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座,你怎么知道是48军出现了问题?”
当端午撂下电话,谢晋元便很奇怪的问道。
端午打电话的时候,他就在旁边,他听的清清楚楚,端午一开口就问廖军长,你身边有人吗?
廖军长说没人。端午便接着问道:打开你的电话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结果在电话的里面有窃听器。
所以谢晋元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一打电话,端午就笃定是48军出现了问题。
端午冷哈哈道:“蒙!”
“蒙?”
谢晋元诧异,但端午其实是在开玩笑。
蒙?哪里那么容易蒙?要真都这么容易蒙,那还要情报机构做什么?
所以,端午不是在蒙,而是根据廖军长的电话内容,猜测48军被日谍渗透了。
因为廖军长打这个电话就是为了告诉端午,所有的援军都被日军阻击了。
那这就奇怪了,如果一两支援军被阻击的话,或许可以认定为凑巧了,是援军与日军遭遇,打了一场遭遇战。
但是所有援军都被日军给阻击了,这就不同寻常了。
端午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情报泄露。
情报泄露可以是48军,也可以是办公室杨秘书长。
但是办公室杨秘书长那里要是有问题的话,端午这边早就出问题了。
更何况,杨秘书长这一次并没有参与到援军的调动。
那么出问题的一定是48军,而且只能是第48军的军部。
因为除了军部的人以外,没有人会知道所有援军的调动,并且这个人位高权重。
可以试想一下,像这种机密,一般的士兵如何能够知道。所以端午猜测,一定有48军的高层军官参与到了其中。
当然了,也会有另外一种可能,廖军长的内勤人员被收买了,将窃听器放在了廖军长的电话里。
一般人很难注意到这个细节。虽然电话每天都在用,但是不会每天都检查一遍的。倘若有人趁着指挥部内没有人,把电话内装上窃听器,是有这个可能的。
而且端午还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这个打入48军内部的间谍,一定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启用,否则整个48军,恐怕早就不存在了。
当然了,也有另外一种可能,这个日谍一直潜伏,想要更深入的打入中央的内部。
所以这个脓疮现在破了,对48军而言,还未必是什么坏事。
不过,这下可是难住了端午。
打阵地战,他能打。但是打阵地战就是当面锣对面鼓,没有任何投机取巧的可能。
敌人进攻,我方防守。敌人不断的进攻,我方不断的防守。所有人都在防守与进攻中反复争夺。就如同一架不断翻滚运行的人肉绞肉机一样,将所有人都放在这个绞肉机中绞。
而独立团与第174师虽然占据着绝对的地利,但是日军却都是一群训练有素的老兵。
以松下联队为例,他的两个中队士兵冲上去吃亏了,折损了大半退回来之后,松下劲二就学乖了,炮兵对独立团三营阵地进行炮轰,然后步兵与机枪手相互掩护进攻。
所有的战术都是老的不能再老的常规战术。双方也都非常了解对方的战术。
鬼子冲锋的时候也不会猛冲,而独立团三营的手榴弹也大多失去了作用。
消耗战因此形成。
双方都在不断的消耗炮弹,子弹,还有兵员。
而这就是阵地战,除非有奇迹出现,否则这种消耗战将会一直持续到一方坚持不住为止。
不断的有三营的士兵被抬下来,端午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除非有一支奇兵出现,否则这样的战斗或许将持续到明天的这个时候,虞山上的守军被耗尽,然后虞山沦陷。
对于这种焦灼的战事,谢晋元也很无奈。以以往的经验来判断,或许会更加糟糕。
因为鬼子从一个阵地无法有所突破后,往往会选择开辟另外一处战场,也就是虞山南侧的阵地。
日军的一个大队已经对虞山南侧阵地展开试探性攻击了。而北山阵地,日军也增援上来了一个日军大队。
日军的进攻很是猛烈,三营的伤亡近一步加大。
此时,端午多么希望,自己能有一支轰炸机群,也让小鬼子学学怎么做人?
但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端午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有一个希望,一个远超一千人的援兵劲旅。
但是与此同时,也有好消息,布鲁克驾驶着战斗机,已经追上了日军的轰炸机机群。
日军的轰炸机群飞行的并不快,因为其中有六架轰炸机不同程度受损。
另外五架轰炸机只能充当临时执行护航任务。
但是九三式轰炸机虽然也在飞机上装有自卫用的机载机枪,但它的性能,只局限于自卫,与真正的战斗机比起来,它只有被虐的份。
于是布鲁克的突然出现,令日军战斗机惊恐。布鲁克的霍克iii就如同狼入羊群一样,仅是第一轮扫射,两架日军轰炸机便被打着起火,向地面坠落。
“保罗,你看着吧,我要让这些狗娘养的,都为你陪葬!”
布鲁克大声的咆哮,仿佛那些日本人能听到他的怒吼一样。
他在发泄自己心中的愤怒。
他与保罗同在一个飞行大队服役,双方配合作战了十年。十年的风风雨雨,凝结了深厚的兄弟情谊。
两个人一同作战,一同度假,一同泡妞,甚至一同泡一个妞。
他们打过架,因为女人红过脸。但是最后还是会抱在一起哭,抱在一起笑。
用现代的话说,就是好基友。
但是就在今天,他的兄弟战死在了中国这片土地上,甚至有可能连尸首都找不到。
因为那是一场爆炸,即便有尸体也会在爆炸中被炸碎,分散在数公里的地方。
他再也见不到自己的战友与兄弟了。所以布鲁克拼命的追赶,屠杀这些日军毫无抵抗能力的轰炸机。
“导航站,导航站,我们是吉野飞行联队,我们正在遭遇敌人的攻击,请马上派战斗机支援,请马上派战斗机支援,对方是,.......啊!不!.......”
轰隆!
小鬼子飞行员正在呼叫地面支援,但是他的飞机却被布鲁克击中了油箱而发生爆炸。
爆炸的冲击不仅令飞机在空中解体,而那名日军飞行员也在爆炸中被座椅背后的三角铁,钢丝,刺穿了身体。
“编号12358,编号12358,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导航站的鬼子用日语大声的呼唤,但是此时,对方已经没有了任何应答。
鬼子军官在雷达上找到了日机求救的位置,命令三架日军九七式战斗机紧急升空赶往救援。
此时,布鲁克已经杀红了眼睛,对准三架逃脱的日军轰炸机紧追不舍。
突突!突突突!
咔!咔!......
布鲁克连续射击,一连串的子弹击中其中一架日军轰炸机,轰炸机冒烟向地面坠去。但是他的机载机枪内却没有子弹了。两挺机载机枪都被他打光了子弹。
“妈的!”
布鲁克非常生气,因为还剩下两架日军轰炸机了,他竟然没有子弹了。并且在这时,火色的光芒在他的眼前一闪,他本能的拉升躲避。
此刻,数枚子弹自打布鲁克飞机的腹下飞过,吓的布鲁克一身冷汗。
之前他没有想过,自己已经到了敌占区,这是非常危险的事情。而且在惊鸿一瞥中,他至少看到日军三架战机。
但最糟糕的是,他的机枪里面没有子弹了。根本无法继续与日军交战。
“混蛋,等我有了子弹再回来收拾你们。”
布鲁克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快速脱离战斗,不断的拉升才是他脱困的法宝。
他迅速爬升到了七千三百米的高空,希望能将日机甩掉。
但是很遗憾,小鬼子是不会这么容易放过他的。有一架战机护航受损的轰炸机返航,而另外两架战斗机则紧追在布鲁克的身后,而且正在逐步逼近。
之前说过,鬼子的九七式战斗机的优势在于稳定,速度,还有快速作出回旋动作。
所以布鲁克的飞机很快便被日机在高空追上了,两者相距不足五百米。
日军飞机开动机枪对准布鲁克的飞机进行扫射。
布鲁克连忙将飞机向右下俯冲躲避日军飞机的射击。
但是即便如此,他右侧的机翼还是被小鬼子的机枪子弹打掉了一层铁皮,露出些许木板。
或许任何人都没有想到,霍克iii的机翼竟然是用木板做的内骨。
但是布鲁克看不到,他只感觉到自己的飞机一阵的颠簸后,再度稳定了下来。
他俯冲滑翔,而两名鬼子的战机也跟着俯冲了下来。
小鬼子咬的很紧,并且在俯冲的过程中,再度对布鲁克的战机展开射击。
子弹如同坠落的流星雨一样,一枚枚,一道道自打天际坠落。
布鲁克的战机在如同陨星坠落的火色线条中风雨飘摇,好似暴风骤雨中的一片飘零的枯叶。
战机左右不断的变换着飞行姿态,一连翻转了三十多次,才堪堪躲过日军飞机暴雨一般的射击。但是当他把飞机再度拉起来的时候这才发现,他两侧的机翼竟然中了八枪。
这八枪令飞机的稳定性大大的减弱,飞机在飞行的过程中,不断的震动。
布鲁克不容多想,趁着飞机没有出现大的问题之前,必须尽快摆脱身后的日机,否则今天他即便不死,也会落入敌占区。
想想那些在照片上他看到的中国军民惨象,布鲁克就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我即便是死,也要死到有中国军人的地方。”
布鲁克一直向西飞,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那便是虞山。虞山上有那个疯子在,他肯定不能见死不救吧?
想到此处,布鲁克连忙呼叫道:“嗨中国兄弟?嗨我的朋友,我是你们的亲人-布鲁克,喂,喂,.......”
无人应答,因为无线电的传输范围只有五公里左右,他此时相距虞山还很远。
更何况,即便此时能够连线上端午也听不到,因为端午正在寻找击溃波田支队的方法。
因为战斗已经不能再如此的继续下去了。短短的半个小时战斗,主阵地的北侧与南山阵地便伤亡了三百多人。
虽然日军的死伤比这个数字要多上许多。但是日军的人数却是独立团与174师的两倍。哪怕是1:2的战比,这场战斗也会将独立团与174师给拼光了。
更何况,仅仅打了半个多小时,独立团与174师的炮弹就见底了。
他们之前虽然在击溃重藤支队的时候补充了一部分的炮弹。但是重藤支队被销毁的炮弹更多。
特二连与特三连对日军炮兵阵地进行了无差别炮击,炮兵阵地不仅被炸了,大部分炮弹也被炸了。
大口径火炮炮弹严重不足,迫击炮的炮弹也捉襟见肘。
端午带来的60毫米口径迫击炮弹药完全消耗一空,只能勉强借助掷弹筒与鬼子的炮兵周旋。
但是掷弹筒与迫击炮根本就没有任何可比性。掷弹筒的最大射程才六百米,根本够不到日军的炮兵阵地。
而再加上日军的战车,令整个战局更加雪上加霜。倘若不是还有两门37战防炮在,南山阵地早就丢了。
“团座,我们必须要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了。才不到半个小时,两个阵地伤亡人数就增加到了三百人。这么下去。用不到下午四点,咱们的人,就得全部拼光了。”
谢晋元有些焦虑,端午又何尝不是?
但是他需要变数。一个可以改变整个战局的变数。
如果单纯的打阵地战的话,那么就是一场无畏的消耗战。端午根本没有丝毫好的办法。
所以他需要一个变数改变日军的固有作战思路,寻找战机,改变现如今的胶着状态。
“报告特派员,您的专用电台有人在呼叫。”
正在这时,一个通讯兵突然跑来,并且拿来了端午与布鲁克联系用的专用电台。
“喂,我是端午。”
端午拿起对讲机一脸严肃的问道,与之前求人的姿态,就如同换了一个人一样。
“··················”
此时,布鲁克突然明白了什么。他回过头看着自己已经屁股着火的机尾,只能放低姿态道:“特派员,请看在党国的份上,拉兄弟一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