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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绰知道眼前局势已经到了她自主政以来最为凶险的时候了。
辽国附属国和附属大部族不算,本土分为中京道、西京道、东京道、上京道、南京道五大地域。辽国体制不同于宋国,更不同于祥符国,反而与汉唐时诸侯类似。五大京道,上京所在上京道自然是辽国朝廷核心所在,但其余五京却自有自己的体制,上京朝廷对其余四京的控制远远无法和宋国和祥符国对地方各路或者州地控制。说直接一点,上京能够号令其余四个京道,主要便依仗拥有全国最为强悍的宫卫军和皮实军。此外便是执政者凭借自身的手腕和能力获得这五大京道支持和忠心。
萧绰主政以来,除了将上京所在上京道,以及始终驻于上京宫卫军和皮实军牢牢在萧绰牢牢控制之下外,对于萧绰最为忠心的便是控制西京道的南院大王萧达格。也就是说,萧达格和其麾下十数万精锐京州军,以及所有部族军,是除宫卫军和皮室军之外最忠心于她的封疆大吏,可以说是萧太后在京都之外最强有力的外援。
皮室军总计有三十万,之前在国内三个月平叛死了近五万,前几天萧绰刚刚接到消息,攻打镇西堡和镇北堡大半个月时间,死了近四万,且未能踏进两个小小军堡一步。要知道每个军堡中只有祥符国一个军团两万人。
再说西京道武州之事,辽国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让外敌侵入了,如今外敌杀入国境之内,灭了武州大小十多个部落,这些部落的损失其实放在辽国不算什么,但是这件事情所代表的意义实在是非同小可,对辽国朝廷威严,对她萧绰的威信影响之大,实在是难以估量。
萧绰很清楚,这两件事情消息瞒得了寻常百姓,却瞒不了各个部落头人长老,以及全国文武百官,若非已经占领祥符国银州之地的大胜震住了全国各地一些心存异心部落,以及属国、附属异族大部落,这些天恐怕早已生事。
如今若是萧达格和其十万大军全军覆灭,无疑于雪上加霜,或者说必然打破这种平衡。可以想见,消息传开之后,必然会有人要生乱。如今唯一让萧绰感觉放心一些的是能够威胁到她儿子皇位的耶律皇族除了耶律寒夜和耶律鹿之外,已经几乎全部死绝,否则此次生乱多半会直接威胁到她母子皇位,一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萧绰毕竟不是寻常人,心志之坚,心智之高都是世所罕见,很快便将怒火和担忧强压心底,开始分析利害得失,以及下一步如何做,才能尽可能的稳定朝廷局势,让那些心怀异心之人不敢妄动,或者动乱之后又能够迅速平乱。
这些念头在萧绰脑海中快速闪过,萧绰始终一脸威严,不露声色,让在场本来心生恐慌担忧的萧绰心腹重臣心安不少。
进一步询问了三名信使一些事情之后,便让他们三人下去休息,萧绰深吸一口气,说道:“事情已经发生,不管是谁的责任,亦或错在何处,等度过眼前之危机再说。当务之急是从何处调兵接应萧达格。”
说到这里,萧绰目光扫过众臣,发现没有人站出说话。她知道眼前之局面牵扯到兵力调动,事后胜负结果又无人知道,实在是太过敏感,说错了话,事后便有可能是取死之道,即使是她的心腹臣子,或者她的父亲北院大王萧天成都不敢多说。
萧绰瞬间明白众臣心中顾及,不由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上京五万宫卫军和五万皮室军自然是不能动的,各道京州军要震慑各个部落,在这个时候也不敢妄动。武州境内祥符国一万大军是孤军深入,虽然偷袭了十多个中小部落,但是自身损失肯定也不小,很快便会退去,不用理会。等我辽国度过眼前危局,来日方长,自会找祥符国报仇。”
“所以,急命武州各部族大军不可回援本部落,告诉他们战后各部落损失本宫自会补偿。让他们在祥符国府州、金肃一带牵制祥符国李光顺和折御勋所部。”
“只是光靠部族军还远远不够,真正能够接应救援萧达格的也就耶律休哥了。以海东青传本宫旨意,急命耶律休哥于镇西堡和镇北堡各留两到三万大军看住青龙和朱雀两个军团,以及叛军所部。耶律休哥带领其余大军急速前往金肃、宁边,杀入府州,接应救援萧达格所部。”
萧太后一口气说完,早有相应内侍和臣子躬身领命,就要去办理,就在这时北院大王萧天成出班说道:“且慢,娘娘!耶律休哥所部自耶律寒夜和耶律鹿叛乱之始已经连续作战四个多月,人疲马乏,如今又在镇西堡和镇北堡连连碰壁,可以想见士气必然极为低落,若是派他们急行六七百里,打穿府州去救萧达格。臣恐这本身又是叶尘之毒计,万一耶律休哥带领宫卫军深入府州,不但将萧达格所部救不出来,反而又是损兵折将,后果不堪设想。”
萧太后闻言,不由脸色微变,她刚才只想着要将萧达格所部救出来,却没有考虑到耶律休哥所部的士气和人马精气神、体力的问题。若真如她父亲萧天成所言那样,耶律休哥所部皮室军主力若是再折损严重,那真的是会动摇她们母子二人的主宰之位,甚至自身安危。
大殿之中一片死寂,落针可闻,所有人都等着萧太后最后做出决定。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萧太后长长叹了口气,丹凤眼中闪过一抹决断,说道:“那这样说来,萧达格所部和室肪他们只能靠他们自己和武州部族军了。
萧天成等众臣无不禁不住的长长呼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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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天太阳初升。
河口县里,灶烟升腾,一片忙碌,官兵们排着队等着打饭,比起城外辽军绝大多数吭干粮、嚼干肉、喝冰雪之水,守军在全城百姓的帮助下天天三顿热饭、热汤、热水从未断过。
按照这几天的习惯,用不了多久,辽军马上就该如兵蚁丛集,再度展开一天的鏖战。
太阳已经升到了一竿高,远处萧达格的营盘里仍是毫无动静,营盘里倒是隐隐可见炊烟处处,战旗猎猎,却不见有人走动,更遑论结阵出战了。
刚刚起床的叶尘来到城头,立在高处,翘首观望半晌,见对方营中仍然没有动静,以他的变态视力仔细观察片刻之后,终于发现不对,拿过望远镜细看之后,隐隐感觉辽军很可能已经趁着黑夜撤退,但也有可能是陷阱,引诱守军出城进行伏击,所以叶尘当即让胡三光派出几名斥候,壮着胆子靠近。
虽是斥候,此时却根本谈不上藏匿踪迹,完全就是直接走过去,如果对方营中一阵乱箭射来,能逃回来那就是奇迹。这几个斥候兵走走停停,磨磨蹭蹭,不断地试探着,对方营中始终不见动静,等到他们提心吊胆地直接步入对方的营盘,这才发现营盘中已经没有一个人、一匹马,完全就是一座空营。
辽军果然已经连夜逃遁,不知去向。
几名斥候不敢置信地在营里绕来绕去转悠半天,确信营中绝对没有一兵一卒,这才急急返回河口县向叶尘禀报。
叶尘听了之后,眸中寒光闪烁,杀机滔天,喃喃自语道:“你们能逃得了吗?”
先不说辽军趁夜悄悄撤退的时候,特种大队和黄东秋安排的十二个时辰盯梢的探子第一时间便发现,并且带人尾随跟了上去。再说,不管萧达格和室肪带着辽军怎么折腾,他们孤军悬于外,没有援军,没有粮草给养,只要守住了大峡关,就是掐住了他们的咽喉,想要逃离,便要打穿府州才行,可是打穿府州,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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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口县越来越多的人了解到了辽军的动向。欢呼声便渐次而起,不可遏制。传遍了城墙,传遍了城中。
“撤了,撤了!辽狗撤了!”
城上城下,官兵百姓,皆是欢呼雀跃。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市井小民,无论是汉族,还是少数民族,都是欣喜欲狂。
数万辽军围城,虽然仅有四日,但加上之前准备御敌时的压力却如同阴云一般笼罩在所有人的头上。如今云开雾散,又如何能不欣喜欲狂。
可是相对于全城军民越来越响亮的欢呼,叶尘的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双眉反而渐渐的拧起,他周围的文武官员也因皇帝陛下沉静如初的表情而逐渐冷却下来。
“不要庆功得太早。只要辽贼还有一兵一卒留在银州,留在我祥符国境内,就不是欢呼胜利的时候。”叶尘声调低沉的一盆冰水浇到众人的头上,“辽贼究竟是去了大峡关,还是去了其它地方,是合兵一处,还是依然分兵行事,这些事情要尽快查清楚,胡三光!朕要随时掌握辽军各部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