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醉汉,就是李骁的生父,李南方。
李南方今晚出现,就是给李骁送这把四月残魄。
这证明了什么?
第一,证明李南方已经知道,李骁要面临一场冷兵器对决。
第二,李南方不会参与这件事。
陆梓琪和他碰面,完全是个意外。
不过,陆梓琪给他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他抱着李骁干嚎时,所发出的愧疚等,都是真心的。
陆梓琪不管这些!
她搞清楚醉汉的身份后,抓起李骁的手,就往门口走。
李骁没动,稍稍用力,就把陆梓琪拽了回来。
陆梓琪纤腰半拧,坐在了他的怀里。
李骁说:“你找不到他的。就算你找到了他,他也不会帮我,对付那些人。”
陆梓琪不解:“为什么?难道,你不是他和我婆婆,亲生的?”
李骁脸色一变,慌忙捂住陆梓琪的嘴,看向窗外。
陆梓琪挣开他的手,满脸不解。
李骁解释:“得罪我爹,也就得罪了。慢说背后怀疑,我不是他亲生的了。就算当着他的面,他也只会哈哈一笑。但你要是得罪了我妈,后果不堪设想。”
得罪李骁的生母,后果有多不堪设想?
这样说吧,在李骁的生母眼里,全世界估计,也只有李南方父子,是人——
余者,都是只要她找到合适的杀戮借口,随时都能从世界上,抹去的草芥。
苏红叶够跋扈了吧?
李无疆够牛逼了吧?
在李骁的生母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魔头。
那才是真正的魔头!!
做事没原则,只凭喜好。
她真要是听到陆梓琪,竟然敢质疑李骁,不是她和李南方俩人亲生的,就会感觉,受到了天大的羞辱,还真有可能,让陆梓琪永远闭嘴。
陆梓琪觉得,李骁这样说,有些夸张。
再怎么说,她也是李骁的正牌老婆,李家的儿媳妇不是?
“那就不是个正常人。你当然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方式,去琢磨她了。”
李骁耐心的给陆梓琪解释。
话音未落!
一道红色光芒,忽然从窗外激射而来!!
正对着窗口的陆梓琪,眼睛一花时,李骁猛的抬手,去挡那一抹红芒。
啪!
一声轻响。
不是李骁抓住了那道红芒,发出来的声音。
而是那道红芒,竟然抢在李骁右手五指抓拢之前,从他手缝里激射而过,打在了他的眉心。
一点红。
黄豆大小的,一点口红。
李骁抬手去抓这点口红的速度,可谓是快到了极致,但还是中招了。
轻飘飘的口红,竟然能被窗外那个人,屈指弹出这样的速度,劲道,这要是换成黄豆呢?
估计李骁会被打伤。
要是换成钢珠呢?
看着李骁眉宇间的那点红,陆梓琪心肝轻颤。
窗外,好像有若有若无的阴笑声,传来:“肚子还没起来,就敢背后腹谤公婆,简直没有教养。但念你初犯,下不为例。小丑逼,敢说我不是正常人,该打。”
李骁一把推开陆梓琪,扑到窗前,掀起窗帘,向外看去。
外面,皓月当空,一望无垠,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要不是李骁眉心的那一点红,窗帘上的那个小孔,陆梓琪肯定不敢相信,曾经有人在窗外,偷听他们的谈话。
他们的房间,在酒店的第十七层好吧!?
陆梓琪怕了。
这可能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真的怕。
李骁回头,看了眼脸色苍白的陆梓琪,冲窗外大吼:“有你这样的妈吗!?生了孩子不自己养活也还罢了。给他取个小丑逼的乳名,备受人笑话,也算了!可装神弄鬼的吓唬自己儿媳妇,算什么呀!?有本事,你给我出来!出来!!”
他接连大喊数声出来,窗外依旧皓月当空,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以后,别让我见到你。要不然,见一次,打一次!”
李骁悻悻的丢下几句狠话,转身走到陆梓琪身边,柔声安慰她:“别和那魔头一般见识。其实,她表面不正常,内心还是很善良的。”
李骁说这番话时,感觉良心,好像痛了下。
可看在梓琪老婆脸色很苍白的份上,他也只能继续昧着良心,杜撰生母是刀子嘴,豆腐心,绝对是当世第一大善人。
什么扶着老太太过马路,勇救落水儿童,到偏远地区支教的事,对她来说,就是家常便饭。
至于她生了李骁,却不生养,把他丢在四九李家村,让李无疆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纯粹是脑袋里有很多陈年积水,听信了某人的蛊惑而已。
当然,那个魔头,还是很希望,儿媳妇的肚子,能早点大起来的。
“好了。我对天发誓,以后要是见到她,绝对会先给她两个大嘴巴,来帮你出今晚被她吓坏的这口恶气。”
口水乱飞半天后,李骁看陆梓琪脸色还是那样苍白,更加心疼,举手发誓。
陆梓琪双眼直勾勾的看着窗外,低声说:“你只要回头,就能看到她。”
嗡!
李骁感觉脑子要爆。
背后的汗毛,也蹭地竖起。
他猛回头!
一道白影,从窗外一闪即逝。
原来,在他吹牛逼时,那个魔头,就已经出现在了窗外。
“她来过,她走了。她又来过,她又走了。可她,却不想让我看到她。”
“只因,当年有人告诉她,我们母子在机缘未到时,不能见面。”
“要不然,不是我克死她,就是她克死我。”
“就为这,她特恨我。才给我取个小丑逼的乳名。”
“就为这,我才特恨她,喊苏红叶亲妈。”
李骁就像魔怔了那样,呆呆望着窗外,不住喃喃自语:“哪怕,她知道我出事,变傻三年,被人看不起,她都狠心不来见我。”
“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要生我?”
忽然间,李骁蹦起来,扑到窗前,声音无比的嘶哑:“你出来!出来!我才不信,狗屁的母子相克!你给我出来,我想看看你,究竟是什么样子。什么,样子。”
李骁喊了很久。
嗓子哑的要命。
惊动了酒店里的很多人。
酒店值班经理,立即带人跑了过来,希望能劝这位发疯,影响到别人的顾客,冷静下。
但他们刚到门口,却看到一个独臂贼秃,满脸悲苦的站在那儿,手里拿着一根拇指粗细的铁棍,也不知从哪儿找来的,在手里玩耍着,好像在玩面条。
弯来,弯去的。
值班经理可是见过世面的人,立即从这独臂贼秃的动作中,顿悟了什么,赶紧陪着笑脸,说了声打搅,带着几个安保,转身走人。
他发誓,某位客人嘶吼声,再怎么刺耳,也会听而不闻。
上官柔柔静静的站在窗前,听着窗外不远处传来的嘶吼,泪水不住的往下掉。
她不知道!
她为什么要哭呢?
地主老财的生母,今晚来看他了,却偏偏不见他,让他很伤心。
他肯定不知道,他在嘶吼时,压抑不知多少年的泪水,正在月光下肆意的流淌。
地主老财那样欺负她,他伤心了,上官柔柔该开心才对。
事实上,她却比他还要更伤心,只想去安慰他。
她没资格。
他看似挺平易近人的,可在上官柔柔心中,那就是个最高傲的家伙。
除了他之外,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谁,用鄙夷的眼神,看上官柔柔了。
不知道为什么要流泪的上官柔柔,关上窗户,低头走进了卧室。
然后——
一个白影,坐在她的床上。
卧室的窗户,是开着的。
上官柔柔呆住。
她在被荆明义当金丝雀圈养的这些年中,看过很多书,学会了很多形容词。
可上官柔柔在看到这个白影后,却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才能形容出她的美,她的媚,她的妖,她的邪,她的伤,她的泪!
白色缎面的手工靴子,一尘不染,脚型纤美,也就三六码的样子。
白色长袍,完全是改进了的汉服,也不知什么质料裁缝成的,看上去比白龙袍还要更华丽。
秀发被一条白绫,束在脑后,随意飘撒在肩头,每一根发丝,都是黑色的幽灵般,散发着生命。
上官柔柔不但无法形容,她的美,也看不出,她的实际年龄。
说她是三十八也行,说她是十八岁,也可以。
不过,上官柔柔却能确定两点。
第一,女人在哭。
泪水,从她白玉般的脸颊上滚落,断了线的珠子那样,扑簌簌的不停。
第二,女人,是李骁的生母。
李骁的声声嘶吼,从窗外传来后,都会化成一道道钢针,狠狠刺在女人的心尖上。
就算用脚丫子去想,上官柔柔也能断定,女人出现在她房间里,就是从十七层高的窗外,钻进来的。
很可怕的女人。
可奇怪的是,堪称当世第一懦妇的上官柔柔,现在却没有害怕,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女人,就好像她本来,就该出现在这儿。
上官柔柔想了想,转身走出了卧室。
她再进来时,已经拿来了一包湿巾,端来了一杯热水。
她把热水,放在了床柜上。
她犹豫了下,拿起湿巾,轻轻伸向女人的脸。
女人呆滞的眼睛,稍稍滚动了下,看向了她。
上官柔柔顿时就感觉,她的双眼,被钢针,狠狠扎了下那样。
她慌忙抬手,轻轻比划了几下。
女人看懂了她的手势。
上官柔柔再看向她的眼睛时,那种好像被钢针扎的刺痛感,没有了。
她动作轻柔,缓慢的,帮女人擦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