”。
“你对宋一一是不是贼心不死?”这问题一出口,大腿就被宋一一拧了一把。
“是的。”余乐答案直截了当,完全没有遮掩的意思,“只要我不死,我对宋一一的贼心就不会死。”
“好,像个男人!”就等你这句话呢,余乐你可真是最佳助攻啊。
“到我了?”余乐看了看自己的左侧,是梁又西。
梁又西遗世独立的坐在暗处,没说不参与,也没说参与。
“梁又西,如果有一天,你的粉丝和宋一一势不两立,你必须舍弃一个,你怎么选?”
这问题,蓄谋已久。
一出口,车里的空气就仿佛凝结了。
“保全宋一一。”梁又西非常果断的回答。
“但愿如此。”余乐对这个答案,抱着百分百的怀疑。
“这一题算过了,赶紧的下一位。”
梁又西看了看宋一一,犹豫了一下。
“宋一一,我和余乐都要替你挨脑瓜崩,你选谁?”
“余乐。”秦时雨的笑声还没出口,宋一一已经干干脆脆的答了。
余乐吹了一声象征胜利的口哨。
梁又西的脸瞬间变得更阴暗了。
秦时雨正闹哄哄的准备再来一个游戏时,自己的手机突然响了。
深更半夜,一个陌生来电,秦时雨有种不祥的预感。
“到哪儿了?”手机里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秦时雨直接挂断了。
“谁?”余乐好奇的问。
“李逵。”秦时雨恶狠狠的说。
“黑旋风?”余乐更加不解,秦时雨什么时候还认识梁山好汉了。
一旁的宋一一,用嘴型说了三个字:“楚魏洲”。
余乐立刻get了其中的奥秘,不再继续问下去。
车子晃晃悠悠的十几分钟,终于到了下榻的酒店。
秦时雨和余乐先下了车,宋一一本想跟着下去,却被梁又西拉住了。
“跟我去后门再下车。”
大王眼疾手快的把车门关了起来。
下了车的秦时雨和余乐,一转身,发现车子已经开走了。一个看着瘦瘦弱弱的小姑娘走过来,说是梁又西的生活助理,会带他们先去办理入住。
“梁又西不住这里吗?他怎么走了?”秦时雨好奇的问。
“他要走后门,前门会被偷拍。”小姑娘普通话不太好,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点点南方口音。
“那带走宋一一干嘛,脑子有病。”秦时雨看着开远的车屁股,嘟囔了一句。
一转身,就撞在了一堵极富弹性的肉墙上。
“你瞎了吗?!”都不用看清人脸,她的第一反射弧就是骂人。
“那也是被你气瞎的。”典型的低音炮,都不用介绍,就知道是谁。
“你怎么阴魂不散啊!想追我啊!想追我先去三十里外排队好吗?!”
“哦?估计听到我要排队,你这三十里的追求者都会吓跑。”楚魏洲一脸臭屁的说。
“没关系,把你踢走,很快又能排三十里。”论嘴皮子功夫,秦时雨还没输过谁。
“走吧,这酒店我看过了,条件太差,不适合你住。”
“我皮糙肉厚的,住猪圈都可以,不劳您费心了。”
“那我带你去住猪圈。”楚魏洲直接上手拉起她的胳膊。
“住猪圈也不是跟你一起!”秦时雨直接转向一旁看好戏的余乐,“余乐你是死人吗,没看见光天化日强抢民女吗?”
“我只看见两个土匪在斗法,没看到哪儿有民女啊。”余乐摆明了不想插手。
“小乐也要一起来吗?我没定你的房间。”楚魏洲非常刻意的暗示着余乐。
余乐也不傻,但出于对秦时雨安全考虑,他还是犹豫了一下。
犹豫的这一下,也只持续了三秒钟。
“我住这就行,我媳妇儿在这,我就不跟你们去住猪圈了。”说完就安慰似的拍了拍秦时雨的肩膀。
“出来混总该要还的,谁让你小小年纪就欠下这么大一笔情债呢,我也帮不了你。”说完就甩了甩身上的背包,进了酒店。
秦时雨挣扎了几下,试图从楚魏洲钳制下挣脱出来,奈何对方身高力大,自己一米六八个头,在他面前还是跟棵小葱花似的,完全不是一个重量级。
要不是她逐渐想起来一些关于他的事,被这么无礼的对待,她大概早就撒泼打滚叫警察了。
楚魏洲强势的拉着秦时雨手,一直把她塞进自己的车里,帮她扣好安全带,这才算安心。
没给秦时雨任何逃窜的机会,他才一上车,就直接点火起步了。
车子开出去几米后,他又偷偷上了副驾驶的车门童锁。
他不得不小心,他可是几天前,才刚刚见识过这家伙发起疯来有多么得狠。
她在自己母亲的葬礼上,以一敌百,把自己父亲的颜面踩在地上疯狂践踏、毫无情面的样子,到现在他还是记忆犹新。
万一她烈女精神上头,想要强行跳车,他可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楚魏洲这边正在担心有人会跳车,而另外一边的秦时雨,却完全“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了。
不再挣扎的原因,只是因为刚刚楚魏洲给她系安全带的时候,附过来的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
那是她最喜欢的味道。
她想起来了,关于“魏洲哥哥”的印象。
少年的他,似乎总是对一切事物都有独特的见解,那些想法新奇又有趣,常常能让见惯了人云亦云的她,眼前一亮。
他从不强求她的得体,也不斥责她的胡闹。
他总是静默的站在一旁,看着她出丑,然后安抚她的懊恼。
这样一个不落俗套的男人,应该不会因为长大了,就变成了坏人。
自从车子上路,安全带提示音就一直在响,她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安全带,扣的好好的,反倒是旁边这位驾驶员,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竟然忘了扣安全带。
“楚魏洲,安全带。”秦时雨被提示音吵得脑仁儿疼,忍不住开了口。
楚魏洲这才发现自己的安全带忘了系了。
但在秦时雨面前,他不能表现出自己的蠢,于是假装非常从容,用左手扯过安全带,在手臂无法继续前进的地方停在半空中。
“帮我扣一下。”低沉的嗓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更加摄人心魄。
秦时雨无奈的撇了撇嘴,顺手帮他扣上了。
这样独处的时候,楚魏洲似乎没了刚刚的那份霸道,而是被安静的环境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柔和,她侧过脸去明目张胆打量他,他也没有咄咄逼人的戳穿她,让她下不来台。
但被人这么瞪着眼睛大量,楚魏洲多少还是有些尴尬。
他不自然的用右手食指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继续假装如无其事。
这个细微的动作,却敲开了秦时雨记忆的大门。
她想起来了,她的“魏洲哥哥”到底是谁。
那个总是穿着工工整整的白色校服,背着皮质的方形书包,每天从她家游泳池边经过的少年。
那时候她大概只有七八岁,因为不愿意练钢琴,被妈妈逼着开始学游泳。但奈何她一点都没有游泳的天赋,在水里泡了一整个夏天,也还是只会原地狗刨。
住在隔壁的楚魏洲比她大两岁,是出了名的游泳天才。
大概是出于天才对笨蛋的同情,即使他每次经过泳池边时,秦时雨都在非常丢人的狗刨,他也从来没有侧目过一次,或者嘲笑过一次。
反之,余乐只见了一次她的狗刨,就嘲笑了她足足一个月,后来还是被秦时雨打的实在怕了,才闭了嘴。
这是秦时雨对他的初印象,那么纯粹,那么可靠,跟狗一样的余乐是完全不同的人类。
那时候,楚魏洲的父母似乎常年不在家,大概妈妈也是沉迷于他那副乖巧懂事的色相,主动邀请他到家里来吃饭。
一开始只是早饭时能见到他,后来变成了三餐都能见到他,到最后,连半夜起床上厕所,都能在厕所门口见到穿着睡衣的他。
他总是话很少,总是很谦让,总是语出惊人。跟父母聊天时,他像个见解独到的大人,跟自己聊天时,他又像个生动有趣的孩子。
他害羞或者尴尬时,都会习惯性的用右手食指摸几下自己的鼻子,紧张时眉头会微微的皱起,高兴时嘴角会略微僵硬的抿着,生气时会收起所有的微表情,只冷冷的看着对方。
大概是这样朝夕相处的喜欢,让小小年纪的秦时雨,在对着生日蜡烛许愿时,说出了要嫁给他的话。
“我的生日愿望是,长大后能够嫁给魏洲哥哥!”
大家像听了个好笑的笑话一样,哄堂大笑。
只有楚魏洲嘴角僵硬抿着,帮小小的时雨擦了擦嘴角的奶油,又偷偷靠近她的小耳朵。
“一言为定。”
然而“一言为定”之后的没多久,楚魏洲就搬家了。
双方父母寒暄了许久,说了很多句再见,秦时雨也还是搞不懂“分离”的意义。
直到看着他上了那辆黑色的车子再也没下来,车子缓缓起步,越开越远,她才意识到,魏洲哥哥走了。
她哭着追了好远好远,魏洲哥哥也不会回来了。
那之后,他们就失去了联系。
像是赌气一样的,她刻意遗忘了这个人,这个名字,和这段有他的回忆。
如今事过多年,故人重逢,音容相貌已经跟小时候截然不同,也难怪,闹出了这么多乌龙。
如今的楚魏洲,早就没了小时候的那番纯粹和稚气,取而代之是锐不可当的气场和气死人霸道。
这股子从内到外流露出来的霸道总裁味儿,像极了那些古早的言情小说里,又冷又酷又宠你如猪的男主设定。
她严重怀疑自己缺席的这些年,是不是有什么不三不四小姑娘,给她看了太多这种霸总的爱情书,才会让他一张嘴,就是“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种怀疑让她微微不爽起来。
她侧了侧身体,让自己干脆正面对着楚魏洲。
楚魏洲扫了她一眼,不知道这个鬼机灵又要唱哪一出。
秦时雨啧啧几声,又摇了摇头,最后双手抱在胸前,开了口。
“魏洲哥哥,你学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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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魏洲:我还可以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