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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国法师在宫宴上替天子挨刀的消息在大?年初一那?天像阵风一样传遍了大?祁,引起?了举国哗然，初二开?始，华京百姓开?始在护国寺门前自发摆起?了花圈与一应供品。
来吊唁的越来越多,供品也越垒越高，把护国寺的大?门差点淹了,当天就有不少无家可归的流民和乞丐偷偷摸摸跑来拿供品吃——寒冬腊月里,流民们?活得不容易，护国法师在世的时候乐善好施，寺内的僧人便没?去?制止，默许了这?种行为?。
初三这?天傍晚,护国寺门前人潮渐散，一只脏兮兮的手忽然从街角处鬼鬼祟祟地伸出来，飞快地在一堆供品里摸走了一个凉透的白馒头。
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出门扫雪的沙弥余光瞟了一眼，视若无睹地关上门回去?了，谁知过?了一会儿,那?攥着馒头的手又从街角探了出来。
……也不知道手的主人怎么想的,竟然重新把摸走的那?个馒头又完好地放了回去?。
等街上空无一人后，躲在街角的人才终于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
是秋桀前两天见过?的那?个小哑巴。
那?小叫花子几天没?洗头,又重新变回了脏兮兮的模样，唯有那?双剔透且黑白分明的杏仁眼依然极亮，她也不知道在哪里找到?了个破洞的灰棉袄，此?刻囫囵裹在瘦小的身板上，整个人往那?儿一站,活像块迎风招展的破旗，瞧在眼里却?莫名让人觉得揪心，怕她再多走两步,这?小姑娘就要被那?厚重的衣服整个压垮了。
一阵寒风吹过?，哑巴在手心里呵了口气，慢慢吞吞地在堆成山的供品前蹲了下来，她盯着被她放回去?的馒头犹豫片刻，咽了咽嗓，忽然一把抓起?来那?馒头转身就跑。
……结果跑了两步，又顿住了。
这?反复无常的小贼捧着馒头在原地纠结了老半天，最后耸了耸鼻子，又依依不舍地放了回去?，那?倒血霉的馒头被折腾了两遭，早已经面目全非，雪白的身上除了个脏兮兮的爪印，还多了一排整整齐齐的牙印。
……也不知道这?货为?了一个凉馒头磨叽成这?样算什么事，到?了嘴边都能给吐出来。
而后，那?小里小气的叫花子又一次跟那?群“山珍海味”大?眼瞪小眼起?来，就在她看上去?将要开?展第三次“馒头拉锯战”时，这?小姑娘忽然把手伸进了自己的袖口，从里面小心翼翼掏出个沾着烧鸭油的纸包来。
相当漫长的心理斗争后，那?小叫花子终于下定了决心，把自己的宝贝油纸包一层一层剥了开?来，她先是从里面捏出个最小的糖块，珍之?重之?地放到?了供盘上，接着此?人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愣了愣神，一咬牙做了个相当凛然的举动。
只见她横着两步凑到?供品堆前，闭着眼一脸壮烈地把油纸包里所剩无几的糖块一股脑倒进了供盘里，末了还用手指弹了弹，将里面的碎糖渣一并抖搂了出来。
做完这?些，那?豁出“身家性命”的小叫花子吸了吸鼻子，缩在那?里抱着腿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白气，她对?着护国寺的牌匾发了会儿呆，又将空了的油纸包整整齐齐叠好塞进怀里，才站起?身拍了拍衣服打算离开?，谁知刚迈出两步，衣角被什么人轻轻抓住了。
那?叫花子做贼心虚惯了，差点忘了自己这?回是来送东西的，当即吓得炸了毛，一回头……见到?了那?个给她送烧鸭的和尚。
天色黑黑沉沉的，哑巴看不清闻一细微的表情，只能听到?他毫无起?伏的声音响起?：“怎么不拿，你不饿吗？”
她肩膀微微一塌，小心翼翼地打量了闻一片刻，摇了摇头。
闻一犹豫了一下，朝那?人缓缓伸过?来一只掌心，小哑巴抿了抿嘴，先偷摸在袖口处使劲儿擦了擦食指的指尖，才伸手在闻一的掌心写道：“我已经……”
她写到?这?里，动作一顿，闻一抬头看她：“已经什么？”
小哑巴耳根一热，偷偷瞄了他一眼，接着写道：“……跟他讨到?了更贵重的东西。”
闻一愣了：“……是什么？”
那?小哑巴却?不动了，整个脸涨得通红，她捏着指尖老半天，才艰涩地耷拉下脑袋，在那?和尚手心一笔一顿地认认真真写道：“……认识你。”
静谧无人的街巷里，某个光脑袋和尚捧着微微发痒的手心木在了原地，也不知过?去?了多久，那?惴惴不安的哑巴脸皮耗尽，闷头正打算开?溜，闻一忽然揪着她破烂的袖口，不知脏净地把脸往上一埋，嚎啕大?哭了起?来。
那?要饭的当时就吓坏了，下意识要用另一只手给他擦眼泪，又觉得袖口太脏，一时间左支右绌，只好不得章法地给那?和尚拍着后背，后来闻一的哭声越来越大?，她便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掉起?了泪，一边哭，一边急得去?敲那?和尚光溜的脑袋。
闻一哭得难听极了。
这?位上任三天就差点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护国法师”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