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暴雨在凌晨逐渐收敛,夜也逐渐趋于平静。
别墅区早早的就进入了沉睡,只剩下那幢白色小洋楼二楼右侧的灯光在风雨中飘摇。
一本本日记堆在床边,季潇盘着腿坐在床上像是在阅读传记一样,从原主所在日记本上记录的第一天开始读起,一直读到了自己穿越过来的前一天。
其实原主的日记并不是算多,她也不是每天都写。
尤其是跟魏轻语没有接触的初中,更是记录寥寥。
就好像她的所有需要记录下的日子都跟魏轻语有关,心里的所有波动也都是跟着魏轻语来的。
季潇靠在床头的软枕上,看着写在纸上的潦草的字迹,将自己这小一年来得到的线索跟原主的日记内容串连了起来,整理出了这些年发生在她身上的狗血事情。
家境贫寒的季青云跟当时家里就颇有地位的魏林岽是大学舍友,上下铺的好兄弟。在一次学院的交谊舞会中,季青云结识了徐曼琳的好友萧雨,并且发展成了恋人乃至夫妻。
四个人至交的关系从那个时候就打下了深厚的基础。
而后结婚生子,四个人两组家庭之间的关系就愈发深厚。
只是因为季青云信息素的原因,萧雨从生下原主后身体受损,一直在小副楼里休养。
季青云一直在想办法救治萧雨,哪怕是散尽家财也想让她活下去。
可是天不遂人愿,萧雨还是没能赶上原主的周岁生日,在她自己生日的那天就病逝了。
季青云悲痛不已,将对亡妻的爱转移到他们的爱情结晶身上,将原主视为自己最珍贵的宝物。
魏林岽一家也是竭尽全力的帮扶季青云,在上流圈查无此人的季家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飞速壮大起来的。
季青云身边莺莺燕燕,所有人都觉得季青云从丧妻之痛中走出来了,变故却发生了。
——原主十岁那年,她跟小魏轻语被绑架了。
不知道该不该说命运弄人。
在面临了丧妻之痛后,差点就要再次经历丧女之痛的季青云彻底心理扭曲了。
许是嫉妒,许是求而不得。
他看着自己好友家庭美满,事业有成,不臣之心深埋心中,连带着自己最宠爱的女儿也硬生生的让她跟小魏轻语断了联系。
【身上还是好疼,爸爸脸上也很不开心,我难道做错了吗,难道我不应该保护轻语吗?】
【今天我出院了,可是爸爸给我拿来的魏轻语送给我的手办脑袋是坏的,可能爸爸说的对吧。她,真的只是利用我吗?】
……
季潇看着日记本上那一行稚嫩的字迹,深深地感受到了原主的那种挣扎着的自我怀疑。
她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原主开始否定自己的正义感,开始怀疑魏家是不是真的对她好,开始听从季青云的话,只顾自己好就可以了,开始不去在乎别人的感受。
季青云用他扭曲的爱紧紧地包裹着原主,甚至到最后把她跟正常的外界连接的唯一通道——魏轻语,也给斩断了。
于是扭曲的不止季青云一人,还有原主。
“唉……”
季潇长叹了口气,重新窝回了她的被子里。
她看着原主从她在高中跟魏轻语重逢后的日记,每一天的记录后都会写上一小句话。
或者是吐槽她瘦的要命,或者是说她又考上了全年级第一。
像是一个变态的偷窥者,每天都在记录着自己看到的魏轻语。
季潇觉得原主其实一直都很在乎魏轻语,但因为季青云的洗脑,拼命的否定并且无视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
于是在魏轻语家破人亡后,每一次她对魏轻语产生的怜悯都会转化为无法面对的暴戾。
虐待成了她唯一能跟魏轻语“和平同处”的状态。
季潇似乎可以理解为什么这个间屋子会被各种各样的玩偶手办填满。
那来自异世界的人物仿佛成了唯一能让原主获得一分安全感的寄托。
只是随着她心中的空洞越来越大,哪怕是最后她的屋子里只剩下了满满的玩偶与手办,也无法再让她获得安心了。
明明原主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明明她已经在向外界呼喊自己的挣扎与求助了,可偏偏大人们还是视而不见。
季潇看着最新的一本日记,心绪复杂。
一个被养歪的变态孩子是应该可怜她,还是应该谴责她?
她想这可能就是自己想当教师的目的。
教书为后,育人为先。
哪怕是付出再大的艰辛,她也想引导着原主这样的孩子变回最初美好的样子。
季潇这么想着就整理了下心情,收拾了收拾摊开在床上的日记本们,打算它们放回去,重新藏起来。
却不想刚将几本日记竖起来放进去,在其中一本的书皮封中掉出了一张被揉皱又重新夹回去的日记纸。
【2732年,10月11日,晴
换了个头像,前桌那个狗东西画画的不咋地,但是看着还有点像小时候的她。】
季潇看着这一行潦草的字,这才知道原来原主这个用了四年的头像画的是魏轻语。
这个骄纵扭曲的孩子,将自己最后一点温柔放在了不会被人知道的头像上。
季潇看着有些唏嘘,也有些莫名的醋意。
她将这张揉皱的纸放回日记本中,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原主日记本中记录的小时候的那些事。
那些她不曾跟魏轻语一同经历过的事情。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窗外的雨水拍打窗棂,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季潇看着一旁镜子里的自己,像是在看着那个已经不存在这个身体里的原主。
你无法珍惜的,换我来好生珍惜。
灼热的太阳炽烤着大地,蝉鸣又一次占据了整个夏季。
医院住院部前的芍药开了一波又一波,紫藤花垂在花架上无人经过,暗香涌动。
“砰。”
静谧的清晨,突然传来一声撞击。
亓琪还在吃着苹果,就被这用力的开门声吓了一跳。
她有些气恼的看向门口,却见刚刚结束了期末考试的季潇抱着一个箱子,看起来还有些气喘吁吁。
“潇姐,我这刚做完最后一次手术,你是想一下把我吓死吗?”亓琪吐槽道。
“只要是这些东西太沉了。”季潇说着就朝屋里走去。
“不就是些折星星的纸吗,能沉到哪里去?”
亓琪有些不以为然,却在季潇将纸箱砸到她床上时,怔了一下:“豁,你这里面放砖头了?”
季潇不满的看了亓琪一眼,打开箱子就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漂亮的球形罐子,“呶,我给咱俩定制的水晶玻璃罐子,双层,还做了透光效果,这塞子也是拿最好的橡木做的,防潮防水防虫。”
“哇,您这个为了月底的表白下了血本了。”亓琪说着就接过季潇手里的罐子颠了颠,“我这也算是蹭上您的福利了。”
“要不是看在你也要给乔倪表白的份上,我才不给你也定做呢。”季潇故作傲娇的点了点亓琪,“这可是我拿我基金里的钱给你做的,你可不要辜负我。”
“当然。”亓琪说着就将季潇准备的折星星的长条纸拿了出来。
而后她摸着纸,有些不好意思的抬头看向了季潇:“潇姐,我可能还有件事要麻烦你。”
季潇:“什么?”
“就是,乔倪这周生日,我想找一天带她去她一直想去的水上游乐场玩……”
亓琪说的有些隐晦,季潇却心领神会:“你想让我帮你溜出医院?”
亓琪点点头,补充道:“这样潇姐你也可以借口让魏轻语帮我,然后跟她也一块玩一天。”
这个建议的确很让人心动,但是亓琪的身体更让人担心。
季潇犹豫了一下,询问道:“那你刚做完还没有半月,身体能行吗?伤口不是不能沾水?”
“这你不用担心,我这个伤口很小现在已经长得差不多了。而且到时候我还会带上后颈专用防水环。”
亓琪说着还害怕季潇不相信,主动低下头,揭开了自己颈后的纱布。
那晶莹的腺体微微凸起,带着一小道新长出了娇嫩肌肤的肉色伤痕,在光下看起来格外健康。
季潇很仔细的瞧了一通,这才肯放下心来,答应道:“那行,我回去跟魏轻语商量一下,定个时间。”
“潇姐你最好了!”亓琪说着就扑上去给了季潇一个大大的拥抱,浅浅的玫瑰香落在了少女的肩上。
alpha跟alpha之间做这种事情的确是有些太过肉麻了。
季潇虽然心中喜悦,但还是嫌弃的推开了亓琪:“好了,快点叠星星了,你时间比我还紧。”
亓琪依旧是不紧不慢的盘着腿,调侃似的看着坐在一旁的季潇:“我不着急,我又没有要在生日送给人家一罐子的星星。”
季潇被亓琪说的脸颊一臊,故作嗔意的抬手指着她道:“你再调侃我就把罐子拿回去养鱼!”
只是季潇这么一抬手,亓琪笑着的眼睛更亮了。
她趁季潇不注意抽过了她手里纸,看着上面密密的小字,笑道:“耶,潇姐,怎么你这星星条上怎么还有字啊?”
季潇看着自己空了的手,一下就紧张了起来。
那是她这几天从网上搜罗改编后,熬夜写给魏轻语告白的话,要多肉麻有多肉麻。
这要是让亓琪看到了,非得成为她日后调侃自己的金句不成!
“明明不想要放弃我们做朋友的机会,可是我……”
这么想着,亓琪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季潇听这脸上更红了,忙一边伸手过去抢,一边喊道:“不准看,亓琪!”
可是亓琪哪里会这么容易妥协,将长条纸握在手里背在了身后,跑下了床:“潇姐,你不能跟我这个病号过不去呀。”
“你病号?你都要让我偷偷带你溜出去,你还病号?”季潇反驳着,就跳过亓琪的病床追了过去。
正午的阳光不偏不倚的落进病房里,将这一室的凌乱照的清晰。
这两个alpha狭小床上扭打躲避着,一来二去那被子被丢在了地上,连带着几件亓琪堆在床尾的衣服也不能幸免。
终于,在亓琪的一次失误后,季潇控制住了亓琪的手。
她立刻将亓琪那捏着纸条的手腕控制在门口的墙上,睨视着这个手下败将。
“知不知道错了?以后还敢不敢说了?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办了?”季潇那alpha的胜负欲被方才两人的追逐挑起,她得意的看着亓琪,声音里还带着没有平复的气喘。
同为alpha的亓琪也不认输,尽管被控制着,还是火上浇油般的念出了季潇写的那句话的后半句:“可是我却依旧想让你知道,我喜欢你。”
那细长的桃花眼微微向上一挑,如果现在有旁观者,一会觉得这幅画面格外具有挑逗的感觉。
“吱呀……”
只是两个人谁都没有想到,就在这个时候门被人推开了。
穿堂风穿过敞开的窗户顺着门口溜了出去,两个还在僵持的人瞬间怔住了。
只见两张同样平静的脸出现在两人的视线里,魏轻语跟乔倪站在门口,谁都没有先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季小怂:妈的……
亓琪:妈的……
魏冷漠:把小黑屋给我。
乔妮妮:姐姐,我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