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切了蛋糕,吃过饭,宁佳书怕宁母又唠叨刚才的事,干脆找了个借口直接回公寓。
继续呆着,宁佳书怕看到罗图回来又忍不住火力全开。
她从来不怕和人闹僵,只是怕宁母夹在中间难做。
出了门想给霍钦打个电话,这才发觉手机根本没在包里,不知道掉哪儿去了。心情乱糟糟的,干脆随着人流上公交车,扔了两枚硬币,慢悠悠往城市另一端驶去。
这边宁母收拾了桌上的蛋糕和残羹剩饭,又把家里打扫了一遍,也没等到罗图父女俩回来,搜罗了所有房间的垃圾打算出门去倒,最后竟在二楼的垃圾桶里看见了一支用过的验孕棒。
两道杠。
这发现差点让她一个踉跄没站稳。
是谁怀孕了?
家里又没来过外人,她第一反应想到早上听见宁佳书在洗手间干呕咳嗽声,当时她在餐厅,多问了一句,佳书只说是肠胃感冒。
罗图的吗?
好像也不太对,罗图没有男朋友,怎么会怀孕?
她从垃圾袋里拿出那支验孕棒,急得团团转,想来想去,不会是佳书为了不想结婚骗她吧?
又或者,她想把这孩子悄悄打了吗?
这个认知一出现在脑海中,宁母顿时坐不住了,赶紧拿起电话,给宁佳书拨过去,然而佳书好像故意不愿接似地,彩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也无应答。
霍钦自从上次和母亲吵了架,已经近一个月没回家了。
霍母急得嘴巴里都长了口腔溃疡,连牌也没心情出去打了,整日郁郁寡欢,来探望的小姐妹给她出主意。
“你这傻子,孩子不久这样吗,逆反心理,你越不让他做,他就越反着来,你不拦他,他反倒没这么坚定了。”
“不,我们家钦儿从小就懂事,他不是那种人,要不是下定了决心,他是不会跟我说那种狠话的。”霍母拿着小绢子擦拭眼泪。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泪眼朦胧抬头。
“首先得先去赔个不是,你不是说上次动手打了他吗?先把你儿子哄回来,你就假装同意了,顺着他的心意来,之后再悄悄作梗挑刺,让那狐狸精先受不了说分手。”
“这主意能成吗?”
“那总比你儿子一心倒向外人好,性子烈有什么用,你瞧瞧蔡琼,又是吵又是闹的,现在老公半点愧疚也没了,一心倒向外面的三儿,这才是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形容虽说有点怪怪的,但也不是没有道理。
霍母听进去了,当天中午就叫家里的阿姨做了些好吃的,买了一堆水果,亲自找到霍钦的公寓去。
忐忑地敲了半天门,才见儿子裹着浴袍来开,大概是澡刚刚洗到一半。
“妈?”霍钦诧异,“你怎么来了。”
“怎么,你不回家,我还不能来看看我儿子吗?”
其实从家里出来这些天,霍钦心里也不好受,现在霍母上门来,他其实心里挺开心的,一面又觉得自己实在不孝。
闪身让霍母进门。
“你先去洗澡吧,别感冒了,等洗完出来吃饭,我们再好好谈谈。”
洗手间的水声又响起来。
霍母在客厅里等了会儿,站起来四处转转,眼泪又开始酝酿了。
冰箱里什么也没有,霍钦这孩子一个人肯定没吃好饭,罐子里的咖啡都喝到见底了,也不知熬了多少夜……
逛着逛着,瞧见阳台上挂着的女式外套和围巾,心头大骇,出来的眼泪顿时又全憋了回去。
这两个人居然、居然都住一起了吗?
桌子上的手机就在这时候响起来。
霍钦和宁佳书用的是同款手机,又都是一个颜色的,霍母只以为是儿子的手机,凑到屏幕跟前一看,却见备注居然是——妈妈?
什么情况?她把手机掏出来一看,没给霍钦打电话呀。
该不会、该不会宁佳书那边,他们已经见过父母了吧?
霍母倒跌两步,被自己的猜想吓到了。
手机响了好几遍,她没接,很快,又有短信发过来。
手机上了设备锁,但发到桌面上的信息却还是能看清的。
只见第一条便是——“佳书,我在洗手间垃圾桶发现了验孕棒。”
第二条紧接着进来,“你怀孕了,是不是?”
“我问了何西,她说你男朋友是申航的机长,他是孩子是爸爸,对吧?”
“快给我回电话,我带你去医院好好检查。”
宁母手一颤,忙不迭地把手机扔回去,恨不得自己没看过这短信。
原来手机竟然是宁佳书的。
她怀孕了,怀的还可能是钦儿的孩子。
怎么办?怎么办?
一时间,霍母心乱如麻,钦儿的孩子那就是她的孙子,虽然她不喜欢宁佳书,但是宁佳书要是怀了她的孙子,她还能故意挑刺挑拨离间吗?
那她的孙子岂不是刚出生就没有了完整的家庭?
洗手间的门咔嚓一声打开,霍钦便瞧见霍母惊慌失措的神情,“妈,怎么了?”
霍母指着茶几上的手机,声音磕绊,“你女朋友她、她怀孕了。”
“怎么回事?”
“我刚看到她妈妈给她发过来的短信,说是看见了垃圾桶里的验孕棒。”
霍钦来不及擦头发,拿起手机,试图查看刚刚霍母看见的短信,可屏幕上有锁频,不是即时发进来的消息,已经没办法打开了。
“钦儿,孩子该不会是你的吧……”
“妈,你在胡说什么。”霍钦的眉头这次终于皱起来,“如果佳书有了孩子,那当然是我的。”
时隔一个月,母子俩重新并排在沙发上坐下来,心乱如麻。
霍母想的是,如果宁佳书有了孩子,尽管她再不喜欢,也不得不接受这个儿媳妇进门,她的孙子必须得在个完整的家庭里长大。
霍钦却想起了昨天从模拟机上下来,宁佳书差点抱着垃圾桶干呕的样子。那就是害喜吗?
他可能要当爸爸了。
霍钦极力按捺,却还是压不住心头涌上来的喜悦,但很快,这喜悦又被理智冲淡了。
宁佳书没把结果对他说,说明她暂时并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
她还这么年轻,霍钦不确定她想不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不确定她会不会因为这个孩子改变主意,想要和他结婚。更的确定的是,这个孩子会把他们现有的局面打破。
宁佳书的性子很果决,从不向人妥协,如果他们的意见合不到一起,最终的结果很可能是,他们跟当年一样,分道扬镳。
思及此,怕母亲做出点什么不可挽回的事,他只能先招呼,“妈,这件事你先别往外说,千万不能轻举妄动。”
“为什么?”霍母不解。
“你听我的就是了。”
又是叮咛又是嘱咐,霍母这才答应瞒住这个天大的秘密。
宁佳书再回到公寓,就见霍钦拿着手机站在门口等她。
何西不在家。
“原来掉车上了呀,我还以为丢了呢。”
宁佳书看也没看,把失而复得的手机塞进包里。
“你妈妈刚才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我在洗澡,没接到,你不看看吗?”
“反正说来说去都是那几句,都听腻了。”
“干嘛在这儿傻等,我反正都要回来的。”宁佳书低头找钥匙开门。
“下午去哪儿了?”
“心烦,我坐公交车回来的。”
还没等钥匙插|进锁眼,霍钦从后面抱住她的腰,“烦什么?”
“就是家里的事。”
宁佳书觉得霍钦有点不对劲,他很少这样主动,轻轻拍拍他的手,“怎么了?”
“今天还不舒服吗?”
“早上有点咳嗽,没胃口,刚刚在公交车上晃两个多小时,更晕了。”宁佳书转身,把头埋进他怀里撒娇。
“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真的?”
宁佳书眼睛一亮,这段时间申航忙得不得了,霍钦都不太做饭了。
跟着霍钦上楼,打开手机查菜单,点了一堆菜,坐在客厅等时候,这才发现了宁母发过来的短信内容。
验孕棒?
开什么玩笑呢?
宁佳书每次都做安全措施,觉得不保险的时候还要吃事后药。公司一怀孕就停飞,她怎么可能犯下这种低级错误。
既然不是她的,那就是罗图的咯。
想到早上罗图一心护着宋博闻的表现,在联想宋博闻的品行,宁佳书心中又确定了几分。
瞧着霍钦在厨房切菜的背影,宁佳书当即起身出门,在楼梯间里给宁母回电。
“东西不是我的,应该是罗图的。”
“可是罗图不是没有男朋友吗……”
“这你就得问她了,问我怎么知道。”
……
宁佳书挂掉电话,却不知道,这支验孕棒,在家里搅动了一场风暴。
宁母郑重想了很久,给继女打了好几通电话,大概是因为宁佳书的事迁怒,罗图一通没接,当天晚上也没回家。
第二天背着孩子找到公司里,才知道罗图连班也没去上。
有认识的同事告诉宁母,昨天晚上罗图还约他们去泡吧。
这么大的年纪怀了小孩,连她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又怎么知道爱惜身体?
宁母实在放不下担心,思来想去,最后把罗父叫回来,跟他坦白。
“怀孕?”罗父怒目圆睁,“什么时候的事?谁的孩子?”
“我也不太清楚,昨天上午发现的,”宁母摇头,“我想跟她联系,但罗图不接我的电话。”
“你是怎么管孩子的?她出了这么大事,你竟然现在才告诉我!”男人额头上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了,宁母性子软惯了,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罗图平时回家来挺听话的,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会……”
“听话?听话你就可以不管她吗?你对佳书无微不至?对图图又是什么样?都在一个屋檐下,你怎么能这么对她!人心都是肉长的,图图心里就没有想法吗?”
坐在学步车里的孩子被声音一吼,哇一声哭出来。
连同宁母也鼻子一酸,气得说不出话。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火气怎么还能冲自己身上发。
平心而论,这么些年,她给佳书买什么,就一定也给罗图买一份,多少次,因为她偏袒罗图,佳书差点再也不想理自己这个妈。就算是一模一样的待遇,两个人的性格也截然不同,就算她想管,罗图愿意听她的话吗?
她这么大的年纪生了二胎,带孩子带得心力憔悴,头上藏的全是白头发。到头来他的孩子出了事情,竟然把责任一股脑往她身上推。
哄孩子的时候,罗父那边终于拨通了女儿的号码。
罗图宿醉刚醒,接到父亲的电话,在一阵狂风骤雨的骂声中,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你跟我说,孩子是谁的?我去宰了那个不负责任的兔崽子!”
谁的孩子?
昨夜下肚的几瓶酒一瞬间全涌上来,她干呕几声,一口气奔到垃圾桶旁边吐得昏天暗地。
“我再问你一遍,是谁的孩子?”
那声音厉得像刀子,像是咬着牙根一字一字挤出来的。
罗父虽说算不上慈父,但也是把她捧在掌心长大的,罗图哪里听过他这么跟自己说话,吓得心头一颤,嘴里当即蹦出来个名字,“宋博闻,是宋博闻的,对,就是他……”
她开始绞尽脑汁拼命回想,“两个多月前,我陪他去参加他朋友的生日聚会,我喝多了,就、就……”
“你不是跟我说去加班吗!”罗父气得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就算你再喜欢他,怎么能用这种方式,你们连男女朋友都还不是,未婚先孕,别人会怎么看你!”
“我不知道……”罗图捂着脸,终于崩溃地哭出声,“我不知道……”
事实上,两个月前那天,罗图脑海里并没有多余的记忆,其实她那天是故意喝多的。认识这么久,宋博闻对自己的态度始终不痛不痒,她只是想试试他,是不是真像看上去那么经得住诱惑,没料那酒后劲儿太大,脱了衣服之后便半断片了。
她只恍惚记得自己撞进谁的怀里,被拥着进了房间,她半推半就,之后狂欢的记忆在清醒后便迷离模糊起来。
那个男人,一定是宋博闻。
对,一定是他,那个聚会上,她只和他认识。
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有了这个孩子,她说不定就能嫁给他,女人只给自己爱的男人生孩子,只要能生活在一起,他早晚会看到她的真心的。
“你把他的号码给我,我来跟他说。”
“爸……”罗图不知怎地,反而有点害怕起来,“你要和他说什么?”
“他是个男人,必须对你负责任。”
“不,我自己来说吧……”
“别废话,你马上回家,我和他讲完再来找你算账!”
罗图不敢再多说,哆嗦着手,心乱如麻打开通讯录,硬着头皮把号码复制下来,发给罗父。
“爸,你态度好点,他不是咱们能惹的人。”
“我知道,这点面子我会给他留的。是富二代又怎么样,敢占我女儿的便宜,就别想抹抹嘴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