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门外的几人立时上前。
医生出来,摘下口罩,笑着对几人说:“一切顺利。”
顿时,这里的凝重气氛不见,有的是喜悦。
顺利就好。
现在没有什么比这两个字听着更让人高兴的了。
很快,里面的人把骨髓拿出来带走,湛廉时被送回病房。
湛南洪不断的对医生说:“辛苦您了,真的辛苦您了。”
“没有,都是我应该做的。”
湛廉时送进病房,湛南洪也跟着去了,包括托尼。
只有付乘。
他在听见医生说顺利时,心里一瞬就放松。
但当看着湛廉时被推出来,他那股放松不见。
捐赠顺利。
就像那一次,捐赠出来是顺利的。
可后面呢?
骨髓很快送到院长办公室,送到来人手中。
他们接过骨髓,立刻离开医院。
极快的,车子驶离。
不过半个小时,飞机起飞。
夜色浓重,天暗的如泼了一层又一层的墨,深的星星都看不见了。
病房里,湛廉时睡了过去,托尼守在病床前,看着床上的人。
难得的,他放松睡着的容颜他能看见。
没有冷漠,没有疏离,他一下变得好接近多了。
可不知道怎么的,看着这张脸,他眼眶突然就酸涩,某种难言的情绪喷上头脑,让他眼睛一瞬泪湿。
低头,托尼手交叉,盖住脸。
他在心里骂:湛廉时,你他妈有毒!
湛南洪给柳钰清打电话,病房里有托尼在,他放心。
而这边一切顺利就看在行那了。
他知道,在行那边正危在旦夕。
“南洪。”
手机接通,柳钰清极其沉重的声音传来。
湛南洪听出来了,他神色变化:“大姐,在行他……怎么样?”
柳钰清的声音让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即便是预感,在没有得到肯定的答案前,他都不能说出来。
“在行病情又恶化了,现在大家都在手术室外守着。”
湛南洪眉头拧紧:“不是说已经有捐赠者了吗?”
“是有,但还没送来,需要时间。”
“没有那么快。”
关于湛廉时做骨髓捐赠者这件事,湛南洪没有跟任何人说。
没有必要。
这样的时候,什么都比不过救人。
“不会有事的。”湛南洪沉声。
柳钰清看守在手术室外的人,尤其那站在最前面,那单薄的身影:“嗯,不会有事。”
她们都坚信,企盼。
电话挂断,湛南洪回了湛廉时的病房,坐在床前看着床上的人。
他睡着了,如往常一般,在静夜中沉入梦境。
但似乎,又不一样。
这好似他第一次真正睡着。
放心的,安稳的。
电话那边,柳钰清拿下手机,来到手术室外守着。
她和大家一样,紧紧看着手术室,担忧紧张,害怕不安。
所有的恐惧情绪都在心里翻腾。
这里弥漫着浓重的死寂和无声的沉重,压着每个人的心。
而此时,京都的夜是愈发的深,恶魔岛的夜却已过去,它的白日在不知不觉中来临……
“来了!”
“让一下!”
嗒嗒嗒,十几人穿着医生服,手里拿着特定的箱子,快步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门打开,又关上。
林帘站在外面,看着里面的光景随着门关上跟着消失。
她眼睛终于动了下。
这一次,不守在你身边,是想告诉你,你不是为任何人而存在。
而是为自己。
你该为自己而活。
手术从白日到晚上,再到凌晨,手术室的灯没有熄过。
而不时的有医生护士出来,再有医生进去。
他们脚步匆匆,戴着口罩露在外面的眼睛满是凝重和紧绷。
不敢松懈。
大家一直在外面守着,该是疲惫的,但都没有露出一点疲软。
每个人都绷着一根弦,不到最后,那根弦不会松。
东方露出一丝鱼肚白,连续手术,抢救,像是过了很久,手术室门终于打开。
不知道是站的太久,还是不敢面对接下来的结果,这一次,没有一个人上前。
唯有医生走出来,站在大家面前,迎接着所有人害怕却又期盼的目光。
他眼睛里浮起笑,在这一刻的死寂中,笑道:“成功了!”
一瞬间,候淑德双腿一软,整个人便要跌在地上,身旁一直扶着她的柳尧和柳钰清赶忙抓紧她。
柳钰启和柳书也立刻围上来。
“妈!”
“外婆!”
“奶奶!”
大家一致出声,打破了之前所有的可怕气息。
候淑德摇头:“没事,我没事。”
她声音不稳,但明显能听出里面的激动。
而此时,湛乐捂住嘴,哭了出来。
她终于反应过来了。
在行挺过来了!
他挺过来了!
韩鸿升抱住湛乐,两人紧紧相拥,热泪盈眶。
林帘站在那,四周升起浓烈的喜悦,很快把这里包裹。
她身处在这股喜悦中,唇畔控制不住的弯起一抹笑,然后眼泪浸湿她的睫毛。
她睫毛扇动,低头,那唇畔的笑放大。
大到她忍不住捂住嘴,大到她靠在墙上,然后身体滑坐到地上,她哭了起来。
她是高兴的,很高兴。
可她却哭了。
喉间溢出哭声,从指尖漫出,伴着哽咽,抽泣,她瘦弱的身子颤抖起来。
这一刻,让大家都停下了激动的情绪看向她。
候淑德愣住。
她下意识叫:“林帘……”
柳尧和柳钰清扶着候淑德,看着那瘦弱的肩头,颤抖不已。
她们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难道的,大家都静了。
方铭走过去,他来到林帘面前,在她身前蹲下,伸手抱住她。
把她抱进怀里。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手落在林帘背上,轻拍。
而林帘脸埋进他怀里,手抓紧他的衬衫,紧到用力的扯,不断的扯。
她似要控制情绪,但最终她无法控制,她闷声叫:“哥……”
“哥……”
“哥……”
一遍遍的叫,嘶哑用力。
方铭僵住,所有人都呆住。
她们看着那在方铭怀里瘦弱颤抖的人,她手指抓的那么紧,紧到骨节都白了,好似下一刻就会断掉。
她在哭,该是放声大哭,却如小兽一般,忍着,强压着声音。
这样的忍耐,强撑,伴着呜咽,大家再也控制不住,眼泪跟着滚落。
这几个月,她所有的压抑,都在医生这句话里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