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慕容殇大诧,子郁的身子也一震。
回转神来后,慕容殇的目光中明显写着‘妇人之见’几个大字。
若是平素我如此将龙煌灼与子郁作比,慕容殇自会赞同地哈哈大笑;而此时,慕容殇礼贤下士,欲招揽子郁为燕国效力时我说出这番话,慕容殇难免记恨。
龙煌灼,我本对他无偏见。
若是慕容殇此刻将龙煌灼与天下任何一个人,甚至是与龙御夜,他燕帝本人或者齐帝相比,我都会赞颂龙煌灼的丰功伟绩。
只是,慕容殇做比找错人了。
在我的心里,子郁自然是最好的。
龙煌灼与子郁,一个是我的丈夫,一个是我的情人。丈夫与情人,在女子心中做较量时,自然较量的是他二人与我的私人感情吧。
任他龙煌灼名满天下,与子郁较起对我的感情来,他无疑是最差劲的。更何况,高深莫测的子郁,在才能方面未必会逊色于龙煌灼呢!
他比得过子郁的风度翩翩么?
即使没有我出言的这番话,子郁也是不会应允助慕容殇夺天下的事。慕容殇的请贤自然是不可能成功的。
慕容殇也不理我,只是心有不甘地再次询问子郁的意见。
子郁自然是拒绝。
慕容殇再度大笑,“因为一个女子而放弃建功立业,看似情深义重,却不知这是最愚蠢的!男人要是没有倾城倾国的权利,又怎守的住倾城倾国的女人?本王称霸天下的那一天,便是挥师百万大军来夺她之日。你等着!”
话毕,慕容殇也不顾箭伤未愈,径自仰天大笑出门去!
只以为那是慕容殇一时自负夸下的海口,只以为他只是因为请贤不成而羞恼成怒……谁曾想到,几年后,燕帝慕容殇竟真的率领百万大军攻入大周的京城,只为了抢夺一个女人呢?
冲冠一怒夺红颜,自此君王卧薪尝胆酷暑霜寒!
而此时,子郁一动不动,自从我刚才说出贬斥龙煌灼,褒扬他的那番话时,他就有些失常了。
子郁不是没听到慕容殇撂下的狠话,只是,子郁……煌灼……别重身份的他,又怎会把领军作战的事放在眼里?
对他而言,出师一战,自此将军千古流芳的战役无异于家常便饭,尔尔之戏。
是而,此刻的子郁关心的,带着笑,却脸色苍白地问我的,只是这样的话,“无衣,在无衣的心里,龙煌灼,真的是那样冷酷无情的一个人么?”
子郁的唇微微颤抖,而我只以为他是听了我刚才褒扬他的话而感动不已,于是垫起脚尖吻他的唇,“赫赫战绩只是凄艳的消磨,百战不败只是天上的传说,我只要人间,安稳的生活。我不要我的夫君是个神,我只要他像一个人一样地有血有肉。会笑,会像帝王守着他的天下一样,只将我当作他的天下。”
子郁终是松了口气地笑,“无衣就是我的天下。”
情迷炙恋中,怎判研的出,子郁此刻的松心,原本只因为我回应他的这段话里再无一字对龙煌灼的愤懑?
靠在子郁的怀里,我问道:“刚才燕王请贤时我插言,是不是坏了子郁成就功名的心志?”
子郁笑道:“傻姑娘,即使你不出言,我也是不会助燕国称霸天下的。我本无心政治,不过,燕王确实是个好的说客,即使我只想着与无衣云游天下,适才听了他的那番话,也不禁勾起了凌云壮志。”
“那你的意思是?虽拒绝了燕王,却会继续做你的魏国公成就大业了?”我不免有些紧张。
“哈哈……”子郁难得的朗声大笑,低眼看我,“某人说了,她就是我的天下。我有自己的‘天下’了,还去开疆扩土做什么?”
与子郁的感情一直本就是浓情蜜意,经由他放手让慕容殇离开后,我们的感情更是迅速升温。
这月已到月末,子郁打算下月初,我们一行人便前往齐国京城。
除了依旧从齐国人那里旁敲击侧高粲的事情,我和子郁游山玩水,过的好不快哉!
这日子郁再次从李鹤的手里接过一封密函,看过后,淡淡一哂,“他被人盯上了?”
李鹤垂首,“密函里是这样写的。”
子郁漠然,“别管他。”
李鹤迟疑了片刻,还是道:“公子……皇上的安危关乎国家大体,皇上没带一兵一卒微服离京,若是有心人士意欲行刺的话,皇上恐无还手之力。再说了……皇上要是有个什么不测,藩王起兵,国家**尚且不说,公子自己……也不愿看到皇上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子郁将手中的密函掷给李鹤,“他也知道他是帝王?国家初定,四国**之际,他不带一兵一卒微服出京的事也做的出来?”
“公子……”
子郁凝眉,闭眼道:“欲辞官归隐的折子我也上书给他了,如今我是庶民百姓,以后凡是他的信笺,别再拿来给我看!”
李鹤小声道:“公子是远理朝堂,这次的信函里也没有什么与国政有关的事情啊。皇上只言他形迹泄露,身边杀机暗藏,只字未提一句其他的。皇上照例与公子报平安……这,只算皇上与公子的私人信笺罢。”
子郁一时语塞,微一沉吟,才道:“就当是私人信笺。”
李鹤抬头,眼中期盼道,“那公子……”
子郁负手,“还是别理他。”
“公子……”
子郁隐晦地笑道:“你当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么,你可知他师承何人?这些年来燕国、赵国地闯荡,不说身手,怕是连江湖经验也不逊于我。这样的他,又怎会轻易遭他人的暗算,怎会那么容易就落入敌手?堂堂的帝王又怎么可能微服出巡一次就死了?”
李鹤道:“可是……”
“不用多说了,我说了不理他的事,便不会插手。”
李鹤不敢再多说什么,只道:“皇上微服离京,身边没什么人……”
“我不是调了我手下的两千精锐军去暗中护卫他了么?”子郁挥手,“你下去,他的事我一概不想听。”
李鹤只得退下。
子郁过来我身边时,已是笑如春风。见我低头在弄着什么,便兀自折了一朵腊梅,将那花簪到我的发际。
他的袖笼里有很清新好闻的味道,直扑到我的鼻端,竟比那花香更让人心驰神荡,连脸上都不由烫烧起来。
子郁簪好花,又仔细一端祥,笑道:“难怪燕王如此说,我的无衣,果然是倾城倾国。”
子郁的黑眸纯净如水,那一瞬间便将我沉浸其中一般,我的心跳竟似漏了一拍。听了子郁赞我,却偏有股不知从哪里钻出的喜悦,迅速地萌芽生叶,抽枝含苞,巍巍待放。
“这是什么?”
还心旌神移时,子郁低笑着看着我手中正弄着的荷包,微微眯眼,一派了然的神色。
仿佛触电般,我将手缩到了背后,脸上也作起烧来,只讪讪道:“没什么,刚刚拣到的。”
子郁唔声,“可我刚刚还见无衣拈着针在绣呢。”
我顿时尴尬,“不是绣给你的。”说完此话,才觉得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不是绣给我的,无衣是给谁的呢?”子郁径自笑着。
我咬唇道:“我自己戴的。”
在子郁期待的目光下,我到底还是硬着头皮将手从背后挪到身前,却一眼也不愿去看我自己绣的做工粗糙,刺绣歪歪斜斜,针脚粗大错位,显得不伦不类的荷包。
子郁拿过荷包看了看,竟怔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心中窘迫,随手将连翘给我找来的样品掷向他,嗔道,“反正你不要,我也不做了。”
“嗯,不做也罢,这样的绣工还真不好意思戴出去。”话虽如此说,子郁却将荷包收进了怀里。
我这才跳起来,羞恼成怒:“嫌弃就还给我!”
子郁已走开,回首笑道:“我出去一趟,晚上回来。”说话间,一身白衣袍纱,洁净如云,蔼然渐远。
……
于是一整天都心神烦乱,想着那不伦不类的荷包在子郁那里等同于罪证,以后他少不了会以此取笑我,便思测着晚上等他入睡后,我悄悄从他的衣服里取走。
这时连翘蹦跳着过来,口中还咿咿呀呀地哼着歌儿,我听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连翘乍见我,不经大脑地唤我:“公主!”
见我环顾身周,她才捂了嘴,“唔……小姐小姐。”
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样子,我不禁问道:“做了什么这么高兴?”
她坐下,笑道:“还不是听府里上上下下的人说魏国公府就要有喜事了么?”(未完待续)