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思不属地看着她与煌灼争吵推攘,即使是这样的画面,他也感觉的出,她和煌灼两人浓的化不开的情感。
照这样下去,她迟早,还是会回到煌灼身边的。真的就这样了么,她终究还是煌灼的?
没有痛楚,或者说,他已经分不清痛楚。煌灼屡次被设计陷害,煌灼的痛楚他感同身受。他又对煌灼隐瞒了高粲那事,煌灼不明情由,真以为自己杀了她父亲,沉痛惭悔,他也深有体会。
她那天刚走,煌灼在飞燕坡就吐血了,他看到了。煌灼在飞燕坡上待了一整夜,他半夜去看煌灼,煌灼的衣袖上还有血迹。在暗处看着,终究没勇气走到煌灼的面前。
在漳州州府,她不见煌灼,煌灼因自己失手之过避门不见外人,颓唐,他看在眼里。她找煌灼要玉坠,闻得她的气话,煌灼剧痛攻心,又一次吐血,他也看到了。
隐瞒有时候也是一种罪一种痛,折磨的人身心不安。他那时候想,他是不是做错了。
可看到她和煌灼的关系似有好缓时,他是懒得再说出事实了。
而之于她,他本就有着痛楚。煌灼带给他的痛,和她带给他的痛相互侵蚀,痛的麻木了。
就这样吧,他想。要是她过段时间再回到煌灼身边,他也就真的算了。不强求也不努力了。早死早超生,他一人下地狱,不拉着煌灼和她了。让她和煌灼幸福吧。
“过些日子,将军府该双喜临门了。”是皇后的声音。
夜转头,皇后亲自端了壶茶,过了来。
淡淡问一句,“什么双喜?”
皇后故作一怔,“皇上不知道?表妹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孕了,再过几月,孩子不就出生了么?”
心里明知另一答案,夜还是道:“还有一喜呢?”
皇后看着远处的煌灼两人,笑道:“看这情景,表妹已经开始原谅将军了。真是好事啊。到时候孩子一出生,表妹的母爱一被唤出来,还不彻底地原谅将军么?将军对表妹尤其温柔,男人的柔情下,或许等不到孩子出生,表妹就回将军府住了。”
明知皇后说的是正确的,甚至夜自己看着眼前的她和煌灼,也如此猜测。可是,当皇后把这事实说出来,夜的心里还是一痛。偏不以为然地道:“母爱就那么伟大么?”
皇后看着夜,“表哥,皇后舅妈当初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生下你,你说,母爱伟大么?”
夜拾着热茶的手一震,热茶泼到了手上。思及母亲,又思及她,一时间心痛的无以复加。
皇后亲自擦着夜手上的水渍。
也许,这段时间若没有孩子那个纽带,煌灼和她的关系,也缓和不到现在。夜看着她的腹部,唇齿间竟呓出了这样的声音:“为什么,她要有煌灼的孩子呢?”
落霞殿当天就给我清理出来了,当晚是农历七月七日,传说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我说,“连翘,今晚是华夏民族的情人节,你许个愿吧。”
连翘便非常虔诚地闭眼:“希望公主和子郁公子早日破镜重圆。”
脸上的笑容顿时没了,“你又在我的面前提龙煌灼做什么,让你为自己许愿,没让你瞎参合我的事。”
连翘道:“再过几月,子郁公子的孩子就出生了,到时候,公主也不原谅他么。孩子总不能没父亲吧。”
我冷淡地道:“他平安出生的话,我便自己养他,让他跟我姓。”
连翘道:“公主那天当着子郁公子还说任孩子自生自灭呢。私底下,比谁都小心谨慎着,明明那么关照着肚子里的孩子,每次在子郁公子面前,偏做出冷淡孩子的样子。让他每次都干着急。”
“你这丫头,你是我的丫鬟还是他的,怎么都向着外人……”
眼见龙御夜过来了,便停止了打闹。
龙御夜一如往日的沉默,踱步缓行而来。落霞殿里的宫人给他请安后,他于大理石桌旁坐下,拾了凉茶喝了一口,淡淡问道:“知不知道龙天羽在哪里?”
我心里一咯噔,“他怎么了?”
果然,龙御夜道:“在江南,甩掉了高崇。走人了。高崇的近臣来跟我要人。”他看着我,“我以为,你会知道他去了哪里。”
“不知道。”虽然在漳州就察觉了龙天羽有甩掉高崇的心思,不过确实不知道他在哪。唔,他那日对我说我们京城见,莫非,他现在在大周京城里逍遥?有可能。不过还是别对龙御夜说。
静默了一会,龙御夜似感觉这里的气氛有些不同,一皱眉,“今天是七夕?”
“是啊。”
他略略看了眼落霞殿,已知我不是来这里闲逛,看宫殿的布置,已然有在这里住下的打算,漠然问道:“你搬来了这里住?”
我点了点头。
他没什么语气地说道:“宫里有比这更堂皇的宫殿。”
我讪讪一笑,“我觉得这里挺好的。”
“是吗?”
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牵强一笑,轻轻哼了声,走人。
煌灼当日就是在落霞殿毁了她名节的,她莫名其妙地住落霞殿,若不是为了纪念与煌灼之间的感情,他实在想不出,是为什么。唇边牵强的笑,终于在出了落霞殿后再维持不住。
“今晚的安胎药,给她换了。”
身后的宫人默应。
慢性毒药,针对孕妇有效。不伤胎儿,只致母体孱弱,孕不了腹中胎儿。不日可落胎。
坐在回春宫寝殿的地板上,夜的脑海里一遍一遍地回想着皇后的话。
喝了大口酒,便有些呛。一声一声地咳着。
“皇上。”宫人近前。
夜问,“她喝了吗?”
宫人道:“药是连翘姑娘亲自煎的,公主未曾有疑。趁连翘姑娘离开的一会,奴才偷偷把药换了,后又看着公主喝下才来回禀皇上。”
夜点了点头,“退下。”
晚膳后坐在院里等昙花开放,然后连翘惊呼一声,“流星,公主,流星!”
我抬头一看,两颗流星同时滑过夜空。便合手许愿。
蒲历师的府上,煌灼皱眉看着两颗流星,问蒲历师,“一是在内厨二星,紫微垣西南外;一是在须女四星,天之少府。如何?”
“将军所言甚是。”蒲历师道:“内厨二星,紫微垣西南外,这两颗星主六宫之内饮食及后妃夫人与太子宴饮。彗、孛或流星犯之,饮食有毒;须女四星,天之少府。按李淳风《乙巳占》中说,流星出入而色黄润,立妃后。”
煌灼神色不稳,“饮食有毒,立妃后?”
蒲历师道:“这两个兆示风马牛不相及,饮毒是大凶,纳妃纳后是大吉。真奇怪。”
夜摈退了所有宫人,喝着酒,烈酒喝进腹中他还是感觉有些冷。不知何时他醉的睡在地板上。
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他少年时候的事情。
梦里的少年煌灼在练剑,白衣翩跹风度雅然,他刚与龙景帝争执了一番,煌灼一见他的神情便了然于心底。收剑亦于他躺下的地方单膝着地,抿唇一笑,“我们去捉弄他泄愤。”
一拍即合。
两人皆是少年,到底身手出神入化,已臻来无踪去无影的境界。金銮殿上龙景帝在臣子面前座下衣衫尽湿龙颜大怒时,两人已在东宫对弈抚琴。
梦境继续转换地点转换事件,却皆是他们年少随性的往事。
睡梦中的夜,唇角始终溢着笑。
梦境里的画面一转,煌灼依是少年。不染纤尘的白衣上好些处竟有灰尘,煌灼倚坐在宫阙顶楼,神情忧郁哀伤。他一惊,忙问煌灼怎么了。煌灼睁眼看他,涩然道:“夜,你为什么要伤我的孩子。你不该,伤我的孩子……”
夜一惊。蓦地醒来时已是大汗淋漓。
煌灼的孩子,那个孩子是煌灼的,那是煌灼的孩子……
“煌灼的孩子,那个孩子是煌灼的……”夜喃喃自语,衣衫不整地一提真气,飞掠而往昭阳宫。
皇后被夜扯起,睡梦中被扯醒的皇后问夜,“皇上?”
“那个孩子是煌灼的,是煌灼的!把解药给我,快把解药给我!”夜颤抖道。
皇后一见夜的神色,已知夜的来意。听夜问她要那慢性毒药的解药,已知自己猜对了。皇后道:“臣妾没有解药。”
“你胡说什么,药是你给朕的,那不是堕胎药,是慢性毒药,怎么会没有解药?”
“臣妾从一异人手中得药,只此药用,并无解药。”
“你这个该死的女人,为什么要献计害煌灼的孩子,要不是你的谗言,朕怎会一时被你蛊惑!”
“臣妾并无蛊惑皇上的意思!皇上若非私心里不想留那个孩子,臣妾再是蛊惑,皇上又怎会意志动摇?充其量,臣妾只是做了回小人,替皇上做了回凶手,给皇上做了嫁衣。”
“你胡说什么?”
“难道皇上不是存的表妹再回不了将军的身边,想将她留在身边的心思吗。皇上爱表妹,臣妾爱皇上,臣妾只是促成皇上与表妹的好事而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