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 疑云(1 / 1)

御剑见乌兰朵尸横就地,心顿时沉了下去,隐隐觉得大事不妙。乌兰朵是毕罗王阿斯尔膝下唯一爱女,维系二族和平,身份非比寻常。如今不明不白死在千叶,于两国关系大大不利。虽知事态紧急,心中挂念的头一件事,却是向地下的屈方宁望去。见他直直地跪在公主尸身旁,嘴唇一丝血色也无,神色似是迷惘悲恸,又似难以置信。一众侍女并贴身小娘十余人,都缩在一角哀哀啼哭。

眼见闻讯而至者愈来愈多,郭兀良、小亭郁等都在其中。御剑低声下令,命白羽营卫兵牢牢守在帐外,严禁闲杂人等接近;又命人请军医、验尸官过来,探明死因。屈方宁自始至终跪在原地,连小亭郁在他身边低声劝慰,也是呆呆地仿若不闻。

御剑看得好不心疼,只想走过去抱他在怀里,替他遮挡一切狂风暴雨。

此时军医已至,探得那绿袄侍女还有些微呼吸,急忙动手施救。验尸官仔细检验乌兰朵尸体,表情显得有些奇怪,迟疑道:“公主浑身僵冷,皮肤上已经浮现青斑,血液也已冻结,手足却尚有余温。”打探寝帐四周,见床边摆着一个已经燃尽的炭盆,更是诧异万分:“……以小人寻常经验看来,公主遇害还不到半个时辰。只是……身子怎会冷得这般厉害?”

屈方宁双目无神地盯着刺入公主胸口的短剑,干涩道:“这是我送给她……”喉头忽而哽住,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御剑认得他这柄削金断玉的短剑,心下稍安:“易水寒阴寒彻骨,纵在三伏天里,亦能凝水成冰。公主尸身尚未冷透,应知离死不久。”向几名满面泪痕的侍女扫了一眼,问道:“卯正前后,你们谁在公主身边伺候?”

众女呜咽渐止,却无人敢开口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名老成的小娘拭泪道:“公主卯初时分就起了,说是挂念安孜小王爷,亲自去瞧了一回。守卫拦着不放她进去,说乌兰将军下了严令,小王爷养病要紧,一丝风也见不得,更不许进去探视。公主还为此大发脾气,说……‘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如今连看一眼的资格也没有了!’”

御剑听到此处,眉心一蹙:“她这几句证言,对宁宁大为不妙。”森然道:“我问你帐中情形,不相干的闲话少说。”

那小娘骇得脸色惨白,颤声道:“是,是。公主说罢,掉头就走,怒冲冲地进了寝帐。婢子几个上前伺候公主梳妆,公主余怒未消,命令我们远远……走开,一步也不许靠近。到她……她……时,身边只有阿帕小姐一人。婢子们都在那边偏帐内,不敢过来打扰。”

御剑顺她示意之处一看,见那偏帐相距不过二十步之遥,即问:“你听见甚么动静没有?”

那小娘颤抖道:“……有。婢子听见公主……在哭。”

这两个字一出口,场中众人脸色都有些变了。郭兀良难以置信道:“什么?”

那小娘畏惧道:“公主先是惊叫一声,过了一会儿,才听见她在帐中低声哭泣起来。阿帕小姐小声劝止,她只是不理。其中还有一些响动,风雪声中也听不清楚。只隐约听见一句:‘……要不是为了阿葵,这样的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下去!’”

小亭郁在轮椅上抬起头来,看着她冷冷道:“你想清楚再说话。风大雪大,别是听错了罢!”

那小娘全身晃了一晃,畏惧道:“婢子从小伺候公主,她的声音决计不会听错。”一指身旁几名侍女,道:“不止婢子一人,她们……也听见了的。”几名侍女也含泪点头,示意亲耳所闻。

人人心中暗潮汹涌,都在揣度:“莫非公主承受不了偷情生子的流言,竟至自戕?”

人群后忽然响起了一个粗哑的声音:“让开!都让开!”却是必王子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他乍闻噩耗,立刻从王帐动身赶来,一路失魂落魄,连摔了好几个跟头,衣服、须发上都是泥泞,动作也粗鲁无礼,全无仪态可言。分开人群一看,只见乌兰朵整个身子横陈在地,脸庞皎洁如昔,那双美丽的眼睛却永远地闭上了。

他愣愣地呆立了一刻,喃喃叫了一声公主,双膝渐渐站立不住,扑通一声摔跪在地上,扑在乌兰朵尸身上痛哭。

必王子苦恋乌兰朵之事,帐中无人不知。阿斯尔当日赐婚屈方宁,他还为此大病了一场。众人见他为别人的妻子哭得如此伤心,都不禁有些尴尬:“公主另嫁他人两年有余,原来他还不曾忘情。”

屈方宁双眼始终茫然无神,连一眼也不曾向他看过。

必王子哭得撕心裂肺,突然之间,目光定在了公主胸口的剑柄上。

他如濒临死境的困兽一般,嘴里嘶嘶作响,将易水寒倏然拔了出来。见剑身沾满黑血,更是如癫似狂,咆哮道:“是谁?谁杀了她?”通红的眼睛在人群中胡乱扫视一番,见那小娘战战兢兢,剑尖立刻对准了她:“你说!”

那小娘何曾见过这般架势,吓得浑身战栗,哆哆嗦嗦地摇着头:“婢子……婢子真心不曾瞧见!只听见这帐里一声尖叫,慌忙跑出来一看,只见一个人影飞快地往……那边去了。进来看时,公主倒在地下,已经……不行了。”向门外比了一比,又捂脸啼哭起来。

御剑见她所示方向正是白羽营营地,感觉一阵不祥。乌兰军军务长额尔古也已到场,此时便传卯、辰时刻的巡逻士兵前来问询。一问之下,果然有一队士兵禀报:卯辰交时,确有一人从寝帐方向匆匆走出,绕行几座营帐,便不见了。

必王子嘶吼道:“你们为什么不拦下?”

几名士兵面面相觑,似是难以开口。一名小队长迟疑道:“我们……以为是将军。”

必王子思索半天,才明白他口中的将军所指何人,瞳孔瞬间张了开来:“姓屈的?”

车唯立即在后开口道:“怎么?那嫌犯的模样,与你们屈将军有几分相似么?”

一名士兵嗫嚅道:“模样倒不曾看清……”被额尔古狠狠瞪了一眼,便不敢再说了。

但人人心中都已十分清楚:既然没看见脸,那身材一定是与屈方宁极其相似的了。

必王子喉头呼呼有声,表情似哭还笑,手中短剑骤然一挥,向地下一动不动的屈方宁砍去。

御剑早看出势头,一步踏上,挡在他与屈方宁之间,随手一抬,将必王子手臂制住,喝道:“阿必!”

必王子声嘶力竭,挣扎叫喊道:“是你!是你!你杀了她,我杀了你!”

阿古拉等慌忙向前,将王子从背后牢牢抱住。必王子竭力挣脱,一心要杀了屈方宁。

巫木旗此时也已到来,见必王子神志不清要动手,忙替屈方宁辩驳道:“殿下,你万万不要错怪好人。昨天夜里小……屈将军跟我一起在鬼城山上喝酒,还是我亲自驾车送他回来的。你不信,可以问我们将军!”

验尸官愣了愣,提醒道:“可是……公主是今天清晨遇害的。”

巫木旗眼也不眨,立刻道:“他昨天喝多了酒,当然是一觉睡到天亮,连梦也不做一个。小锡尔,你自己说,是不是?”

屈方宁肩头一动,极其缓慢地抬起眼睛来,神色茫然之极,仿佛对他们说的一个字也不能明白。向身前的御剑看了一眼,才迟钝道:“我没有杀人。”

车唯阴森道:“杀没杀人,你自己说可做不了准。乌兰将军,我想请问你:今天早上,跟公主一起在这座帐房里的人,是不是你?”

屈方宁呆呆道:“不是我。我昨天晚上……不在这里。”

阿古拉不甘示弱地抢道:“你哄鬼罢!你们夫妻两个,不睡在一起,又能去哪里?”

车唯怪道:“阿古拉,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人家夫妻自己的私事,要你多什么嘴?只是——”音调长长一拖,向屈方宁看去:“一天一宿之间,总要有个去处。请问乌兰将军,公主遇害之时,你在哪里?”

屈方宁脸色苍白,神情复杂,嘴唇上下一动,却甚么也没说出来。

必王子也从狂乱中寻回一线清明,指着他叫道:“姓屈的,你脸色比鬼还难看,要说你一夜都在床上挺尸,瞎子都不信!你那玩意儿不行,整日疑神疑鬼,早先听说公主给你戴了……,怀恨在心,伺机报复杀人!公主品性端方,寝帐里除了你这个不中用的丈夫,不可能有其他男人!是了,是了!这是你的兵刃,你时时刻刻都带在身边的。你们大吵一架,你一怒之下,拔刀杀了她们主仆两个,是不是?”

那验尸官已将公主尸体覆盖起来,详细检查之下,微微一怔,嘴巴开合两次,又紧紧闭上,似有难以启齿之事。

御剑眼观四方,见他神色古怪,问道:“有什么发现?”

验尸官咳了一声,低声道:“……公主在遇害之前,有……行房的迹象。”

必王子一听之下,浑如山鸡炸开了毛:“你这个猪狗不如的孽畜,竟将她先奸后……”牙关咬得咔咔直响,便向屈方宁身上扯去:“还敢狡辩!来人啊,给我把他裤子脱下来!”

最新小说: 虎婿杨潇唐沐雪 七口棺材 岳风柳萱 借精生子艳福享 神级狂婿岳风柳萱 罪爱盲人 开苞小丫头 神医 赘婿当道岳风柳萱 诺筱颖傅夜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