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昨晚正像一头正在觅食的优雅的豹。
众人散去,我坐在甲板上,垂杆钓鱼。
当听到龙御夜在舱内的怒吼,我才知道,一天又过去了,天色已暗。
“朕才起床,就做这么硬邦邦的饭食给朕,存心把朕噎死?!”
宫人皆因没睡好觉而面色苍白,给龙御夜那一吼,更显得萎靡不振,“皇上,这正是您往常喜用的晚膳……”
“什么晚膳?”龙御夜拍案而起,“朕才起床,上什么晚膳给朕?不知道上早膳么?”
晚上用早膳,那岂不是半夜用午膳,晨时用晚膳?众宫人面面相觑,瞠目结舌,万公公无力却强提精神道:“给皇上呈早膳来!”
“是。”
龙御夜的生物钟果然因此而颠倒黑白了,也如龙天羽的预言,因为白日养精蓄锐了,夜晚的他,精神格外亢奋。整艘船上的人,个个被他迁怒,无一幸免。白日夜晚不能睡的宫人们给他折腾了三五天,个个面色蜡黄,精神委顿。
而这期间,我浑如无事般地过着,而他,也自始至终未理会我一下。
嗯,这样倒好,至少他迁怒不到我身上。
龙御夜发狂的行径止于他临到江南的某日接到的一封密函。
那天下午他从睡梦中醒来,看过密函后,心情出乎意料的大好。我坐在甲板上垂钓,隐约听到他在舱内的笑声:“不愧是煌灼……。没人打得破他百战不败的神话。”
然后万公公的应话又模糊地传了过来:“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有龙将军在,我大周便固若金汤。皇上有此耿耿忠臣,是我大周之福,恭喜皇上。”
龙御夜不以为意:“恭喜什么呢?朕的就是煌灼的。煌灼要什么,朕便给他。即使他想要做皇帝,朕也分他半壁江山……”
然后,舱内的声音低了些,他和龙天羽说什么,我再听不清楚。
又钓了会鱼,龙天羽到我身旁坐下,笑问,“你每天都在钓,有鱼上钩么?”
“反正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看着浩瀚江水,思及子郁之乐也。遂笑道:“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啊。”
龙天羽亦看着波光鳞鳞的江水,不语。
今日的龙天羽一改往日的聒噪,如此安静下来,我微微不习惯,眼神微带询问地看着他,他道:“我们马上就分道扬镳了,皇上差我去齐国。”
“哦。”我低低地应了声。
龙天羽见此,复而大笑起来,然后起身,“我走咯!”竟是下了船,上了另一艘船去。
我站起,问道:“马上都到江南了,你不回江南一趟么?”
“哈哈。”龙天羽回头道:“办完事,我再回江南。到时候你也回京了。若是想念我,就来江南看我。”
我微微一笑,“会的。”
目送龙天羽远去,收回心神后,才见龙御夜站在我身边。
他这几日狂性大发的行径浮现在我脑海里,此时到我身边做什么。莫不是终于迁怒我了?我蓦地一激灵,本站在甲板边缘,见他与我近在咫尺,竟是往后一步退去。
“嘭!”掉进了江里。
龙御夜脸色大变,想也没想,不会游水的他,竟然跳进了江里。
呛过几口水后,龙御夜就往水下沉去,我微惊,迟疑了一下,终是抓住了他。我虽会游水,终究救不起那么重的龙御夜。船夫见状,我还没呼救,已有多人跳水来救驾。
龙御夜被救上来后,吐了几口水,定定地看着我。我再度揣了他几脚,恼恨道:“你不会游水你跳下来做什么?你是帝王,你的生命有多宝贵你知不知道,你……。”
“你是在关心我吗?”他勾唇笑问。
我一怔,还没回过神来,已被他紧紧抱住。
“龙御夜你……”才一开口,他已俯身吻下。他的唇因为刚才呛水而冰凉,口中却是一团火热。近乎狂野地用最主动的攻势,向我索取、探求。不容我拒绝,甚至不容我有丝毫回应他的空间,那样野蛮地将我吻的无法呼吸。
站在甲板边缘,我万万不能像先前那样退后一步再度掉到江里去,而他适才跳江自己不会游水,一急之下也忘了我会游水,只想着跳下来救我。我亦不能像几天前一样,狠心重重地咬破他的唇。
那样木然地站着,任他索取。
我的正对面,龙御夜的背后,李展翼撇转视线,看着远方。
而我在看清了李展翼的面容之后,再辨不清船上站着的若干人的相貌,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
子郁,我的子郁啊,我该怎么做,到底该怎么应对?对不起,我是那样没用,又一次地,让你以外的男人轻薄了我。
“别哭了,你别哭,朕不吻你了……。”龙御夜慌的像个六神无主的孩子,只知道用手去拭我面容上的片片湿热。我始才知道,我泪如雨下。
此事导致的唯一正面效果便是,龙御夜黑白颠倒,没事找事地整夜折腾的行径终于终止了。
宫人们都见到了甲板上龙御夜吻我的那幕,既对我以表了同情,更为龙御夜变回了正常人而对我感激涕零。
却不知,龙御夜几日来的狂性大发,亦是与我有关。
到了江南后,便去了江南王不在的江南王王府。预备稍作休息,便赶回京城去。毕竟……龙御夜之前对我说的他是十日前离京的话,不过是虚言。
我陆续地从他身边的宫人们那里得知,他离开京城,竟然已有三个多月了。差不多是在我私离京城的半月后,就离了京城。甚至于整个齐国找我,最后辗转到来了江南。
江北是齐国的边境,幸而他没去江北啊。
虽不是得的他的暗示,他身边的宫人到底是有心促成他这位他们的主子,他们的帝王的好事,因而故意在我面前频频表露龙御夜对我的心意。
却不知,听着那些话,我心中的沉重甚了感动多少。到底,我也是自私的,顾得了与子郁的两情相悦,便顾不得某人的一厢情愿。
或者,即使没有子郁,我也不可能接受龙御夜的心意。
甚至是我若真对龙御夜有情,我也绝不会留在他的身边。他的身份,是我容忍不了的。委身于他做妃子,整天看着六宫的女人争宠耍宝,我还不如一个人逍遥江湖算了。
更何况,齐国一行后,心里装的满满的那个人,是子郁呢?
因此,龙御夜在问我,江南有不少名胜古迹,苏杭西湖更是风景优美,可要观光一番时,我直接婉言回绝了。
早点回京罢,安心地在京城等子郁的到来。
龙御夜早有回京之意,毕竟帝王离京太久了。问我的意见,本是为顾念我,诚心带我观光令我开怀。见我无心赏游,他便也没坚持。
回京途中,路经当日被山贼劫持的那山林,便想起了当日桀骜不训笑傲天下的那男子,遂问道:“燕国没出什么大事吧?”不论是燕帝慕容殇的身份,还是燕王拓拔狐的身份,慕容殇若死了,算燕国的大事吧。
“没什么事,晴空捎来信,只说燕王伤重而已。”龙御夜笑问,“什么时候对政治那么感兴趣了?”
慕容殇伤重,慕容晴如此说。显然的,子郁射的慕容殇的那箭,到底因慕容殇命硬而活了下来。
知道慕容殇没死,我竟然松了些心。到底哦,人之初,性本善。每个人的本性,原是善良的。
也没回龙御夜的话,只是眯着眼狐疑地看了看他。
自离开江南后的这一路,总觉得他鬼鬼祟祟的,不知道他又在搞什么名堂。
唉,反正他自己心里不舒服折腾起宫人来便乐此不疲,只可怜了私下里又被他使唤着的宫人们。
又行了两三日,到达了一个叫作龙岩的地方。
估量着还有两三日的路程,便到大周的京城了。许是这地名很合龙御夜的心意吧,当晚到达龙岩后,龙御夜竟下令在此地休憩三日,再行赶路。
临迈进龙岩的行馆,龙御夜忽地想起了什么,问李展翼,“给煌灼发了密函,说了朕一路有人行刺没?”
李展翼应道:“每到一地与龙将军的飞鸽传书,都有和龙将军提到有人行刺皇上。”
龙御夜哈哈笑道:“好,做的好。”
李展翼不说什么。
龙御夜既而问道:“煌灼现在置身何处?”
“龙将军正在去往江南的运河,预备追上皇上护驾而来。”
龙御夜心情大好,“咱们就放慢行程,偏又不让他赶上。在此地休憩三日,等到他即将到来龙岩后,再行出发。出发前,再与他发最后一封密函,就说朕被人行刺,命在旦夕。”
“是。”
龙御夜吩咐完毕,这才入了龙岩行馆。
并没惊动龙岩的官吏,只道上面有人路过。当晚龙岩的一应官员前来行馆拜会,均被宫人们打发走了,却将人家送至的生活各方面的必需品全权受礼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