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觉得自己一定看花了眼,亦或者是在做梦,可咀嚼过卤猪蹄的嘴巴里,回味的是如此真实,真实的让她咽口水。
等到屋里卜羲怀文呵斥她滚回去睡觉的时候,桃夭终于跌了一跤,使尽了生平最大的力气,她想喊有鬼啊,这个江湖老骗子原来是个红眼紫身的老妖怪。
自打小流浪讨饭的时候起,桃夭就不怎么信这世上有啥子鬼怪,因为她没见过,她怕狗其实远远怕过那些没见过的鬼怪!
可是鬼这个字还没张口喊出来,桃夭就发现自己的嘴巴被一双大手捂上了,手上还带了点熟悉的味儿。
桃夭呜呜叫着挣脱了捂在自己嘴巴上的手掌,回过头看自己身后,才发现,月色下,那个嘴里叼了一根大猪蹄子的男人,神色平静的厉害。
在松开自己的时候,他甚至还不忘慢条斯理的吐出一块骨头。
桃夭神秘兮兮的说:“屋里那人是妖怪变的!我看过西游记!”
冷七示意桃夭不要吵醒了屋里睡觉的白家母子俩,就扭着头,不知道是在埋怨屋里的卜羲怀文还是在安慰桃夭:“镇尸纹,辩生眼,鬼还能给你找找,妖怪早就死绝了,哎,我说屋里的孙子,你大半夜没事儿发什么神经,不看这什么地方啊?惊醒了我干儿子睡觉我收拾你啊!得亏我回来的是时候,瞧你把这丫头给吓的!”
桃夭有些不服气,站起身反驳:“那电视里的妖怪,就爱吃小孩!我没怕!”
冷七没心思去揭破桃夭的狡辩,可看见桃夭转身又折回了厨房的时候,冷七这才明白,这丫头确实没怕,脑子里竟装着吃了。
厨房里重新探出了桃夭的头,小心翼翼的问冷七:“你怎么大半夜回来啦?”
冷七晃晃手里的猪蹄子,随口回道:“嘴下留食儿,饿着呢!”
桃夭便乖乖的把头缩了回去。
被人骂做了孙子,卜羲怀文冷着脸出来:“你早生三百年,也得喊我声长辈!”
冷七照旧吐着骨头:“哦,这么说,是我自降辈分了!”
卜羲怀文心底一惊,这才忽的想起,自己这双眸子竟看不出这个人三魂一丝一毫的灵相。
冷七却在这个时候岔开了话头,自顾自说:“辩生眼,据说当年清朝尸祸,冤魂厉鬼寄居于已死之人体魄之内,混迹于达官显贵、百姓人家之中,与常人无二,难以分辨,唯有你这双眸子,可透人三魂灵相,辨清真假生人,这镇尸纹,也是你留给赶尸一脉的,对吧!”
冷七拍拍手,站起来,指着卜羲怀文的鼻子:“我告诉你,啊,在这个院子里,你丫少给我惹事儿!”
卜羲怀文眸子气的更红了,恨恨的拍掉指到自己脸上的手指,可看看女人孩子睡觉的屋里,只得作罢,气急败坏的问冷七:“我吩咐的事儿怎样了?”
冷七嘿的贴过脸来:“吩咐?你脸比我大咋地?爷要不是惦记着小屿那孩子,我剥了你的皮信不?”
卜羲怀文体表镇尸纹流转的愈来愈急,双手似乎要把指关节捏碎,嘶声道:“我没时间跟你扯皮!”
冷七神色重新平静的看不出喜怒哀乐,淡声说:“你体表的镇尸纹,应该只有在卜曦家遭逢大敌的时候,才会不受控制的涌现,灵符护主啊!你不回去救你族人?”
卜羲怀文痛苦的闭上眼:“不回,你不明白,有些事,远比我卜曦家一族的生死重要!”
冷七发出一声轻哼,意味不明,背过身,却又有些失落:“对不住,鬼市的事儿,我做不了主,你只能等到明年开春,鬼市重开。还有,你托我去寻的血海金刚图,我也没找到。”
身后,传来卜羲怀文压低了嗓子低吼的声音,愤怒不甘却又无奈,在安静的夜里回荡的很远。
冷七又问:“那东西很重要?”
看不清卜羲怀文的脸,但能听到卜羲怀文话说的很重:“或许能唤醒我一个故人,有个老道士跟我说,这东西被封在一个佛塔里面,后来我去找了,原来这老混蛋是在骗我,倒也不算骗,我的确见到了那个故人,只是……”
冷七嗤笑:“如果你那故人如今过的挺好,何必害他?”
卜羲怀文身子微颤,一言不发。
夜间起了白雾,再过几个时辰,这些白雾就会彻底凝结落下来变成露水。
桃夭很识趣,知道冷七饿着,就在这个时候煮了面,白水面煮好捞出来盛碗里,浇上辣椒油芝麻酱蒜末丁,就端了出来,三大碗。
桃夭不明白,这两个人都不是关中人,却都喜欢吃面条喜欢到比关中人还要变态的程度,当然,桃夭自己也是喜欢的,吃的,她都喜欢!
三个人都暂时不说话了,闷声把碗底扒拉干净了,又哧溜了几口盛的面汤,这才吐了口气。
冷七夸奖说,桃夭是个勤快伶俐的姑娘。
卜羲怀文一脸冷漠,用鼻子孔鄙夷的发出一声冷哼。
看着一声不响刷锅洗碗的桃夭,冷七笑道:“有这丫头在,我就放心了,下半年我可能就不来了!”
见卜羲怀文迷惑,冷七起身,看看堂屋:“我得去北京了,现在就走,就不和她们道别了!你好自为之!”
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冷七忽然回过头,问卜羲怀文:“你信命吗?”
卜羲怀文愣了,不知想起了什么,面色惨白,苦笑:“我们这样的人,谁不信命?谁敢不信命?”
冷七沉默良久,茫然的呢喃,继而又笑了,笑的很诡异:“我不信!以前不信,现在也不信!忘了告诉你,东西我没找到,我倒是知道一个人,八成与你有点联系,你最好亲自过去问问。”
卜羲怀文眸子跳动,似乎有一团火:“你如何确定和我有关?”
冷七不为所动,转身往外走:“回来之前不确定,但看了你身上这些镇尸纹,我倒有点把握了,那老小子懂些门道,以前是个颇能在黑白两道吃得开的土夫子,后来改了行,你最好快点动身,这老小子活不长了!”
“什么意思?”
“多年前下土,让东西给咬了,生死关头,被个没发迹的金店老板用一把糯米把命给吊住了,我今年来长沙时,那老小子曾托人找我救他性命,但是已经晚了,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若不是他身上那些镇尸纹和你有些相似之处,恐怕他连今天也撑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