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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鹤面沉似水地在一队军士的护送下把秋桀送回帐,小心地让那人倚坐在床头——秋桀是背后中刀,伤口从左肩一直到右腰侧,且刀口不浅,此刻没包扎,不能躺着。
秋桀一坐下,背后的血迹就殷了一大片到枕头上,瞬间触目惊心,盛鹤的目光从迅速扩散的血迹上一触即走,面无表情地伸手去解秋桀的腰封。
他动作很快,有条不紊,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也非常镇定,手下动作却出人意料地轻柔,唯有鼻尖渐渐粗重的喘息听起来有些许不匀,暴露了太子殿下一点兵荒马乱。
他把秋桀沾满血迹的外衣褪下,正要去解那人中衣的腰带,却被一只缠着黑色腕带的手轻轻握住了手腕。
盛鹤连眼皮都没抬,低垂的睫羽在昏黄的灯下微微一颤,语气却硬邦邦道:“无意冒犯先生,只是处理伤口需要除去衣物,先生且先忍忍,若不想让我看,我也可以……”
他边说便要抽走自己的手腕,那人却仍攥着不撒手,盛鹤无法,只得抬眼看向秋桀,便见那人双目柔亮地注视着他,安抚一般向他眨了眨眼。
“不怕,别慌。”秋桀道:“秋先生不疼。”
盛鹤绷紧了两颊,不答话,抽手去解那人中衣的带子,刚一解开,便见一个东西从秋桀衣襟中滚了出来。
两人的目光一齐被那小册子模样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半晌,秋桀才伸出手,把那本册子拿起来,向盛鹤递了过去。
盛鹤探究般望着他。
“给你的,差点忘了,”秋桀又把那小玩意往盛鹤的方向递了递,指尖却因为这一个动作而疼得发了颤,他冲盛鹤笑了一下,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我这几天赶路,闲来无事的时候……写给你玩的。”
盛鹤接过那本册子,拿在手里粗略地翻了翻——那册子巴掌大,统共百余页,每页上都有一首手写的小诗。
盛鹤:“这是……”
秋桀浅浅地喘了两口气,疼得冷汗直往下淌,脖子上凸起的青筋线条清晰可见,他咬了咬舌尖,压抑住喉间吃痛的低吼,尽量把自己的语气放轻一点,呼吸却越发颤抖起来。
“从前有个小鸟,毕生所愿便是游遍山川,奈何身不能至,”他咽了咽嗓,道:“所以,我自作主张,为大祁境土内每一个山川湖海,各作了首小诗……尽数在这上面了。”
秋桀柔柔地望着他,低声哄道:“你以后若想去,便随手翻看一番,喜欢哪首,我们便去哪里游玩……好不好?”
盛鹤捏着那位一字值千金的华京才子“写给他玩”的百余首诗,觉得这东西比先前夜宴上那块随手送给盛元泼的原玉还沉手,几乎让他有点拿不动,帐子外,篝火的残影跳跃着,十八部的军士们还在镇压流民与暴起的自家军士,马嘶与兵器击打声交错着,却好似渐渐远了,天地间只剩这片温暖而安静的军帐。
太子殿下几次看向秋桀,反复张了张嘴又合上。
这时,帐外一个大汉忽然掀开门帘,大喊:“殿下,军医来了!”
秋桀咬肌突起,强撑着要坐起身,却被盛鹤骤然伸过来的一只手轻飘飘地扫了一下昏睡穴。
秋大才子眼光一散,手脚就脱了力,他眨了两下眼,视线却越来越朦胧,意识也已经开始昏沉了,军医急匆匆地掀帘入帐,盛鹤忽然附下身,在那位神志几近昏迷的大才子耳侧用一种哄人说真话的语气缓缓道:“头一次见先生的时候,先生说远赴抱山阁,是为了救林望山……不知如今先生来此,究竟是为了什么?”
秋桀无声地眨了眨眼,眸光迷离,笑了一声,“我为……”他无意识地抓住盛鹤的衣角,昏昏然轻声呓语道:“替卿卿挡刀。”
老军医大晚上被军士们从帐子里提溜出来,先是穿过了一地鸡零狗碎的大营,又在太子殿下渗人的目光里给那个华京第一才子收拾伤口,别提多战战兢兢了,最要命的是,盛鹤一边看着秋桀骇人的伤口被粗手笨脚的老中医扯出血来,还一边语气柔和地“安抚”着那老头。
老军医简直汗如雨下,本来一个时辰就能处理完的刀口,竟是硬生生拖拉了三个时辰才彻底收拾完,等他坐在桌边开始写药方的时候,盛鹤掀开帐帘一看,已经天亮了。
这一夜,镇北大营没人睡成个好觉,这会儿正筋疲力尽收拾着残局,盛鹤走出营帐,踢了踢坐在门外抱着大麾打盹的王有宁,问道:“外面什么情况了?”
王有宁一个激灵,揉了揉酸涩的眼眶,“先生无碍了?”他慢吞吞站起来,道:“兄弟们忙活了一夜,可算是把人都押起来了。”
王副将打了个哈欠,指了指某个方向:“图丹那些流民少说也得三四百人,现在全在咱们营外关俘虏的地儿挨冻呢——三部的人在那里看守,”而后,他又指向不远处重兵把守的营帐,“咱们那八十来个人都绑起来了,我心疼他们冻着,给他们找了个空帐。”
王有宁愣了愣神,“殿下,”他问道:“昨天晚上你听到他们喊什么了吗?”
盛鹤拿脚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