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总,人回来了。”
暂时替代蒙林秘书位置的欧阳云看着后视镜轻声提醒。
谭纪平收起平板,示意一旁的医护人员拉开窗帘。
窗帘一拉开,红色的法拉利缓缓驶入视线。
“谭笑,”钱岳谦说,“别睡了,你看看,你家是门口停了辆救护车那里吗。”
救护车?
谭笑睁开眼睛。
和医院传统救护车大相径庭的黑色大房车大大咧咧停在玛莎拉蒂旁边。
之所以能让人一眼识别出它是个救护车,是因为它头顶上蓝红灯光交错着闪烁,以及车身上大大的救护车三个字。
好像生怕人家觉得它是假的救护车似的,车身周围特地用白色写了一圈市中心医院。
“啧,”谭笑嗔道,“……臭毛病。”
钱岳谦停好车,先一步替谭笑打开车门。
谭笑也不矫情,用围巾把懒懒包起来,抱着下了车。
救护车背后的大门打开,同时下来两个壮实敏捷的男人,他们伸手往车下一掏,叠起来的钢坡顺着趋势铺架好。
欧阳云推着轮椅,轮椅上坐着谭纪平,他们从坡上下来,之前的两个男人一左一右站在两侧。
谭纪平一身的伤,满目威严坐在轮椅上,像极了退休已久,仍手握大权的睿智长者。
谭笑几乎能想象到谭纪平老了之后的神态。
他抱着懒懒不动声色,不知道谭纪平今天这一出是想摆什么局。
谭纪平的视线在于钱岳谦和谭笑身上不断穿梭。
钱岳谦愣道:“……大表哥,你……?”
钱岳谦感觉今天经历的所有惊讶都不如现在这个大。
他貌似无坚不摧的大表哥不仅坐着轮椅出门,而且身边跟着一个医生和一个护士。
重点是……
谭纪平是谭笑前夫。
谭笑的前夫现在在谭笑家门口,一副要秋后算账的样子。
他看一眼谭笑。
谭笑神色自若,看着没受影响。
钱岳谦心里舒畅多了。
啧,也是,那么长时间了,该是没感情了吧。
就算一起打了场篮球……也不能说明什么。
“钱秘书,你先回去吧,”谭笑看着钱岳谦,“谢谢你送我回来。”
槽?
钱岳谦眯着眼睛,细长的凤眼写着五个大字:开什么玩笑?
他眼角朝着谭纪平的方向挑了挑。
谭笑把车钥匙抛给他,“闲空的话,顺便帮我把车还给于念,谢了。”
钱岳谦下意识接过钥匙,捏了捏,收回口袋,但没动地儿。
“车我可以帮你送回去,我现在渴了,想去你家喝杯茶,行吗?”
谭笑轻轻笑了笑,“行啊,下次吧。”
被拒绝了。
钱岳谦转过脸,看向谭纪平。
谭纪平身着蓝白条病服,套一件厚实的羽绒服外套,腿上铺着毛毯,一身病气十足的着装并没有让他眉宇间的不爽消散一星半点。
“走吧,”谭笑又道,虽然语气不急,催促的意味却十分明显,“明天还上班呢。”
槽?
钱岳谦郁闷。
他想帮谭笑解围,谭笑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他走……
他不知道自己处境危险?
还是想制造和谭纪平单独相处的机会?
钱岳谦怎么想怎么觉得后者的机率大一点。
这个认知让他很不痛快。
“再给你最后一次——”
“明天见。”谭笑干脆道。
钱岳谦怒瞪谭笑一秒,带着火气扭头转身。
随便!
他谭笑是他谁啊!
爱跟谁独处跟谁独处!
不管了槽!
“站住。”谭纪平忽然出声,声音比气温还凉个几度,“我让你走了吗。”
钱岳谦哼一声,转回头,邪笑道:“大表哥,这么晚了,还弄那么大阵仗找我们总监……让人误会了怎么好?”
谭笑在心底摇摇头。
这个傻瓜。
谭纪平看了看他们的“情侣装”,真实画面比照片气人多了。
尤其是真人嘴还那么欠。
“我看你是不想要你的车了。”谭纪平残忍道,“或者你想这辈子都碰不了车?”
钱岳谦脸色骤变。
“还有一件事你弄错了,”谭纪平厉色道,“无论我多大的动静来找笑笑,都不会造成任何误会。”
谭笑微微蹙起眉。
“因为,我是他的合法丈夫。”
“我们应当自觉履行夫妻义务,承担夫妻责任……而现在我在这里等他,就是在履行夫妻义务,确保他的安全,就是我的责任。”
“至于你这个真正的外人,最好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听明白了没?”
“谭总,”钱岳谦冷笑,“据我所知,你和我们谭总监已经离婚了,谭总监现处于单身未婚状态……换句话说,我想追求他,你以什么身份禁止?你有什么资格,阻止?”
懒懒动了一动,谭笑安抚性地摸了摸它的头。
“看在我们两家的关系上,我再告诉你一遍。”谭纪平没了耐性,他半眯着眼睛狭视钱岳谦,凶狠憋眼底在深处,像一只正在休憩的猛兽,让人有种不知什么他时候会翻身而起给你致命一击的忐忑和恐惧。
“谭笑,是我,谭纪平的合法爱人,你,记、住、了。”谭纪平一字一顿道,“你要是记不住,我会找人一个字,一个字的教你,直到你记住为止。”
“大表哥,”钱岳谦不甘示弱,尤其是谭笑此时此刻孤身站着,看着特别势单力薄的时候,他咬咬牙,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有些事情,不是不想承认,就不存在的。”
他说着便上前一步,挡着谭笑。
谭纪平额角青筋爆起。
“你给我滚。”
“不好意思,”钱岳谦没动,“没学过这个技能,要不大表哥给我示范示范?”
谭纪平懒得跟他废那么多话,朝后勾了勾食指,两个死壮死壮的男人大步流星跨出来。
钱岳谦捏紧拳头,随时准备一搏。
“住手。”谭笑出声道,好听的声音在风里显得有些空灵,充满了距离感。
数人尽是一愣。
“都闹够了没有?”
谭笑拨开钱岳谦,看着谭纪平。
“闹够了就走吧,”谭笑说,“我累了,需要休息,您请回吧。”
谭笑唇角总是微微上扬,看不出到底是真笑还是假笑。
谭纪平能分辨出来,谭笑眼睛里透着漠然。
谭笑拍拍钱岳谦的肩,“回家吧。”
谭纪平攥紧轮椅把手,忍着。
“我不回,”钱岳谦倔道,“我今晚睡这里。”
谭纪平磨着后槽牙,不打算忍了。
谭笑要是敢点头……他会撕碎钱岳谦。
“滚,”谭笑清丽的声音犹如一瓢凉水,泼灭谭纪平燃起的怒火,“给几分颜色就开染坊,我同意你睡这儿了?滚滚滚,赶紧滚。”
他不容拒绝地把钱岳谦推上车,砰一声关上车门,弓着腰趴着窗,弯起一双琉璃色的桃花眼,笑晏晏道:“一路顺风。”
然后摁了启动,法拉利发出轰鸣。
他走远两步,双目含笑,像对待情人一样温柔。
钱岳谦张了张嘴,准备从嘴里喷出来的怒火顿时偃旗息鼓。
“……明天见?”他不确定道。
“明天见。”谭笑给他的不确定盖了硬戳。
法拉利平缓驶出,留下一排很快被风吹散了的尾气。
谭笑脸上的笑容徒然消失。
他平淡的看一眼坐在轮椅上一直注视着他的谭纪平。
“真不要脸。”谭笑说着,从容从谭纪平面前经过,“和一个孩子较什么真。”
谭纪平滚动轮椅,一把扣住他胳膊,一拽,谭笑张着嘴巴吸了一口凉气,跌坐在谭纪平腿上。
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反应,他和谭纪平已经连人带轮椅一起被搬上了车。
“谭纪平你!”
车门被人关上,懒懒从谭笑怀里跳下来,蹲在他们面前铺了毯子的桌子上,动动耳朵,懵懂地看着自己两爹。
大爹爹在欺负小爹爹。
小爹爹被大爹爹咬了嘴巴,还被打了屁屁。
小爹爹拧着眉,调子软软的,像病了一样。
可恶的大爹爹攥住了小爹爹的两只手腕,又咬住小爹爹的嘴巴,小爹爹的哭声全变成呜呜呜了,它动了动耳朵接收,可也听不清小爹爹呜呜呜的到底在说些什么。
大爹爹咬了好久好久,久到它又开始打瞌睡了。
懒懒脑袋扣在爪子上,不感兴趣,迷迷糊糊睡着了。
谭笑昂着头靠在谭纪平肩膀上平息心跳。
谭纪平搂着谭笑的腰,下巴抵在谭笑肩窝里。
“那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有什么好,以后不许和他来往。”谭纪平有点委屈,“从刚刚到现在,你对他笑比对我笑多了8次。”
谭笑不吭声。
谭纪平再接再厉,咬着他耳朵,“罚你帮我一次澡。”
谭笑微喘,“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