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看着连翘,连翘始知失言,愣了半响。
我也不在意,子郁以前就位居高官,他的朋友都是显贵本在情理之中。
譬如龙天羽吧,吃穿用度之奢侈讲究令人叹为观止。言行举止,更有皇家风范。衣饰上随便一个佩饰便价值连城,折扇的扇坠,我一眼便看出那是宫廷之物。甚至我随身的许多物品,也是出自宫廷。我们这么多人都显贵非常,连翘侍侯过公主,又有何唏嘘?
见我大条未在意什么,众人都松了口气。
这时付神医整理药材,“扶箕。”念一种摇一下头,“七品灵芝,焦人参……看来我开始说准了,有几味药,还真只有大漠里才有。”
子郁眯眼,“所以龙天羽你才提议去大漠的?”
龙天羽微笑,“我虽然觉得现状很好,不过还是觉得不要忘记什么才好。一个人的记忆不完整,是一件很空虚的事情。”
子郁道:“我会是那么自私的人吗,我自然想她什么都记得。虽然惊喜安于现状,怕她想起所有,关系又会回到从前。可我还是宁愿她什么都记得。哪怕就回到从前。这一次,就算返回从前的现实,我也有把握矫正她的人生。用她的厄运换来的我的幸福,这种幸福,我不想要。”
“煌灼……”龙天羽有点尴尬,“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本来就想去大漠,就算不为了找药我还是会提议去大漠的。啊你别误会啊……。”
子郁却握了我的手走了。
“煌灼……。”
我回头看着龙天羽,问子郁道:“你们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要不是他们当着我的面正大光明地谈论事情的话,我真会以为他们说的人是我啊。
子郁顿了顿,微微侧首龙天羽所在的方向,恶毒却隐笑地对我说道:“他接二连三地丧亲,有些承受不住,所以让付神医给他配健忘的药减轻痛苦。你不是奇怪他死了亲人为什么一点都不伤心吗?他白痴地忘了。现在他又觉得他记忆不完整很空虚,所以又折腾付神医给他配药呢。”
龙天羽愕然地望着子郁。
子郁却懒得理他了,与我下山走了。
谈及龙天羽,子郁能隐隐带笑,显然也不生他的气了。
我便也释然的很。
因为行到深山,当晚又睡的是帐篷,吃的是野味。龙天羽便受不住了,说自从离开梅庄后,他就没睡过一次床铺,没吃过几顿饱饭。
也是,这大半月都是在外露宿的呢。
想着总是野营也不是办法,次日寻了附近的城镇,打算回归人群住几日。
当晚龙天羽一掷千金,将城里最好的酒楼清了场,餍足一番后,才施施然睡去。
我和子郁住的是一个房间,是打算也应该睡在一起的。记得在梅庄最后的几晚,他都只陪着我,并没与我一同歇息,我问起原因,他说那屋子睡过别人,他又怎会再睡?
我怎么会知道他口中的别人,指的是曾住在我屋里的四叔叔?
只以为他有洁癖到在别人家不歇息,再想不到其他的理由。
这晚在酒楼,他倒是与我一起就寝,上了床却严肃地与我约法三章:不许勾引他,不许引诱他,不许算计他。
说来说去,就那一个意思。
我愕然,哪有夫妻是这样子的。
才要与他辩说,却听隔壁寝房中,龙天羽惊慌失措的声音传来,接着我们住的房间的门被推开,龙天羽竟然闯进了我和子郁所住的卧寝。子郁微微一谔,我就不会仅仅微微一谔了,骂出口的话还没吐出,猛听伴随着一个陌生男人的怒吼,房门被掌风劈开的声音。
“龙天羽!”
龙天羽对来人如此畏惧,莫非是子郁之前说的龙天羽家的男人……“高崇?”我转头,定定地望着子郁。
子郁显然也知道来人为谁,龙天羽又为谁如此反常了,是而没应答我,只用丝被裹住我搂着,毕竟,我和他都就寝了,被两个大男人一前一后闯进屋里,实在有点……
“龙天羽你给我滚出来!”来的男人容貌不逊色于龙天羽,然一身气度与凛人摄气却教人胆寒畏惧了。一脸黑沉,连身上王袍都因隐怒涣散出的罡气而鼓起,风雨欲来。
而龙天羽见再无可避,已经在我和子郁的床边神态自若地站定,回头对高崇美好一笑。
与龙天羽近在咫尺,高崇不可能看不到我和子郁,见我和子郁二人在床上只着了寝衣,已知闯到了哪里。暂时,暂时压下对龙天羽的火气,背转了身去。
反是子郁不以为意,微微笑道:“无妨。”
高崇一看便是不拘小节的人,当即转过身来,对子郁一颔首,“真是不好意思。”随后瞪着龙天羽:“你往哪里跑不好,跑人家寝房来了!”
龙天羽质问道:“你追什么,你不追我跑干嘛?”
高崇火冒三丈,“你跑什么,你不跑的话,我会追吗?”
我和子郁一对视。
好不容易送走了高崇与龙天羽二人,才松了一口气时,隔壁龙天羽的卧室又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似打架声,又似摔东砸西的声音,就这样乒乒乓乓一晚上。显然是龙天羽与高崇之间的战争在持续中。不过没再出来丢人现眼而已,关了门两口子自己武力解决问题。
如是,就算与子郁继续纠正我为什么不能勾引他的问题,听着隔壁的闹腾声,今晚也别想与子郁培养出什么气氛了。
次日春和景明,因高崇到来,一行七人出城踏青。毕竟赵国境内燕军横行,人多嘴杂,几人的身份都敏感的很。特别是高崇。
“这是御用的安神药,龙天羽说你们可能用的着。”高崇将一瓶药递给子郁,看了看我,“打击受多了才会屏闭一些痛苦的事情,先安安神吧。”
子郁接过,“谢了。”
龙天羽哈哈笑几声,瞥了眼和高崇聊着旁事的子郁,拉过我,诡秘地问道:“昨晚你们有没有发生点什么?”
还说,要不是他和高崇昨晚折腾个不休,我和子郁会不发生点什么嘛!岂料我还没冒上火气,高崇的吼声已先我传出:“龙天羽,你把手给我放开!”
指的是,龙天羽拉住的我的手。
龙天羽自然不理会他家的醋坛子,我却怕引火上身,抽脱了我的手,回到子郁身边。
对我的行为极度不齿,龙天羽张口结舌看了看我,很快地,一腔怒气就转向了高崇:“拉拉手又没怎样,你这样子哪个受的了你!”
“我管别的哪个受不受的了,你受的了就行了!”独霸的话专制地从高崇口中吐出。
龙天羽显然也火了:“问题是我也受不了!”
我和子郁相视一笑,要见到玩世不恭风流倜傥的龙天羽发火,还真是难得。
然高崇听了这话却铁青了脸,咬牙切齿:“你敢说你受不了!”
“受的了才怪!高崇,我今天就给你明说,不光是要拉拉手,我还思量着找个女人生几个儿子。”
“龙天羽——”高崇不可商量地道:“你敢!”
“我是说真的!高崇你生了一堆又是太子又是皇子的,我却没个一子半女,我考虑好了,我也得找个资质不错的女人传宗接代,延续——”……香火二字还没来得及吐出,已被高崇的掌风袭到,龙天羽避开的同时继续说道:“高崇你有种就给我生个儿子,我就不碰女人。”
闻了这话,高崇也不管目标是龙天羽,拳脚就伺候。龙天羽的身手快捷又矫健,高崇毕竟留了几分力道,根本将他奈何不了。
子郁看清情势,携了我自顾踏青而去。
清官难断家务嫌,子郁自然不会去趟那浑水。
离开梅庄的时候雪还没怎么化,虽不过出来了大半月,然赵国地域本偏南,越往赵国深入,天气越暖和,这城镇竟已是初春的气象了。边在绿油油的草地散步,边听我絮絮叨叨地说话。他偶尔也搭几句。一如既往形态风雅。
不过,眉目间,还是有心事样的黯黯淡淡。
“龙天羽自作孽不可活,说的想生个儿子气高崇的话,高崇饶的了他才怪。谁叫他吃不了一丁点苦,到了城里这么招摇。昨天将最好的酒楼清了场,摆够了谱充了阔,一直在找寻他的高崇想不知道他的行踪也难。”
听我说着话,子郁没有应答,我顿了步望着他时,他才微微一笑。继而携着我的手慢慢踱步,有意无意地问道:“无衣,还记得我上次给你提过龙御夜这个名字吗?”
想了好大一阵,才恍然大悟道:“噢……记起了,上次你指鹿为马,故意将龙天羽的名字说成龙御夜。”
龙天羽是鹿,还是龙御夜是鹿,才懒得去思量呢。反正那二人不是鹿就是马,没一个好比喻。子郁听我如此用词,呵呵一笑,心情大好的样子,我继续说道:“你要直接问我,你上次把龙天羽的名字故意错误地说成什么了,我绝对答不出‘龙御夜’这三个字。你自己提起龙御夜这个名字,我倒是有点印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