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众人醍醐灌顶,难怪就一直觉得有意带无衣小姐离开的那男子颇为面熟,原来竟是李展翼李护卫。既是与李护卫在一起,想来无衣小姐也不会有危险。众人便松了一口气,竟也不顾暴风雪还没停止,已是有人一声令下:
撤回江北!
……
……
游了百十米,见子郁的下属并未追来,终是放了些心。游水的速度也放慢了。
无奈江水实在冷的沁骨,就算李展翼受的住,我和连翘两个女子,在水中时间久了,也挨不了。因而连翘才抽空一叫苦,李展翼已寻思着找个地方上岸。
连翘又一说话,呛了一大口水后,再也不敢聒噪了。
好不容易上了岸来,连翘边吐水,边颤抖道:“他们怎么不追来,会不会有诈?”
我也挺疑惑这事的,不过一想,他们对子郁忠心耿耿,怕是也想扔掉我这个包袱,回江北襄助子郁破敌吧。
李展翼虽不明子郁的下属对于子郁的处境的担忧,却说出了另一番思虑,“他们对我大周水军作战的策略很是知晓,一到江面,便觉出有异。心知追上来只会中计,于是不做徒劳无功之事。”
连翘叹为观止,我也拍地称奇,真厉害哦。不愧为子郁的亲信。
不同于我和连翘对那千人的仰慕,李展翼的眼底,是深深的起疑。
“公主,皇上他……。”李展翼才一说到这里,抬目见我全湿的衣服衬出秾纤有度的身躯,一怔之后,脸上泛起烧来,蓦地一低头,“属下去这附近拾些柴火以供公主和连翘姑娘烘烤衣服吧。”
他不说,我还没记起冷。一闻那话,禁不住身子一瑟缩,赶紧点头,允他去。
片刻后,李展翼回来的时候,不仅生起了篝火,篝火燃烧的空档里,他又劈了竹干,做好了一张简易的竹筏。
看着那张竹筏,我的目光再也收不回来。
嗯,有了它,我便有了由水路返回江北的通行工具。那竹筏虽然简陋,然而再多载几个我和连翘也是能够的。
当务之急便是烘干衣服,这天寒地冻的,可别还没返回江北,我就冻病了。
李展翼径自脱下了外袍,以便遮挡我和连翘换衣服下来烘烤,随后也不顾自己受冷,去往了远处坐下。
我一直在打那竹筏的主意,将衣服烘的半干时,便示意连翘准备逃走。连翘会意,冲着李展翼叫道:“喂,你再走远点啊,我好把内衫也脱了烤烤。”
“是。”李展翼倒也没起疑,这尴尬窘迫的关头,哪会想到我和连翘会再从他这样同伙的手里逃走呢?
见李展翼差不多离的我们好几百米远,我和连翘一点头,抬了那竹筏,临时又抢了两木头做桨,飞快地跑往江面。
一到江面,将竹筏放在江水中,我和连翘站了上去,胡乱地用那木头划桨。差不多一柱香的功夫,李展翼觉出有异赶过来后,竹筏已距离岸边十来米。
虽然我们拿着那木头胡搅蛮缠,到底划离那么远了,李展翼即使轻功不错,也再上不了我们的竹筏。
连翘哈哈大笑,我却只感激地看了眼李展翼,既而转身往江北的方向划桨。
本不懂划桨的方法,不过这几日看子郁的下属划桨,倒有了一些心得,慢慢地也学的有模有样了。实际操作更胜于纸上谈兵,我和连翘是越划越快,轻便的竹筏像离弦的箭一样行驶在浩瀚的江海中。
根本没意识到此举的荒唐和幼稚,很多年后,和身边的男子说起一叶竹筏欲横渡大海,去往齐国时,男子心有余悸地听着,动容地看着我,“大江上很小的一个浪涛,不说一叶竹筏,就是正规航海的船只,海浪也能将它吞噬。你怎么那么傻呢。”
怎么那么傻呢,有子郁的地方便是我的家,一想到我的子郁还在齐国,我便归心似箭;怎么那么傻呢,想起我的子郁两千人马对敌高崇二十万大军的吉凶叵测,我就恨不得飞回他的身边……。
“这一生,到底是我负了你。”许久,他开口,声音哑涩的让人心颤。
黄昏前,我和连翘就意识到了此举的轻率了。
首先,我们没有食物。水还好,这是淡水湖,渴起来,我不介意就着湖里的水掬一捧起来喝。
可是怎能仅以水充饥呢?翻遍了全身上下,没有一点银两。倒还好,此次出来着的是女装,身上尚有一些值钱的首饰。
可是即使有钱,这浩瀚大江寥无人迹,千鸟飞绝的寂静中,去哪里买一些糊口的干粮来呢?
这是其一。
其二,没有落脚可安睡的地方。这荒郊野外,又环绕着漫漫江海,大冬天的,总不能幕天席地便睡去吧。不冷死才怪。
终于体会到了,我和连翘摔脱李展翼后,李展翼看着我们远去,他眼底的那丝忧虑是因为什么了。
又冷又饿又困,想要不断划桨,靠着运动来暖身,可是久未进食,又乏又困,体力早不允许。
最后不知是饿晕了冷晕了还是困晕了,总之倒在竹筏上就不省人事了。
醒来的时候已是阳光灿烂了,睁开眼,见到徒墙四壁,才知自己置身农家。
有朴实的大娘给我和连翘端来鱼汤,才知道我和连翘昏倒在竹筏上,且发起了高烧。被那大娘的丈夫打鱼回来撞上,于是救回了家中。
自是一番道谢,吃的饱饱的,伸了个懒腰,只觉得精神充沛,哪有半点大病一场的样子?一问,我和连翘竟然已经昏睡了三天三夜。真能睡,睡了三天怪不得那么有精神。
已经耽搁了三天,自然要继续起程赶往齐国了。便取了一只镯子答谢渔民夫妇的收留之恩。
那镯子是子郁送给我的,自然是价值不菲。渔民夫妇哪见过如此稀罕之物,诚惶诚恐不敢收。最后扭不过连翘的执着,倒是收下。却赶忙地去屋里取干粮和碎银赠送我们,解我们路上所需。
想了想不能再饿倒了,便欣然收下。
几天前的一场暴风雪之后,天气竟然慢慢转暖。既不用担心再挨冻,又有足够的干粮解饿,我和连翘早把去往齐国之途当作观光旅游,一路上乐不思蜀。
当天下午,竹筏前行到一个不知名的水湾,趴在竹筏上,也能看到河中皮肉肥厚的鱼游来游去。
我和连翘俱都惊呼起来,想着晚上吃烤鱼肉,赶紧把竹筏停靠在浅水处,然后拿着木桨就着湖水插鱼。
费力了一下午,却是徒劳无功,鱼没抓着,我却整个掉进湖里了。还好水浅靠岸,连翘先是一惊,见我不会有什么危险,便坐在竹筏上哈哈大笑起来。
见此情景,我一气之下硬是把她也拖了下来。
随后两人竟在浅水湾里打起了水仗。正在兴头上,连翘突然一顿,看着几百米远处的一艘华船,咦道:“公主留意没,从今儿中午起,那船就一直跟着我们。照理说,那船上的船夫多,那么多人划桨,该早早地超过了我们才对。可是那船就不紧不慢地,一直与我们保持着距离……。”
是早早地就留意到了,不过没放在心上而已,只瞥了一眼那船,我心有不服,“那船就是在影射我们的寒碜。看看我们两个,衣衫褴褛蓬头乱发的,吃的是冷馒头,喝的是江里的水,坐的是几根竹子做成的竹筏,甚至三四天没有洗澡了……”
我闻了闻衣服,还好因为天冷,身上没有什么怪味道,“唔……从来没有这么脏过。”
“好想围着篝火,好好地吃一顿啊……”连翘如此说,说的我胃里极不舒服,才难受时,已闻她哈哈大笑的声音,“抓到了抓到了……。”
她两手举起来,手中赫然一条身宽体胖的鱼。
于是两人便乐了起来,也不划桨了,就地上了岸,很快地燃起了篝火,架着那足够三四个人吃的鱼烤起来。
就着那香味四溢的鱼大快朵颐的时候瞥远处那船,竟一直停那里一动不动,我心里不由地疑惑了几分。
吃饱了之后天色也暗下来了,我和连翘在篝火旁睡下。
可能是之前睡了三天,把惰性发挥出来了,次日醒来时,又是日上三杆。迷蒙地睁开眼看着连翘,连翘也看我,俱都指着对方的脸大笑了起来。
连翘的脸上片片污黑,我想我的脸上也一样,昨晚睡在篝火旁,火熄灭了之后,燃烧过后的黑炭触到了脸上难免如此。
然而,对视着大笑的笑容不到弹指的功夫便僵下来了。
昨夜我们栖息的岛上,赫然恭谨地站立着数十个衣装整齐的侍卫。和连翘慢慢地转头,万公公一袭媲美弥罗佛的笑脸映现眼前:
“奴才给公主请安。”
心在一瞬间,沉落到了谷底。
放眼五米远处停泊的那艘华船,赫然是昨日见到的一直不紧不慢地跟随着我的竹筏的华船。龙御夜一袭便服,在李展翼的撩帘下,从船舱里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