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税加一成!
这话如果换个人说,怕是这会已经被人指着鼻子骂了。
但这话却是出自大唐秦王之口,无论是这个秦王的身份地位,还是秦王以往的作事风格,或者说这位秦王点石成金的本事。
所以,加粮税之事,众官员从惊讶之后,更多的是思考。
华州长史姓柳,也是关中大姓之一,他最出名的有两项,一是他的名字,二是他写的字。
当然,他的名字比他的字出名,李元兴第一次看到就记下了。这位柳长史名叫,柳冲冲!
他家祖上柳或是前隋名臣,隋末之乱后,退隐归家。
华县柳氏一门,绝对是书香门弟,不说家中出了多少官员,只说家中就算是五岁孩童那笔字都可以拿出来与许多成年人相比。就是虞世南都对华县柳氏在书法教育上,多次称赞,甚至前来交流过。
只是可惜,家中一直没有出一位书法大家。
这位柳冲冲走到堂中:“殿下说加收一成粮税,别说一成。殿下敢要五成我华州也丝毫不会犹豫,立即就会答应下来。”
“滑头!”李元兴笑骂一句,
“纵然是臣下滑头了,斗胆问殿下一句,加了这粮税之后,百姓可增收多少。”柳冲冲强忍着脸上的笑意,十分严肃的问道。
李元兴反问:“柳长史以为会有多少?”
长史柳冲冲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向周围所有官员拱手一礼,然后才继续说道:“臣下有幸读到一册书,这是殿下某日在闲谈之时赠予崔尚书的。”
李元兴心说自己给崔君肃的书多了,所以没有开口等待柳冲冲继续讲下去。
“这一册依崔尚书所言,并不全。但却提出一个全新的理论,户部、吏部、礼部依这个理论作了一些简单的评测,我华州也在评测的范围之内。臣下得到几个数据,拿出来与殿下,还有各位同工讨论一翻!”
柳冲冲说罢,在李元兴面前微微躬身。
这是在等待李元兴的同意,因为讨论就会影响到李元兴要求加粮税的正事。
“也罢,那就讨论一翻。本王带了些茶,也有些羊肉,不如今天就由本王作东。与华州的各位聊聊天,明日再论政务!”
李元兴心说,先沟通一下,自然也是好事,有些事情急也没有用。
当下,众人就从官衙正堂搬到了后院花厅之中,李元兴自然坐在厅内,许多官阶不高的官员坐下外面,摆好案几之后,有几个距离这里比较近的县官带着他们的副官也赶到了,裴元朗特意给这些人加了位置。
坐定之后,在李元兴右边次位的柳冲冲坐直身体。
“各位,秦王殿下提出许多非常有意义的从政之道,某不得一一所学,今日所提,是殿下给户部崔尚书所书的均收论。这个均收论是指,以一村,一区,一县,一州为核算,计算出每户人家,一年的收入。”
李元兴一听这话,自然就明白了。
不过李元兴记得,自己曾经对崔君肃提到的人均收入这一项,但大唐多是以户来计算,以所就没有人均收入,而是户均收入。
无论那一种计算方法,总是一个合理的衡量标准。
柳冲冲拿出一张纸来:“某在参与核查之时,知道几个数字。京兆长安县,原有四千八百户,距离上县只有二百户的差距,因为在京兆所以也定为上县。这四千八百户,在武德九年的年收为,每户十一贯八百六十一钱!粮七百斤!”
每户约十二贯,也就是每一家收入折后世算起来,六千多元钱。
唐朝,一户与一家的概念是有质的区别,大家族可以一家有几百口子人,但成家之后就单独立户,有时候一家就是几十户。所以一户就是平均人口五口人,其中肯定会有一两个没有成年的。
所以,这个数值算起来,不算是穷苦了。
当然,这是平均数值,并不是最低数值。
“殿下受封秦王,京兆长安县与耀州就是殿下的封地,耀州臣下不知,但长安夏收之后,户部拿出一个数据。”
李元兴脸上出现了一丝笑容,因为长安县的农户过的不错。
“京兆长安农籍,最穷的一户贞观元年上半年,收入二十六贯三百一十七钱,粮五千斤!”
“五千斤!柳长史可否看错?”当下就有一个县令惊呼。
前文提及了,在大唐官员之间并没有那么多官大一阶如父母这种规矩,相处也非常的平和,这样的当堂追问,在朝堂之上许多四五品的官员都敢对李二开口,更何况华州这里一个县令对州长史提问了。
所以在座的也没有感觉到有多么奇怪。
更厉害的却是柳长史,一指李元兴:“秦王殿下在这里,不如请殿下作答!”
李元兴怎么回答,这个详细的数据他没有去读,他只看平均值。可既然问到了,李元兴只好回答道:“最多有多少,最少有多少,本王没有细查,本王却是知道,本王亲卫白二娃的长兄已经单独立户,夫妻两人加上幼子,今夏实收银钱三十一贯,粮两万斤!”
说完,李元兴侧目看向元春,想知道元春是否看过这些细节的部分。
元春看到李元兴注视自己,靠前半步:“殿下,白大家里分得银钱实为二十四贯四百钱,还有六贯钱是他在工坊帮工所得,粮食为南瓜四千斤,红薯一万斤,玉米四千斤,麦子只有一千一百斤。后用红薯换得精粮七千一百斤,因为家中粮仓装满,多余的粮食又换得约五贯钱。”
“继续!”
李元兴看华州众官员听的认真,既然元春知道,那就继续讲。
“收入最低一户为长安县东秦王庄一百八十三村王姓一户,一户四口,夫妻两人带着一个七岁,一个四岁的孩童。贞观元年三月初搬入落户,因为没赶上农忙,所以夏收只有其他人家七成的收入。”
“与柳长史的数据一致?”
元春点点头:“根据秦王庄的记录,他家分到的粮食总是是四千八百七十五斤,所以相差极少,几乎一致!”
四千八百七十五斤,与五千斤,这个不算差距,可以说户部的数据极精了。
柳长史起身,他不知道元春应该如何称呼,直接开口说道:“长安县户均收入提高十倍,不知这个数据,是否正确?”
“是十二倍又四十七分之二十三倍!”
大唐还没有使用小数点,这个四十七分之二十三倍,就是极精准的数据了。
李元兴听到这话摆了摆手:“这个数据不为准!”
“请殿下明示!”
“因为粮食不同,以往亩产三石就为上田。本王的粮食亩产七十石都有了,所以这个数据不作准。更何况,长安县现在工坊林立,仅这些工坊的产出就远远高出普通的州县了,所以这一切都为准。”
听李元兴这么一说,柳冲冲当下就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李元兴微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坐下:“本王以为,华州县户均收入提高三倍,还是可行的。而且这还是在没有仙粮的情况下,如果有仙粮,五倍应该不难。但是,本王为何在增加粮税,亩产三百斤,与亩产八百斤,交的粮税应该一样吗?”
“不一样!”
这一次,华州的官员却是在支持多交粮税。
因为交的税多了,就代表着收入高了。
“好,那本王说第二个议题,改造华州这笔银钱从那里出。”
“华州愿集全州之力。”裴元朗站出来表了一个态度,当下所有华州的官员也起来表了一个态度。
李元兴点了点头,看来还是离长安近的好处,他们已经知道改革了。
“这样吧,如果银钱不够,户部可以先行支借。华州一定要成为最出色的州,夏收之后,先种八十万亩的土豆、红薯。本王调八万卫兵整修河道,新修水渠,今年大干一年,明年华州要成为长安的一座大粮仓!”
从官员起身施礼:“尊秦王殿下令!”
裴元朗又说道:“殿下,臣下准备发下文书。上书本州以增加一成粮税,求得秦王殿下亲赴华州,欲将华州改造为第二个京兆长安县。”
李元兴愣了一下,可马上明白裴元朗的想法。
百姓怎么说呢,如果先说李元兴改造华州,再说要求加税,那么百姓们可能会有意见。
但是这话反过来说,以一成粮税的代价,让华州达到京兆长安县的收入。
长安县与华州,距离只有一百多里,这里有来往的商人,长安县的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这个已经不是秘密,别说是华州,就是再远一些也不算什么。
看来,有时候作一个好官,也是要有技巧的。
“今日只闲谈,明天再说政务,华州这里是需要一个计划的,这个计划必须详细的论证,本王的意思是,明天论政,本王讲意图说明,尔等先研究一下。根据各县的情况拿出详细的意见来,最重要是作好百姓的工作。”
“是!”众官员又齐齐一礼。
李元兴端起茶杯:“本王先祝华州明年百姓收入增加一倍,万民安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