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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在墨尔本国际机场落地,上了机组车,宁佳书第一件事先把手机掏出来开机。

手机网络加载很久,连上网的瞬间,果然看见霍钦发过来的未读消息。

她眉眼舒展,满意地点开查看。

a:项链在洗手台。

下面跟着图片,施华洛世奇的小天鹅细链在他指尖垂落,宁佳书的目光却只落在那白净修长的指节上。

shushu:我说怎么找不到呢,你收着,我回来找你拿。

最后附赠一个送飞吻么么哒的天线宝宝。

他们回上海的时间都没个定数,可能她才落地,霍钦又往别处飞了,不找个名正言顺的借口接触,下一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他也差不多到结婚的年纪了,宁佳书记起来他上次和陌生女士吃饭,到现在还很有危机感。

“这项链的手模挺好看的……”

和她坐同排的空乘刚好瞄到,正要细看,宁佳书已经把手机收起来,应道,“是吧,我也觉得。”

“是要帮忙代购吗?我有常去的店,要不等明天休息咱们一起去呗。”

这些常飞国际航线的空乘对各个城市折扣最高的名品店们了如指掌,并不担心宁佳书不答应她的邀请,谁料宁佳书却拒绝了。

刚刚结束十一个小时的航程,回酒店路上,机组的人大多在睡觉,车厢内很安静。宁佳书心里想着事,不是很想听她说话,抱歉开口,“不好意思,我明天已经有安排了。”

车窗外的灯光透进来,照出女人的样子。

宽额尖下巴,标准的一张瓜子脸,兜风耳,唇很薄,五官组合在一起勉强算漂亮,但宁佳书对这种面相没什么好感。

她大学那会儿就遇到一个,不过就是在瑜伽班打过几次照面的女生,在背后说她品行不端,脚踏几条船,把男生耍得团团转,还传得有鼻子有眼。

传谣的是认识的同学朋友倒也罢,宁佳书对人性里丑陋的妒忌了解从不缺乏。

是那样话都没说过两回、名字也记不住的人,就有点莫名其妙了。

要不是后来瑜伽班的女老师提醒,宁佳书还真找不着源头。

她向来是个锱铢必报的坏家伙,拿着搜集的证据,摩拳擦掌打算去人寝室找麻烦时候,却被宋博闻捷足先登了。

那人不知道用什么手段逼得那女生在学校论坛上公开道歉,而且道歉后身上还背了个处分。

那时两人已经分手了,尽管宁佳书嫌他多管闲事,但没办法,女生已经这么惨了,她也不好再做什么。

也就是经此一战,宁佳书彻底在航院扬名。

她的美照从bbs传遍学校网线到达的每一个角落,男生把她海报贴宿舍,学校找她拍摄下一届新生宣传手册,室友帮人递礼物给她收好处收到手软。

再看到身边乘务那典型的犯口舌脸,宁佳书就先入为主不喜欢,那人说半天,她头一偏,半闭着眼睛假寐。

耳边终于消停了。

不就是多几分姿色,傲得跟什么似的。

霍钦怎么会看上这种人?

女人收回视线心中暗骂。

这些话宁佳书自然听不到,不过即使听到了,估计也并不以为意。讨厌她的人多了去了,普通人号都排不上,也就只敢在背后嚼嚼舌根子。

机组会在墨尔本停留两天,翌日,早上七点钟,宁佳书吃过早餐便准备出酒店。

离席时,机长见她背了相机猜到她要去景点了,打趣道,“在澳洲学飞两年,那些景点还没逛够啊。”

没逛够。

宁佳书微笑,“学飞时候没空,现在有时间刚好出去转转,大家好好吃。”

“不需要人和你作伴吗,怕你一个女孩儿不安全,我看小夏好像挺闲的……”

宁佳书对上级的撮合敬谢不敏,“谢谢机长,真不用啦,我就在附近转一转。”

她背起包,起身又看见餐桌对面的夏图南,他懒洋洋靠在餐椅上抬眸望来,目光交汇时无辜偏头,痞气的眉梢一挑。

像极了勾引。

宁佳书乘电车先去了维多利亚国家美术馆。

说起来那还是霍钦和她第一次正儿八经约会的地方,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心血来潮想旧地重游。

那时候整天待在航校,宁佳书闷得都要生出厌学情绪了,恰巧生日前夕霍钦终于有了独立驾驶的资格,她便以生日要挟他带她出去约会。

澳洲的小型飞机不难租,那是一架四人座小飞机,不过只坐了他们两个。

假期有一整个星期。飞机从perth起飞,越过昆士兰州,新南威尔士,最后抵达墨尔本,几乎横跨整个澳大利亚。

他们穿越雨林,也途经溪流,驾驶舱能清晰看到沙滩和碧蓝色的海,蜿蜒曲折的海岸线,还有金黄色的田野。

她不是第一次上飞机,但是那一次留给她的震撼,却是毕生难忘的。

直到又过很久,朋友间小聚,真心话的瓶口对准她,问她经历过最浪漫的事,宁佳书的第一反应,还是那年霍钦曾经带她驾驶cessna182,去追逐横穿南澳大利亚一望无垠大平原上飞驰的高铁那一刻。

心跳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多巴胺像是从脑子溢到了血管,涌动加速。

蓝天白云的映衬里,霍钦沉静的眼睛,英挺的鼻子,都成为永恒难忘的记忆。

宁佳书下定决心要让霍钦睹物思情,转大半天,把记忆中曾经驻足的地方都绕了一遍,然后拍照留念。

直到夕阳西下,在广场边看了会儿鸽子,估摸着霍钦那边有空的时候,才给他发了消息。

shushu:你猜我在那哪儿?

附图是深蓝色的城墙墙面,倒映在环绕的水波里。

霍钦正在做午饭,天然气灶上的鲫鱼汤刚烧滚,咕嘟嘟冒着白泡。

a:墨尔本。

shushu:真快,我就知道你还记得。

不用猜,霍钦都能想象到宁佳书得意勾起来的唇角。

图片里既没有文字标识,也没有人物入境,可他还是一眼认出来那是维多利亚国家美术馆。

不管愿不愿承认,有的记忆远比想象中难忘得多。他和宁佳书在那城墙外拥吻的倒映,也曾落在墨尔本夕阳下碎金般濯烁的池光里。

shushu:你在做什么?

霍钦看完便把手机翻过去,专心盯着锅里。

他很清楚,这也许是她又一次心血来潮,给他铺开温柔陷阱,等他咬钩。

那天晚上的事情他还没理清楚,心里很乱。

宁佳书本打算霍钦回完就顺势告诉他自己在做什么,可消息发出去像石沉大海一般,迟迟等不到回应。

信号不好没收到?

宁佳书绕着广场转了小半圈,直到信号满格也没见霍钦的回复进来,才明白,他是真的不太想理她。

有只灰鸽子落在她脚边,嗓子咕噜噜咕噜噜叫唤,小眼睛虎视眈眈盯着她手里的面包。和别的鸽子不同的是,这只格外胖。

若说宁佳书刚刚还有闲情逸致逗它,现在才是烦得半点耐性都没有,生怕这家伙把排泄物拉在自己身上,嫌弃地退后两步,“走开。”

“beatit!”怕它听不懂中文,宁佳书又重复一遍。

她最怕这种长羽毛的禽类,虚虚踢一脚,胖鸽子却不以为意,扑腾着跳了两步又朝她脚边过来。

这一跳,倒是让宁佳书想起来一件事来。

她不喜欢鸽子,可是霍钦喜欢啊。

从前住航校宿舍的时候,他们阳台外面来了一窝小鸽子,霍钦的室友们天天吵着想吃鸽子肉,都被他拦了。每天开火或从食堂带回来的剩饭都拿到阳台上喂,大家都戏称那是他的鸽儿子。

鸽子们长大后就离开了,只有剩下灰色的那只,因为太胖飞不起来,过完冬天后,某一天清晨从阳台上掉下去摔死了。

霍钦和她一样是独生子女,不同的是,她心肠硬,霍钦却心肠很软。

他对喜欢的东西有着极高的包容度和耐性,被他一心一意喜欢着的人,是幸福的。就如同那只被心甘情愿溺爱致死的鸽子一样。

她心生一计,掰了几块碎面包屑,从鸽子那边逐一放到自己跟前。

鸽子果然上勾,埋头吃着过来。

她大喜,回头轻声招呼了个不远处的年轻白裔男子,相机递给他,麻烦他帮自己拍张照。

宁佳书的要求很多,男人听完却非常爽快地答应了,瞧着她半信半疑的眼神,笑道,“trustme。”

她又往掌心放几块碎面包屑,忍着禽类动物立在自己手心的不适,小心翼翼站起来,挑选了一个有光学美感的角度站稳。

宁佳书今天穿的是白色长裙,戴宽檐帽,卷发两边编起来盘在脑后。

戴一对珍珠耳环,唇瓣是细腻的朱红色,除掉墨镜,更有点像美术馆画里走出来的中世纪贵族少女。

她一手托着鸽子,回头去看摄像头。

背景是油画般的街道与广场,火红的夕阳里,数不清的鸽子悠闲在觅食。

白裔男人像是得到灵感般,不停地按快门键,宁佳书只能也不停变换姿势,或忧伤地扶帽檐,或上半身前倾与鸽子对眼。

直到鸽子飞走了,男人把摄像机递过来,走前还在夸赞,“youaresobeautiful!”

宁佳书看着眼前一组大片既视感的写真也吓一跳,连图都不用修,她这才知道刚刚那个男人为什么叫她相信他了,拍得这么好,她居然随手就拽来个摄影师。

不管怎样,连老天爷都在帮她,宁佳书随意抽了张纸巾擦掌心,把相机照片导入手机相册之后,挑了那段短视频迫不及待发过去。

shushu:这只是不是超级像你从前溺爱死的灰鸽子。

视频加载完,宁佳书便忐忑等起了回复。

做了那么大牺牲,要是霍钦还不理人,她就真的要发飙了。

另一边,霍钦刚关火,黄豆豆凑到跟前来闻鱼汤,“要开饭吗小舅?”

她端着碗筷迫不及待,余光刚好看见新进来的消息。

她刚刚啃笔头做大题的时候,就一直见霍钦盯着手机看。想起小外婆要她盯紧舅舅的话,趁霍钦转身的功夫,随意伸手划了一下屏幕,谁知就是这一下,聊天框里居然弹出了上次在电梯里见到的那个大美女的视频。

封面上异国广场的夕阳更将她的脸映得美轮美奂,像一帧电影画面。

她就说吧就说吧,她小舅肯定和这个女的有一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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